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劲。

富江和龙介的交锋不多，就是清水和泉的那一次。你分不清他们当晚的输赢，过后的接触里，他们并没有打斗过。

你还以为怪谈都是半斤八两的，但裂口女在龙介面前毫无反抗，完全是被碾压式。

搞不好，龙介在怪谈里是棘手的存在。

“在想逃跑？”龙介冷不丁来一句突袭。

“啊…没有。我怎么可能逃得掉。”你反应飞快。

“逃不掉，不代表不想。”龙介抓文字差别也不是一次两次，你支支吾吾，害怕在怪谈面前说假话会有言灵的效果，还是没敢轻易许下自己不会逃的承诺。

“留在这里，比出去更安全。”龙介抚摸你耳垂上的蝴蝶，语气让你觉得陌生。

“我觉得外面挺安全的。”你小声反抗。你一个人生活这么久，还不知道外面的安全吗？再怎么样，比喜怒无常的怪谈好一点吧？

“再遇见裂口女这种存在，你怎么办？富江可护不好你。”他报复似的，捻了捻你的耳垂，不疼，但很冷。

“那如果没有这些，你会放我离开吗？”你直接挑明。

“不会，绝对不可能。”他的回答也直白。

“拿我去刺激富江的戏码，你看不腻吗？”你因为他的否定有些灰心，干脆直接捅穿窗户纸。

好歹是被富江疯狂告白过的，感情上没有经验不代表你猜不出来龙介在干什么。短暂给予你自由，让你遇见富江，在富江逐渐熟悉你的时候，再让你从富江眼前消失。

非常浅显的刺激手段。

富江作为他的同类，或许这种刺激能让他得到别样的快乐。

想象一下人类爱上大鸡腿，你用他心爱的大鸡腿钓着他，然后当他的面一口吞下——算了，这种无聊的事情你做不到。你才不理解龙介这个变态到底想什么呢。

富江被刺激过后，无非是分裂或者自取灭亡，可他又不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光是看他生气，有那么好看吗？还是说，龙介能从中得到什么。

“你不高兴？”龙介细细在你表情里找蛛丝马迹。

“很难说，”你抬头和他对视，“比你直接杀我要高兴一点，但比以前要不高兴一点。”每次不舒服的时候，想想龙介起码没直接让你崩溃自杀，就觉得日子还有希望。

至于其他的，你没太过较真。

他像是低头思索着什么，只是几秒就抬起视线，“知道了，我不会再让你见到他。”

？

“啊？”尽管明白龙介指的是富江，你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你不想见到他，那就不见。我会处理干净的。”龙介刚才低头想的就是这些事情，他在两三次刺激富江过后，觉得这事索然无味。

一个注定会疯狂的富江，一个和他预想一样的结局，他觉得无聊。更何况，越是让你拥有短暂的自由，他就越是吝啬。

他不想让你自由，也不想让你再看见富江了。能被折磨的对象到处都是，但能这样安静留在他身边的，除了你再也没有第二个。

他终于感觉到，平和坚定的情绪有多可贵。那是他不曾尝过的味道，仅在你身上寻求。

雾气不再是他最好的陪伴，它们被抛弃后的不甘化作恶毒地煽动，时时刻刻，耳边碎语。

留下吧，留下她。

不把她攥在手里，怎么算得到呢。

她的平静、温柔、随和、宽容都不属于你，但它们都有富江的一份。都是怪谈，这不公平。

龙介知道，强留无法带来真心。

可那些恶念告诉他，哪怕只是留在眼前作为展示品，也算一种结果。

那就……随它们吧。

反正所有人，都是它们的听众，他听一次又如何。

“你指的处理是……？”你觉得龙介口中的处理是你想的那种含义，“他死不掉哦。”

你并不希望富江这张脸消失在生物圈。

“有办法的。”

你从他白雾一般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他的情绪。你当然知道富江是有办法能消灭的，你只是在赌他不知道，看来赌输了。

“但我不开心和他没关系，是因为……”你还没有说完，就被龙介冰冷的手指抵住唇瓣。

他没用多少力气，只是让你明白他不想听。

你撇撇嘴，识趣地结束话题。

看来成天对别人说坏话的龙介，也讨厌听见关于他的坏话。

似乎怕你还要聊一些他不想听的事情，他又一次隐在雾中。

你没有察觉，因为你的身边一直有一个身影。你沉浸在自己念头里，不打算搭理对方。等你想跟龙介申请短暂自由的时候，转过头看见的人却不是龙介。

是清水和泉。

你几乎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随着心跳震颤。血液成为你身体的叛徒，疯狂上涌扼住你的喉咙。

什么时候，你身边的龙介换成了清水和泉。

“你……”你下意识退后，亲眼看见死亡的人，如今站在自己眼前，你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还穿着那天晚上的衣服，心脏处的伤口狰狞不已，还粘着些肉碎。

“好久不见。”她比你要从容得多。

“呃……好久不见，你是有什么事吗？”你干巴地应付着，死者出现在眼前，一般来说都是有遗愿的吧。

“的确有。他离开的时间很短，我就直说了，我能带你离开这里，就现在。”清水和泉僵直地抬手。

“现在？”你不太相信她，死者出现已经很诡异了，更何况在雾中的傀儡受到龙介的管辖，搞不好是龙介对你的逃跑测试。

你牵着清水和泉的手逃跑，然后一转头发现牵手的是龙介——诸如此类的戏码，会让你心脏不好。

“只有现在。他忙着去占卜，暂时回不来。”清水和泉说话十分快速，但同时每个字听上去还不连贯通畅。

要不要相信清水和泉，这是个问题。她曾经因为天羽想把你拿去和龙介交易，但她也朝龙介挥过刀。

“我和天羽都被他害成这样，他越不愿意做什么，我就越要做什么。他不想让你走，我就偏要让你走。”清水和泉像是发现你的不信任，对你再次陈述。

“去哪？”你咬牙，还是搭上她的手赌一把。

“我会把你送到前不久买东西的那个富江身边，都是怪谈，应该能阻拦龙介。”清水和泉带着你在雾里奔跑。

“你一直看着？”你惊讶于她知道的细节。

“我一直都在观察你，可惜你被他看得太紧，即便他不在身边，你也是被控制的状态。我找不到机会。”清水和泉一边奔跑，一边还有心情嘲笑，“看见这些雾气了吗？他现在方寸大乱。”

你看不出来。

不过是雾而已，它们流动、漂浮、朦胧。

怎么都看不见主人的心绪。

“就保持迟钝也不错……越敏感的人，才越会被他控制住。”清水和泉带着你在雾里拐弯，你根本分不清路的区别。

但眼前逐渐出现繁华的高级商区，还有被密密麻麻包围的那个漂亮孩子。

“看来他身边，也不是一个好的逃亡选择啊……不过管他呢，我只负责和龙介作对，富江和你可不关我的事。”

清水和泉狠狠把你推出去，你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有人在安静的商区摔倒在地，这种热闹还是很多人爱看的。

富江扫过一眼，然后视线移过来确认一遍，然后向你走过来。你也刚好站起身。

“由纪，是你，我还以为你不来找我了。”富江伸手把你挽住。

“呃……刚好来这附近看看。”你向后看一眼，清水和泉带着白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像出逃轻而易举，但你觉得似乎还没有结束。

其他人也围过来，一段时间不见，你觉得他们眼神更加不善。这次，你在他们目光下如坐针毡。

上次你无所谓，因为你知道龙介只肯放你出来一会，很快就会带你离开。这次，你逃了出来，可不会回去。

富江身边被这么多人簇拥着，并且对你有恶意，大危险。

你想着支开这些人，然后乘坐交通工具回家的可能性。

毕竟公共交通是一种龙介不出现，富江看不上的出行方式。只要不在如月车站下车，应该一切都好……

“你是来偶遇我的吗？陪我逛街。”富江牵着你的手，抛开身后一大群人。

你眼前一花进了店。

“之前给我买那么多东西，然后突然和别人走掉，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一直也没有看见你……带走你的那个人是谁？男朋友吗？”富江演技依旧不行，眼里恶毒得都要腐蚀地板了，还在和你营造轻松氛围。

“不是男朋友。”不是龙介不是，富江也不是男朋友啊。

做他们两个的女朋友，死路一条吧？

说真的，你愿意以朋友的身份越线对富江好，接受富江的爱意举动，但正式拥有恋情的关系，你不想。

男朋友死太快了，换太快了，有的男朋友还对你没印象是一大负面，一旦富江直接了当对觊觎他的人说有女朋友，你也必死。

相比之下，说是朋友或者什么的，还勉强好一点。

你一直都这样打着算盘，享受权利，也可以履行义务，但不占有身份和名头。

“不是男朋友吗？我看着很亲密呢，是暧昧对象？”富江进一步追问，他看见过，那个丑八怪掐你的脸逗你。

怎么看，都不会是普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