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仪容仪表。
上三楼。
和两个守门的皇城司士兵打个招呼。
除尘擦灰,换灯笼。
杨蔓娘按部就班的做着每天该做的事儿。
在空无一人的雅间里忙碌了一上午。
中午饭吃的是南瓜水饭。
这种水饭是没有油脂的,若是往常吃这个,会觉得寡淡,但今天早晨刚吃了肉,反倒觉得正合适。
吃着碗里甜丝丝的南瓜块儿,杨蔓娘暗自思量着自己的小说。
朱雀门小报是七日一发刊。
之前朱旭告诉她,修改和印刷需要两日。
这次发刊的话,大概就在后日。
若是自己的小说,这次能打出名声,那往后只要能保证更新,收入就源源不断了。
一想到这,杨蔓娘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恨不得马上就能下工回家,继续写存稿了。
吃罢饭,拿竹筒杯接了一杯热水。
正喝着,卢亚威和吕小娘端着打好的午饭,有说有笑得过来了。
这几日,杨蔓娘都在三楼做事,吕小娘一个人在二楼便有些孤单。
她又不怎么看得上新调来的王巧娘,所以便出入总和卢亚威一道。
“蔓娘!”
吕小娘自然的坐在杨蔓娘的旁边儿。
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身上。
撅了撅嘴抱怨道:
“你昨儿没来不知道,昨儿可累死我了,前儿晚上刮风,把东边飞廊上的那几个栀子灯笼吹的厉害,熏得可黑了,害得我光擦那些灯笼就花了大半天时间。”
“别忘了,我还帮你擦了好几盏呢!”
一旁的卢亚威笑嘻嘻的道。
“哼!你耳朵这么长,咋不去当包打听!”
吕小娘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儿。
“对了,蔓娘,你今儿个在三楼如何,遇见那位客人了吗?”
吕小娘没有说名字。
而是用那位两个字代替。
不过,杨蔓娘明白她的意思就是了。
喝了一口竹筒杯里的水。
摇了摇头:
“没有。”
“那还好,你小心些伺候,可别得罪他。我这两日在二楼伺候,听到一个消息,前几日皇城司的一个校尉在家被人给杀了,杀人的是一个三品官的私生子,杀了人之后直接逃了。那位知道后直接派出皇城司一半的人手全城搜捕,生死不论,最后一直追到大名府,把人头带回来了,简直太可怕了。”
“我倒是觉得这是恩怨分明,大丈夫就该这样,不然又怎么能震慑宵小。再说,谁让那个三品官的儿子先随便杀人了?”
卢亚威消息灵通。
自然也明白两人说的是谁。
闻言不赞同的道:
“而且,皇城司本来就执行很多危险的任务,若是出了事儿,上峰不护着下面人,那谁还愿意再卖命?”
“哼。”
吕小娘瞪了他一眼。
显然有些不高兴。
不说话也不理他。
气呼呼的吃了一大口碗里的水饭。
卢亚威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好的怎么就不跟自己说话了。
他挠了挠头。
有些茫然的道:
“蔓娘,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额,我吃饱了,先走了。”
这俩人之间的事儿。
还是自己内部解决吧。
杨蔓娘可不打算做裁判。
她还要回三楼去忙活。
虽然三楼客人不在,但一应事项还是不能怠慢的。
昨儿个休息了一日,灯笼里的灯油都需要再新添加些。
杨蔓娘跟大管事曹顺心拿了西楼的兑牌,从西楼二楼的飞廊走到东楼二楼,又下到一楼,去一楼旁边的油烛司,领了一罐子新的桂花灯油。
一路返回的时候。
二楼好几个雅间已经上客了。
隐隐约约听见,有乐女执红牙拍板儿,打着节奏。
婉转唱道:
“杨柳岸晓风残月......”
杨蔓娘左右瞅了瞅。
没有瞧见吕小娘。
大约是在雅间里剪灯花儿了。
倒是在上楼梯的时候,瞧见卢亚威和二楼其他几个二楼跑堂的小二,脸带着笑容正在上菜,他们各个都是左手三个碗,右手二十个碗,像表演杂技一样轻盈的飘进雅间。
虽然,这种场景她这段时间总是能见到。
但。
杨蔓娘每次见到。
都忍不住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脚底下装了轮子。
矾楼飞廊的灯笼,每天都是酉时统一点的。
杨蔓娘回到三楼,刚好到时间。
踩着凳子,从东面儿开始,挨个儿摘下廊上栀子灯笼,掀开灯罩儿,拿长柄油勺,小心翼翼的将领来的桂花灯油注入其中。
然后一一点燃。
远远的。
便瞧见从西楼和南楼相接的飞廊上,三个人迎面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披黑色鹤麾的瘦削男子。
男子看起来非常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五六岁。
面容俊秀,皮肤稍显苍白,周身散发出的冷静与决断的气质。
眉骨之上,带着一条烟灰色的抹额。
在飞廊朦胧的烛光下,显出淡淡的神秘光泽,为他整个人平添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闪烁着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给人一种极具智慧的感觉。
他的身后面跟着四个穿着白水衣,外罩黑色暗纹紧身长袍,同色的皮革腰封护腕,脚上穿着黑亮马靴的皇城司士兵。
其中一个,杨蔓娘也认识,正是第一天给她指点的守门士兵。
杨蔓娘心里。
顿时对为首男子的身份有了猜测。
想不到。
被外界传言冷酷又杀伐果断的皇城司指挥使傅劲光,外表竟然如此的斯文。
一点儿也不像武将,反倒有种文人的儒雅和斯文。
杨蔓娘心中啧啧称奇了一下,但表面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与此同时。
傅劲光自然也注意到了站在望舒阁门口的杨蔓娘。
脚步顿了顿。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侍女似乎有些面生,并不是之前的那个。
作为皇城司指挥使,掌管着整个汴京城的安全防卫和内外监察。
傅劲光自然有不少仇家。
自从上任以来,他大大小小经历过三次刺杀。
所以对于周围蛛丝马迹的变化。
他一项保持着足够的敏感和谨慎。
轻抚腕上的袖箭,自然的放慢了脚步。
杨蔓娘对此当然一无所知。
按着矾楼的规矩。
无论在矾楼的哪个位置遇上客人,都要保持基本的礼数。
主动上前行礼问安。
杨蔓娘将手里的栀子灯笼放在地上。
走上前。
施了一个万福礼。
自我介绍道:
“小女子是三楼新来的侍女,官人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
傅劲光瞥了她一眼。
一双细长的眸子往杨蔓娘身上一扫。
在那细瘦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
语气淡淡的道:
“先掌灯吧,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