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察觉到脸颊两侧被人轻轻碰了碰，恍惚中，迟莹睁开了眼。

她看到祁颂的脸近在咫尺。

浅色瞳仁，长长的睫毛，以及那高挺好看的鼻梁。

“祁……颂。”她小声喃喃：“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在外公家吗？

祁颂伸手替迟莹掖好被子，低头看了眼腕表，他温声道：“你生病了，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迟莹嗓子有些哑，她眼皮沉沉：“……这样吗。”

下一秒，她听见祁颂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阿莹。”

迟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视线模糊，但她看到祁颂脸上似乎有水珠。

她费力地抬起手想给他擦一擦。

然而胳膊太沉重实在抬不起来。

迟莹动了动嘴唇，意识逐渐朦胧模糊，连最后自己说了句什么都忘记了，再度睁眼时，看到的是她卧室房间里的粉色天花板。

“囡囡，你醒啦。”

陈禾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迟莹眨了眨眼睛。

“终于退烧了。”迟莹感觉到额头被轻轻地贴了下，接着听见陈禾木说：“想吃什么东西，妈妈给你做。”

迟莹扶着床坐起来，头靠着枕头，看着陈禾木，她笑着说：“妈妈，我想吃你做的鸡蛋羹。”

“好嘞，妈妈这就去给你做嗷。”

陈禾木出去后，迟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眼。

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原本还想卡零点给朋友们发送元旦祝福，结果……

她点开Q.Q看了眼，消息99+

首当其冲的就是陈舒然的消息。

-阿莹，我听叔叔阿姨说你生病了。

-严重不严重啊。

-我和周明桉还有顾秋我们仨本来已经买好票打算去找你的。

-但是学校临时通知要补课（该死的）TVT

-给你打视频你没接，应该是在睡觉，等醒了之后给我报个信嗷。

-新年快乐，我们阿莹！

一条条回复完她的消息。

迟莹点开了置顶。

19：05

[7S：阿莹，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7S：在家好好休息]

[7S：上课笔记还有作业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记着的（握拳）]

19：30

[7S：元旦文艺汇演]

[7S：【视频】]

[7S：喏]

[7S：我是不是还蛮帅的（戴墨镜）]

20：15

[7S：这个小品好好笑]

[7S：【视频】]

20：43

[7S：明天就放假了]

[7S：我可以去找你不]

[7S：（拜托拜托.jpg）]

22：27

[7S：睡了吗]

[7S：那晚安阿莹]

00：00

[7S：阿莹！新年快乐~]

迟莹敲打着键盘，一字一句：[新年快乐，祁颂。]

发送出去后，她点开第一段视频看了眼，十秒左右。

视频中，背景声音嘈杂，但她没舍得静音，因为中间听到了祁颂的声音。

少年声音清朗，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臭屁：“这个姿势怎么样？哥帅吗？”

“……”

一直到进度条结束，屏幕成了黑色，映着她此刻的神情，迟莹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似乎有点……猥.琐？

她立刻收起上扬的嘴角，面无表情地拖着进度条到某个位置。

暂停，截图。

然后，一不小心截了好几张。

“……”

她一律都存进了那个相册里。

瞥见总数量276，迟莹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拍了/存了祁颂这么多照片的。

好像每一次都是，不自觉就拍了。

以至于越积越多。

一张张照片翻过去。

占比最多的还是背影照和侧脸照。

一瞬间，迟莹感觉自己像个偷窥狂。

急忙退出相册，她把手机扔到一边。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

迟莹扯着衣领扇了扇，感觉没什么用，她又手脚并用爬到床边掀开窗帘，正准备打开窗户时，蓦然瞥见路灯下那道颀长身影。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数十秒，对方似乎有所察觉，抬起了头。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

刚才在心里一直想着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自己家楼下。

在这个瞬间，迟莹想道，这世界上大概不会再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了。

心乱成一团。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沸腾。

在诉说着她此刻的激动与兴奋。

于是，隔着窗户玻璃，她朝祁颂招了招手。

双手作喇叭状，嘴型夸张：“等我一下。”

接着动作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用梳子梳了梳头发确认不乱之后，她着急忙慌套上棉服就要出去。

“囡囡，你这是要去哪儿？”陈禾木刚端着鸡蛋羹出来便碰上迟莹一副要冲出门的架势，她顺势把碗放餐桌上，“外面冷，你感冒还没完全好……”

“妈妈，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买了个快递，在楼下超市，我有点着急用，想去取一下。”迟莹把衣服拉链拉上去，面不改色地扯理由：“而且待在屋子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转转。”

陈禾木叹了声气：“那你好歹穿厚点——”

迟莹小鸡啄米般点头应着：“我知道啦妈妈，我穿得很厚的，先不说啦我去拿快递了。”

旋即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连拖鞋都没换。

“……”

-

迟莹在楼道等电梯。

从没觉得电梯升上来的时间会如此焦灼漫长。

一出电梯，迟莹便小跑着出了单元门。

直直地奔向祁颂的方向。

“祁颂，你怎么会在这里？”迟莹眼睛弯了弯，“我还以为是我生病生出幻觉了。”

“来这儿找个朋友。”祁颂伸手扣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她头发，他稍稍俯下身子与她对视，眼尾上扬，拖着调子，漫不经心地：“怎么可能是幻觉。幻觉里的我，会有这么帅吗？”

“……”

迟莹推了推他肩膀，明明力度很轻，他却好像被重击，半边身子斜过去，手捂着心口，“噗——阿莹，你这是谋杀亲……亲同学。”

亲亲同学是什么鬼啊。

迟莹默默腹诽道。

“感冒好点没？”祁颂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她的脸，看得仔细认真。

目光如有实质。

迟莹有些不自在，她撇开眼不与他对视，“好多了。”

想到之前在医务室祁颂照顾她。

迟莹又轻声说：“昨天谢谢你啊，祁颂。”

“为什么总是这么客气。”祁颂说：“我不想听谢谢。”

迟莹抬眼：“？”

正想问他那你想听什么？

祁颂看着她不语，半晌后忽然道：“阿莹，要不要跟我玩个游戏？”

迟莹的注意力轻易被带跑偏，下意识地：“什么游戏？”

祁颂：“猜我哪只手里有东西。”

迟莹：“啊？”

祁颂：“猜对的话，这个东西就归你了。”

迟莹片刻没犹豫：“好。”

她观察了下，很谨慎地说：“在左手吗？”

因为平时祁颂比较喜欢用左手拎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瞬，祁颂惊讶道：“这么厉害的吗？”

他伸出左手，掌心摊开，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条手工编织的手链。

蓝紫色为主调，还有两颗圆润的小珠子。

“要送给我吗？”迟莹指了指自己，视线久久没能从他手中移开。

祁颂笑着说：“嗯，送你的元旦礼物。”

迟莹动了动唇，正欲说些什么，被他截断，“不许说谢谢，感谢之类的话。”

迟莹：“……”

把涌在喉咙口的俩字咽下去，迟莹从他手中接过来手链，小声说：“手链很好看，我很喜欢。”

祁颂眉梢扬起：“你喜欢就好。”

不是一般的喜欢，简直是爱不释手。

只是她不能表现地太过明显。

迟莹戴上手链后，给祁颂看。

她的手腕细白，戴上去很漂亮。

“其实还有个礼物。”祁颂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

迟莹：“什么？”

藏在身后好久的右手终于解放出来，她这才看清楚原来祁颂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子。

里面是一条红色围巾。

“元旦快乐，阿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