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多年不见,一时之间都有些激动,叙旧之后,张真人才道:“我有一小友身中噬心蛊,老道无能,用尽了手段也只能将蛊虫封在他体内,还望龙教主施以援手。”
龙教主的目光在众人间逡巡了片刻,即刻锁定在了闻人杀身上,他冲闻人杀招了招手道:“后生,你过来。”
见张真人微微颔首,闻人杀走到龙教主身前施了一礼:“在下闻人杀,叨扰龙教主了。”
龙教主双手微微合拢,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幽光,片刻后,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只白乎乎的虫子,正扑棱着透明的翅膀往闻人杀身上飞去。
“阿哥别怕,这是我阿爹的本命圣虫,它不会伤害你的。”
阿曼见几人的神情都有些变化,连忙轻声解释。
那小虫子围着闻人杀飞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了他的鼻子旁,正想往里面钻。龙教主见状微微一招手,那虫子只能遗憾地鸣叫了几声,又飞了回去,没入了龙教主的身体里。
龙教主叹道:“果然是噬心蛊,算来也有十一年了罢?不知后生是在哪里被种的蛊?”
闻人杀沉沉道:“是阎王十二殿的鬼帝给我种下的。”
龙教主皱眉道:“阎王十二殿……我听说这是个杀手组织?”
金铃子居然跑到中原去了?难怪神教弟子找遍了整个南诏都没有她的踪迹。
这个狠心的女人,向来视人命如草芥,可不就适合做个杀手么!
“不错,这是大穆最危险的杀手组织。”张真人点头道。
“鬼帝是不会蛊虫一道的,他身后有位用蛊高手,但我在他手下多年却从未见过面。”
闻言,龙教主冷笑起来:“她怎么敢露了行踪,也只能躲在旁人身后行些阴诡之事!”
“你知道那是谁?”张真人双眼微睁,心中浮出一个名字来,“莫非,是金铃子?”
龙教主眼底怒火腾腾:“不是她还能有谁,噬心蛊可不是谁都能拿出来的。”
“这噬心蛊别人解不了,与我而言却是轻而易举,你们等我先去准备一番,后生,稍后我就帮你将噬心蛊解决掉。”
又云升道:“云升,你带着弟子们将神殿守好,此次解蛊,定会引得蛊虫躁动,你们一定要将它们安抚好。”
云升领命而去,很快就带着众位弟子将整个五仙神殿团团围住,他们盘膝坐在地上,每个人手中都持有两截竹棍一样的东西,云升一声令下,众弟子手中的竹棍就开始敲击起来。
“咚!咚!咚!”
单独的一声并不大,可无数根竹棍同时敲击的声音就不算小了,这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韵律,细听之下,就是闻人杀和徐无鬼这样深厚的功力都有一丝恍神,更不用提溯越这种才练武不久的人了。
溯越脑中嗡嗡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沉睡去,闻人杀赶紧将她拦腰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表妹?快醒醒。”
薛如是虽然不想溯越那样被影响得严重,脚下却也是一个踉跄,正好撞在了徐无鬼身上,徐无鬼须发后的脸上一红,将她扶住:“薛……薛姑娘,你小心。”
薛如是甩了甩头,眼中又清明起来,赶紧站直了身子,低声道了句:“多谢!”
整个大殿中唯有阿曼和张真人不受任何影响,阿曼从腰包掏出一个药瓶来递给了闻人杀:“阿哥,你用这个药膏给两位阿姐抹一抹额头就好啦!”
药膏一抹上,溯越两个就觉得脑中一片清凉之意涌入,再听这敲击声就不受影响了。
溯越冲着阿曼微微一笑,将药瓶递了回去:“多谢阿曼妹妹。”
阿曼接过药瓶后甜甜一笑,脸颊上的梨涡也显现了出来:“不用不用。”
没过多久,龙教主就从后殿出来了,他冲着闻人杀示意道:“后生,你跟我来!”
五仙神殿的后殿是龙教主的居所,也是他练武闭关的地方。相比前殿而言,后殿显得阴暗潮湿,无数的瓶瓶罐罐堆在地上,还有些不知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后殿乃是禁地,除了教主和少教主以外,也唯有经教主准许的特例得以进入,所以其余人都只在前殿等候消息,没有贸然进去。
见溯越双手紧握,薛如是悄声将她的手握住:“妹妹安心,有龙教主在,闻人兄定会安然无事的。”
溯越勉强一笑,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心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忧。
后殿中,龙教主与闻人杀盘膝对坐,又让阿曼将一个铜罐捧了过来。这罐子浑身冰寒刺骨,上面甚至还凝结出了厚厚的冰花,将上面的花纹都掩盖住了。
阿曼忍住哆嗦,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龙教主身边:“阿爹,你这寒冰蛊居然已经练好了么!”
龙教主伸手摸了摸盖子,略带不舍道:“前日刚刚练成,也是后生你运气好,该你得到这份机缘。”
当年金铃子盗走镇教圣物噬心蛊之后,龙教主为了能抵御回来寻仇的金铃子,翻遍了古书,用尽了宝物才在前日养出这么一只半成的寒冰蛊来。这只寒冰蛊,正是龙教主专门炼制出来对抗噬心蛊的克星。
有寒冰蛊在,噬心蛊就不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噬心蛊一有异动,就会被冰封。唯一可惜的是,这是只半成品,虽然对噬心蛊有用,可若是遇上了完全成熟的噬心蛊,胜负就不可说了。
可如今,携带子蛊的闻人杀来了,只要吸食了它,龙教主手中的这一只寒冰蛊就有了突破的把握,对上尚未蜕变的母蛊也有了绝对的优势。
也好在金铃子没有得到上任教主的全部真传,不知道噬心蛊的真正用法,在她手里的噬心蛊成长缓慢,只是帮助鬼帝提升功力的媒介。要知道,噬心蛊的真正用法可不止是培养个蛊人来提升功力那么简单,等母蛊成熟,人蛊合一之后,对战之际不管对手有多高的功力,都会被蛊虫瞬间吸食掉,只留下一具白骨。
据祖辈的口耳相传,成熟后的蛊虫只要还有功力可以吸食,就会万年不灭,蛊虫的主人自然也得以万载永存。
噬心蛊身为万蛊之母,虽然可以震慑众蛊,提高蛊虫长成的几率,可它毕竟邪性过盛,不宜面世。所以从诞生的那一刻就一直被奉养在神殿之中,由教主亲自镇压,按照祖训任何人都不得动用。
就这样安稳了数百年之后,谁能想到向来以祖训教规为天的尤蛮部,竟然出了一个叛教叛族的金铃子,欺师灭祖将其盗走了。
龙教主慢慢将盖子打开,一条冒着丝丝寒气的银白小蛇就钻了出来,这蛇不过半掌长,身子又细,看上去小巧精致得很,全身上下唯有一双眼睛通红如血,不似凡品。
阿曼年纪小,见了这小蛇不由得低呼道:“阿爹,这寒冰蛊可真好看呀!”
龙教主轻轻一笑,将小蛇拢在掌心里,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它身上缓缓抚摸着:“你别看它好看,以你的功力,要是教它咬你一口,不过几息就会变成个冰坨子。”
闻人杀也惊奇地看着龙教主手心这条小蛇,这小蛇一出来,他就感到丹田里的蛊虫有了一丝异动,似乎正在瑟瑟发抖一般。
“莫非这蛇是噬心蛊的克星?”
“这是寒冰蛊,你身上的噬心蛊为火属之最,唯有我手中这只冰中之王的寒冰蛊方能克制住它。”龙教主说罢,又转头看向阿曼,“阿曼,将刀拿来。”
银质的小刀被捧了过来,龙教主示意闻人杀将手腕深处:“我要在你的手腕上割一道口子,等会子蛊醒来后,我就会用秘法将寒冰蛊送到这道伤口处,它会游到你的丹田里去,将子蛊吞噬掉。”
“其中过程会很痛苦,但不论再痛,你都不可运功抵抗,也不可尝试将它逼出来,否则,后果会不堪想象。”
等闻人杀应下后,龙教主先在自己的手腕处割了一刀,阿曼连忙将银碗递来,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尽数流到了碗里。
“龙教主,你这是!”
等血流满了半碗,龙教主又将小蛇放到伤口上,小蛇摇头晃脑的轻轻一添,下一刻,伤口就被冰封起来,肉眼可见的凝结出了疤痕。
“将它喝下去!”
银碗被递到了闻人杀的跟前,不像想象中的血腥气,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闻人杀不再多问,将银碗接过一饮而尽,龙教主见他喝得干脆,眼中也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这里面有我的气息,你喝了我的血,寒冰蛊就不会伤害你了。”
还有一事,龙教主没有告知于闻人杀,噬心蛊经历代教主以血奉养,有了他的鲜血为引,寒冰蛊才能即刻找到子蛊所在。
闻人杀的手腕被银刀割开了一道小口子,小蛇在龙教主的驱动下,如闪电一般沿着那道缝隙钻进了闻人杀的手腕之中。而自闻人杀喝下那半碗鲜血后,子蛊就从沉睡中清醒过了过来,这股味道它熟悉了数百年,早就开始拼命吸食起来。
寒冰蛊的速度极快,感应到子蛊的位置后便往它的所在而去,子蛊只觉得一种致命的气息将自己包围了起来,令它不自觉地放出一道道攻击往四处而去。
一蛊属冰,一蛊属火,两只蛊在闻人杀的体内拼命厮杀,闻人杀只觉得身体一会如浴火焚身,一会又似极寒冰封。他的皮肤也一时呈现红色,一时边做青灰,看起来极为可怖。
可就算再痛苦他也不敢运功,汗水很快就将他身上的衣裳浸湿,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蛊虫在拼命的撕咬,都想将对方吞进自己的身体里,闻人杀也在拼命压制自己,他的神志此刻也只剩下最后一丝清明了。
阿曼见他满脸痛苦狰狞之色,害怕地看向龙教主:“这位阿哥不会出事罢?都过了一刻钟了,他怎么还是这样?”
龙教主心中也很疑惑:“按理说不会用这么久的,子蛊尚未成熟,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战力?寒冰蛊竟然还不能将它吞噬掉!”
这时候,一声嗤笑从屋顶传来:“师弟啊,你还是这么自大,是不是也太过小看师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