林呈瑾在进行第三觉的深度睡眠时被苏雨叫醒。
他睡的正沉，就听见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般挥之不去的烦人声音。
“林呈瑾…”
他醒了。
苏雨做完试题，心情不错，阳光明媚地背着书包在他座位前站着。
“林呈瑾，可以回家了。”
“……”
起床气犯了。
他平静地注视她，平静地问：“苏雨，拿第一名和拿第四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反正对他来讲不重要，他此刻只想把课桌课本连同苏雨一起打包扔进黄江。
——世界赶紧毁灭。
“哎呀你在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快点起来咱们回家啦。”
装作听不懂一样赶紧转移话题。
…
推车的时候才发现苏雨的那辆旧自行车轮胎坏了，苏雨又临时被迫当上了林呈瑾的“司机”——反正她是不肯让林呈瑾当她司机的。
新车的确好骑，贵有贵的道理。
有点晚了，骑了会儿，天色不再天光大亮，而是隐隐暮色暗沉。
苏雨心情不错。
林呈瑾抓着衣角和后座杆感觉自己的身体热的不太妙。
“好冷啊苏雨。”
冷的连声音都低下去了。
“哎呀临城冬天是这样啦。”苏雨不以为意，也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的虚弱，“你一个宜城人不习惯也正常，这里的冬天就是这样，湿冷湿冷的，前两天我妈不是给你买了厚棉服吗，你明天穿上就好啦。”
“……”
林呈瑾不想搭理她。
“干嘛不说话林呈瑾？”
“活着。放心。”
语气凉凉的。
苏雨却猛刹自行车，没有心理准备的林呈瑾差点掉下去，他皱眉就想开口递刀子，苏雨却下了自行车朝他脸上探手过来，林呈瑾下意识抵挡住。
“干什么？”
苏雨撇开他的手，探向他的额头，一个温凉，一个滚热。
“……你发烧了林呈瑾。”
“……你怎么突然？”
“直觉。”
觉得林呈瑾的状态好像不太一样，有点太安静了，不像以前一样那么有攻击性。
苏雨神色复杂地问他，“刚刚在学校怎么不说？不然我们就早点回家了。”
“你不是非要写那个破题？”
“……”
她又不知道。
林呈瑾脸色比平时苍白，但是脸还是跟平时一样臭臭的，冷冷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
苏雨突然就笑了出来，她说：“林呈瑾，你好虚弱啊……”
“……”
苏雨大概已经丧失了同情心这样东西，也许学习学到走火入魔的人是这样的，林呈瑾告诉自己要体谅病人。
“……”
笑够了以后苏雨正了正神色：“家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感冒药，你等下我去给你买。”
刚好旁边有药店。
林呈瑾没有阻止她，因为懒得阻止，谁让她刚刚幸灾乐祸——她爱跑去买就买，反正她买是一回事，他不吃是另外一回事。
苏雨飞快买完跑了出来。
林呈瑾在自行车的后座侧坐着，双腿随意交叠撑在地上，眼神懒懒地看向苏雨朝他的方向奔来——冬天的苏雨更明媚，像个小孩儿一样手里握着药盒蹦蹦跶跶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纯粹明朗的笑容。
“林呈瑾，给你！”
扔给他，然后坐上车。
“走走走，回家！”
虽然看到她的笑容也会觉得心情被感染了变得很好，但是林呈瑾还是想不通——苏雨的同情心是真全部出走了吗，知道他生病了她还能心情这么好。
虽然感冒死不了。
这条路林呈瑾和苏雨一起走过很多次了。
他是国庆前来的，算起来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时间还真是过得，挺快。
林呈瑾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有一点点惆怅和沉重。
手里握着药盒，他想，他还是吃吧。
吃药才能好得快一些，不一定非得硬抗。
—
俞康安把林呈瑾叫到办公室，委婉的说道：“呈瑾同学啊，高二正是人生重要的关键时刻，你得把握时间啊。”
林呈瑾挑了下眉：“？”
“你这个成绩…怎么说呢，老师觉得只要你稍微努点力肯定不止于此，关键是，你得努力啊，努力不仅是为了集体的荣誉，更是为了你个人的人生发展。”
“？”
“老师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你现在跟苏雨是一个学习小组的，这非常有利于你向她请教和进步啊，咱们能提高多少先放到一边不说，首先这个学习态度得安排上来，你觉得呢？”
“……”
林呈瑾应下：“老师你说的对。”
…
图书馆里，林呈瑾坐在苏雨旁边趴在桌上睡的酣然入梦。
脸的那侧在睡着的时候露了出来，刚好朝向苏雨这边，少年的脸柔软又温和。
学习时间结束以后，出了图书馆，林呈瑾双手揣进棉服口袋，然后打了个哈欠。
苏雨问他：“你也不学，干嘛大冷天的还跟我来图书馆？”
“来打卡。”
“？”
“俞康安下次找你或者我谈话，我俩都能少听点唠叨。”
“……”
林呈瑾问：“等下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去礼塘街那边逛逛。”
苏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算了，还要一些重点没有完成，我还是回家学习吧。”
“……”
目的地不一致了。
…
苏雨想了下，抬头看他：“你去吧，还是你跟我回家？”
礼塘街和苏家是两个方向，在这儿就得做选择。
“回家吧，不想逛了。”
一个人逛没意思。
—
回到家里，林呈瑾在卧室打了会儿游戏，然后许明歌敲门进来叫他出去吃水果。
林呈瑾走出来，看见切好的水果已经摆盘精致地放置在客厅茶几上，许明歌在厨房洗案板和水果刀，然后探头和林呈瑾说：“苏雨怎么还不出来，你再去叫叫她，学归学，也要换换脑子才行，不能一直闷头在课本里。”
“好。”
苏雨的门没关紧，留了一条缝，林呈瑾用脚尖轻轻往前一碰，然后人站在了门框边，双手插兜，看向苏雨。
“阿姨喊你吃水果。”
“好，马上，我弄完这里就出来。”
手上奋笔疾书，头都没回。
林呈瑾走进去，倚在墙壁边，目光扫过桌面，眉头一皱，不太确定地回忆道：“这些笔记整理是你自己需要的？”
“不是，是给学习小组里的人的。”苏雨抬头，望向成员之一，“你需要吗？”
“不需要。”
横线本上一行又一行堆砌出来的密密麻麻的黑字，足以证明记这个笔记的人有多用心。
说是学习小组，其实只是成绩好的人辅导成绩弱的人，苏雨相当于一个人要做两份学习的事情，一份是整理自己的，一份是整理给其他人的——所以林呈瑾觉得这个学习小组的存在没什么屁用，而且对成绩好的人还很不公平。
也只有俞康安那个迂腐脑袋能提出这么古板的方法。
“去吃水果先，我可不想等你，水果要刚切好的最好吃。”
“……”
是，食材只要有一点点不新鲜“少爷”的胃都能立刻检测出来。
苏雨只好放下手头的笔记，起身和他去了客厅。
…
这个时节的苹果最好。
还有火龙果，柿子，柚子，橘子。
许明歌爱买水果，摆盘摆了很多。
两个小孩儿盘腿坐在地毯上，围在茶几旁边，一口一个地吃着。
许明歌和苏柏山当初都非常害怕教育不好小孩儿，有苏雨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以及经济准备——确保她会是在爱里长大以后，才决定迎接一个新生命的。
生完苏雨也没有再要第二胎——如果觉得自己不是天赋型的父母，那么便努力把所有的爱灌注一株绿苗，他们是这么想的。
苏雨一直是一个人慢慢长大。
此刻看到客厅里她和林呈瑾坐在一起吃水果的画面，许明歌忽然又觉得，或许当初该要两个小孩儿的，那么苏雨成长的轨迹里也许不会那么孤单。
…
苏雨和林呈瑾最先到自习室，照例，苏雨打开教材的同时，林呈瑾倒在桌面上呼呼大睡。
他俩早到了，其余的学习小组成员在半小时后才依次到达，
第一个来的是温沁，刚坐下就看见了苏雨摆在旁边的笔记本，惊喜地抽过去，开心地说道：“这是你最新整理的重点笔记吗？”
“嗯！”
“苏雨你真好！你太好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温沁夸张地抱向苏雨。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他们组的小组成员许汐涵也到达了座位上，已经听到她们的对话以后，脸色变了变，一边放下书包一边说：“温沁，虽然你和苏雨关系好，但咱们现在是一个学习小组的，学习重点得公平分享吧，你拿过去看了我们怎么办？”
温沁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发难，这时候面上有点挂不住，一时间没有反驳回去。
另外两个组员关系好一点，平时都是同进同出，在这个时候也一同到了座位上，看着气氛不对，其中一人试探性地问了句：“怎…怎么了？”
许汐涵直截了当地说：“苏雨新整理出来的笔记，温沁想一个人先看！”
温沁很无语，她回怼道：“苏雨以前整理出来的笔记几乎每次都是你先看的，那个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对我们公不公平啊？”
“那你也没说你想先看啊。”许汐涵说，“我问你们我先看拿回去看可以吗你们没有人说不行啊，这是你们不争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是因为我们懒得和你计较。”温沁神烦这种双标还钻空子试图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人，翻了个白眼一点不给面子地回怼回去。
“你！”
许汐涵被怼的脸红了又红。
半晌，狠狠的把书本往桌面上一甩发泄脾气，嘴上退让了：“那你先看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