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在周四举办，放假一天，芷江中学的学生在周三晚自习结束后就可以离开。

以往是学校集中举办晚会，周四晚上，学生才会来学校。

但今年各班都要举行晚会，很多学生早早就来到学校筹备晚会的相关事项。

早上十点，陈茉进入学校，发现学校比平时上课的人数还要多。有穿着表演服的，有忙着抬东西的，还有外校的学生过来凑热闹。

她先去了教室一趟，发现所有的桌子都靠着墙壁放置，中间留出表演场地，天花板垂下彩色丝带，四周还有各色的气球。

班委们正在讲台上调试音响设备，屏幕上的表格是班级的表演节目顺序，一眼过去有吹萨克斯的，弹吉他的，跳舞的，演小品等等。

几乎每个有才艺的人都上台表演了。平时大家都坐在教室里学习，临到班级表演，都愿意展现自己的才艺。

陈茉庆幸自己还是认真学了古筝，最起码不用高中三年都做鼓掌的观众。

她把书本放好，抱着古筝朝汉服社走去，和苏丽她们汇合，讨论晚上的演出。

汉服社里的成员都穿上了各种各样的汉服，唐制，宋制，明制，魏晋风都有。

每个人都做了繁复的发型，上面戴满各式珠花，妆容精致，像是从古代穿越过来，忙着拍照。

陈茉都算来的晚了，她刚放下书包，苏丽就迎上来，催她去换衣服，准备化妆。

古筝被放在桌子上，被高曼丽弹了几下，发出几个清脆的声响。

等到她换衣服出来，一堆人都围着她，帮她做发型和化妆，倒腾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大家相约去食堂吃饭，紧接着就在学校各处拍照，倒不着急排练。毕竟就在各班表演，没有老师和领导观看，无压力，可以随性而为。

陈茉后悔没听苏丽的话，买个高跟鞋。她的裙摆太长，非常容易拖地，需要拽起裙摆两边才能正常行走。

很容易落后，就没有跟着她们把学校走转一圈，提前回到汉服社练习古筝。

汉服社基本上都空了，只有她坐着弹奏古筝，弹了三四遍都非常流畅。

忽然响起掌声，是徐子轩出现在门口，他戴了长至腰处的假发，用玉簪挽住，穿着淡青色的长袍，手里拿着长笛，像个竹林隐士，神情得意：“弹得不错。”

陈茉站起来跟他打招呼，习惯性地恭维他：“都是徐老师教得好了。”

徐子轩走到她跟前：“我跟苏丽说好了，今天晚上就跟着你去表演，现在我们来试试合奏。”

陈茉慢了半拍，才不情不愿地点头。任何人跟自己的老师合奏都会紧张害怕的，怕跟不上，怕被老师挑出错处。

还好，今天的徐子轩好说话，并没有批评她，让她对晚上的表演更有信心。

晚会在下午六点就已经开始，每个班都传出音乐，各个社团的人在走廊里穿行。

动漫社的戴着鲜艳假发美瞳，相声社的穿着朴素长衫，摄影社的扛着专业设备四处拍........各个社团基本上都有活动。

向外看去，满天都是淡粉色的晚霞，模糊了远处的地平线，梦幻而浪漫。

很多人站在走廊处，拿着手机拍照，纪念自由幸福的一天。

陈茉站在徐子轩旁边，前面四个男人穿着黑白水墨纹样的汉服，手里拿着长剑。

按照顺序，先去一班表演，到了五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五班还会准备喷花筒，欢乐的氛围更为浓厚。

表演结束，掌声如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欣赏的表情。

陈茉本应备受鼓舞，但离开五班时紧张不安。她的心脏狂跳，就好像不是去演奏，而是赶赴刑场。

六班的学生家境好，布置的更为复杂。课桌全部被清出去，天花板上安置了光束灯，染色灯，追光灯，效果灯等等，甚至摆放了雪花机，干冰机，泡泡机，以及钢琴各种乐器，更有专业级的摄影机。

在他们的布置下，教室已经不是学习的地方，而是变成小型礼堂。

陈茉进去之前，里面有个长相漂亮的女生正在表演芭蕾舞，宛如优雅的天鹅。旁边穿着黑西装的男生正在弹奏钢琴，不是祁清衍。

她站在教室门口，目光游移，终于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看见祁清衍。

昏暗的灯光里看不清脸，他照旧穿着校服，坐在椅子看窗外，旁边是低头玩手机的顾永逸。

顾永逸戴棒球帽，穿着黑色卫衣和专业舞鞋，应该是要表演街舞，面庞被手机灯光照亮。

他们两个人都没看表演，各做各的。顾永逸不尊重表演者，很正常。祁清衍不看表演，可能心情不好吧。

陈茉感慨完，教室里的干冰机就开了，灯光也准备就绪，班委领着他们进去表演。

她发现靠门的位置放置桌椅，方便她弹奏。而灯光打在中心，正照着四个表演的男生。

还好没有照在她的身上，真是万幸！

古筝为了搭配剑舞的表演，弹奏快速，刚劲有力，营造出肃杀的氛围。

全曲以古筝为主，长笛适时加入，起到辅助的作用。

可能祁清衍不会看，但他就站在那里。

陈茉不敢分心，就怕弹错一点。直到节奏慢的地方，她才敢微微抬头看向祁清衍的位置。

下一刻，光束打在她身上，瞬间让她成为全场的焦点。

顾永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后排，走到她旁边，正指挥着控制灯光的人，满意地点点头。

这场表演才到一半，就被打扰。而且还把她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尤其是会被祁清衍看到。

犹如被扒光，屈辱至极。

陈茉不敢看祁清衍，只好去瞪顾永逸。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反而更快，力道更重，犹如万千骑兵冲锋陷阵，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徐子轩明显感觉到她的愤怒，也配合着吹笛，让整个曲子变得更有攻击性。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灯光都没有从陈茉身上移开，所有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她和顾永逸之间的剑拔弩张。

弹奏结束后，陈茉恨不得掀起古筝，朝着顾永逸的脸上砸去。

顾永逸笑着拍掌，走到她面前按住古筝：“你是哪个班的仙女，我怎么没有见过？”

今天的陈茉穿着青白色轻纱长裙，头戴珠钗，眉毛细长，嘴唇嫣红，皮肤比平时白一度。

脸部所有的缺陷都被妆容弥补，弹奏古筝更是把长相的古典美完全发挥出来，和扎着高马尾的普通高中学生判若两人。

他记性不好，见过的女生太多，认不出也正常。

陈茉觉得“仙女”一词刺耳，就是调戏不尊重人，气得站起来：“抬手，我要走了！”

顾永逸瞬间想起来，微微眯起眼睛，啧啧两声：“原来是那个小不点啊，说实话这段时间我被你害得挺惨的。我觉得你应该补偿我，比如留下来看我的表演，明天下午陪我出去吃晚饭。”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赤裸裸的搭讪，纯粹的男女之情。

徐子轩立即挡在陈茉面前，厉声质问：“顾永逸，你瞎吗，没看出她不愿意吗！”

顾永逸像个被点燃的炮仗，凭借身高优势，揪住徐子轩的衣领怒骂：“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你是她的谁啊，男朋友吗！？”

同行的四个男生都不敢上前帮忙，只是垂着手在旁边看，没人敢招惹顾永逸。

六班的学生更不会插手，他们都默认顾永逸是班里老大。

陈茉眼看着两个人要打起来，立即抓住顾永逸的手，大声骂：“你神经病啊，胡说八道什么，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快放开他！再不放开，教导主任来了，你肯定完蛋！”

顾永逸得意地笑起来，松开手要去抓她的肩膀，却被祁清衍拦住。

祁清衍像上次一样掐住他的手腕，神情沉稳，宛如长者：“昨天才被你爸找麻烦，今天因为打架被记过很好吗？”

顾永逸的半边脸颊还在隐隐作痛，终于抽回手。

他忽然想到什么，不满地吐槽：“你怎么老管她的事，烦死了！”

祁清衍盯着陈茉看，像是回答，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是吗？”

顾永逸更加不爽，指着陈茉抱怨：“本来就是，上次不就这样。难道，你也觉得她好看有意思？”

祁清衍没说话，只是看着陈茉，发现对方并没有在看见自己，而是紧张徐子轩。

徐子轩瞪了祁清衍，嫌弃地骂了一句：“一丘之貉，都恶心！”

顾永逸正想动手，徐子轩就被陈茉拽出去，气得追上去，却发现平时淡定的祁清衍居然比自己先走一步，身侧都掀起一阵风。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好兄弟今天终于愿意动手帮他出气，结果在走廊看见祁清衍追到陈茉身后。

走廊里有各种人，声音嘈杂，热闹得像是集市。

祁清衍的声音却像一阵清风，扫开所有声音和人，紧紧地将她裹住，再也没有其他。

陈茉听得很清楚，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快要昏厥过去，差点抱不住怀里的古筝。

“陈茉，我帮了你两次，不应该跟我道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