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贝尔黛五岁了。这一年,包法利夫妇带着她举家搬到了永镇。到达永镇时已经将近黄昏了,爱玛先下马车,后面是抱着贝尔黛的女仆莉安,而包法利先生最后才下车。
眼前是一栋极富法国乡村风情的屋子,贝尔黛争着跳了下来。女仆要跟着女主人收拾归置衣物日用品,而包法利先生也忙于整理把他的医学书和药品器具,于是她一个小小人儿得以四处乱走参观。
房前屋后都是大片的绿色草地,后花园没有花,只有一棵巨大的楝树。踏入这座房子,贝尔黛才是真正感受到身处于这个故事中。
在道特的五年,一直都是罗琳照顾她,爱玛从没主动关心过她这个女儿。但因为罗琳不想离开故乡,于是包法利先生又另外雇佣了一位女仆人。他完全能够支出这笔费用,以此免除爱玛的家务负担,让她依旧有时间看书弹琴。
在贝尔黛的眼里,父亲包法利先生无疑是很爱母亲的,可他和爱玛在精神层面毫无交流,只顾着埋头工作。他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可他不知道爱玛想要的是什么,这就注定了后面的悲剧。
餐桌上,贝尔黛小心打量她这世的母亲爱玛。哪怕生过孩子,她的身材依旧苗条,皮肤白皙嘴角含笑。贝尔黛很难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日后会出轨,还不止一次的母亲。
虽然父母亲都并不怎么陪伴她,但至少父亲包法利是忙于工作提供给她们更好的生活。母亲爱玛在结婚后也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致力于追求各种不切实际的罗曼蒂克,始终没有去承担自己的家庭责任。
她每天沉迷在浪漫主义的诗歌和小说中,兴致来了就弹着那首她唯一会弹的钢琴曲,打扮自己,爱好美食华服。爱玛没有给过她真正的母爱,贝尔黛于是也能说服自己心平气和接受后面的故事情节了。
只可怜自己父亲包法利这个冤大头,贝尔黛到睡觉前还一直想,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她该怎么做呢。女仆莉安熄灭了灯,贝尔黛被强制进入梦乡。
第二天,包法利夫妇被邀请参加一个欢迎会。爱玛一整天都忙着搭配衣服首饰,力求给新邻居们一个最好的印象。包法利先生则随意的多,现在搬到新的地方暂时也没有病人,他在书房看起了医书。
不得不说,虽然包法利先生没什么学医天赋,可他却做到勤能补拙,不然凭他12岁那么晚才开始学习,无论如何也是走不到今天这一步的。
父母并没有带上她去赴宴,不过贝尔黛表示她已经习惯了。在过去的五年里,她这个女儿毫无存在感,书里她这个女儿就仿佛是个空气,爹不疼娘不爱,要不然结局也不会那么悲惨。
女仆做了她爱吃的苹果派和面条,俩人结束了晚餐后,贝尔黛拿起小人书开始她日常的学习。这个时代没有幼儿园,义务教育强制6-13岁入学,像她的父母都是十几岁才被送进学校。
但是贝尔黛是能允许自己做文盲的人吗?绝对不行!她要利用好现在的一切,让自己对这个时代有更多的认识。认知决定行为,眼界决定人生,她绝对不会像她现在的母亲爱玛那样,读了浪漫主义脑子里就只有爱情了,那真是太可怕了。
翌日,爱玛又和包法利先生提起了晚宴认识的莱昂,他们初次见面便很谈得来。俩人在音乐和旅行的话题上可以滔滔不绝地聊下去。
“你开心就好。”包法利先生没什么反应,甚至连危机感都没有,相反他还为妻子搬到新的地方终于开心而松了一口气。
在爱玛沉迷于和新认识的青年莱昂聊天说地时,小小的贝尔黛已经为自己争取到了学习的权利。当然,父亲包法利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在这一年主要是女仆莉安教她。
从会拿笔后,贝尔黛就展现出了对学习强烈的兴趣。虽然一开始到处找书看,还被父亲包法利认为是捣乱恶作剧。直到后面她能问出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让包法利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或许在医学上确实有些天分。
因此,贝尔黛得以在父亲的书房拥有一块被划出来的小领地。包法利先生放了一些简单的书在这里让她认字读书,但依旧没有什么时间教她,大多数时间贝尔黛都是在安静地自学。
现在贝尔黛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学习,好像家里人对她明显不符合年纪的行为都习以为常了,虽然她自己清楚是因为他们并不在意她。
就拿这个镇子其他的孩子说吧,周围农民的孩子小小年纪也得开始学着帮家里干活,除此之外就是在外面疯玩。玩泥巴玩游戏,但贝尔黛从来不参与,家里人甚至也不觉得奇怪。
在贝尔黛日复一日沉迷于学习时,商人勒乐上门兜售他的商品。这是个狡黠的做生意的能手,只见他虚胖的脸上不留胡须,还有一双贼亮的小眼睛。他看出爱玛是个爱装饰的风雅妇女,就主动上门来兜揽生意,还提出可以赊账给她。
对这个角色,贝尔黛无疑是厌恶的。可以说是他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把爱玛彻底引上了虚荣的歧路,间接促使她用尽全力追求浪漫奢侈的生活。无论是精美的窗帘、金制的烛台还是华丽的服饰,这些东西他不遗余力地推销给爱玛,奉承只有爱玛这样的贵妇人才有眼光。
当然爱玛并不是一开始就变得骄奢,至少第一次她是拒绝的。
“这么大一笔钱,我得问过包法利先生的意见。”
“当然当然,夫人。”
但这位商人勒乐明显已经胸有成竹,笃定爱玛以后会在他这里做生意。因为爱玛嘴上说着拒绝,眼睛却是恋恋不舍,连贝尔黛这样的小孩都能看出来。
果然没多久,家里就多出了好些东西。只不过贝尔黛清楚这时爱玛的欠款数额较少,且都是花在家中的装饰上,因此她并没有什么行动。生活和往常一样,包法利先生忙着工作,爱玛忙着追求浪漫,她忙着看书。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相似性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家人,哪怕彼此都并不了解对方内心的真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