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紧抿双唇,半晌后,终于点头。
方问渊道:“她以后再也不是我的徒弟,也不再是你们的师妹师姐,亦不是天霁宗的弟子!今日她想叛离师门,我便成全她!谁也不许救她,不许替她收尸。她与天霁宗,与你们,与我,再无瓜葛。”
这话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
方流染爬着拉住尹飞憬的衣摆。
尹飞憬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穿了件自己喜欢的衣服,要被这么多双血手抓来抓去。
师尊在场,他也不好踢开方流染。
“把她给我……”方流染道。
方问渊冲在场还算冷静的石溪说:“把他们三个压下去,关一个月,谁也不许去山下找她,她是生是死,都与你们无关。”
方流染闻言双目猩红,流着泪水:“为什么,师尊,你就这么恨师妹吗?”
方问渊冷冷道:“我成全她而已。她已经不是你的师妹,你以后的师妹只有妙寻一人。”
石溪冲自己带的几个师弟颔首,方流染被人架着,他用力捶击地面,眼睁睁看着尹飞憬将方雨眠抱走了。
在周围死寂的沉默中,尹飞憬带着方雨眠下了山,他本想把方雨眠丢在山下小镇的坟地那边,却没想到,那边竟然有人。
尹飞憬心中诧异,心想着,人界已经是深夜,怎么还会有人呢?
他仔细听来,原来竟是方流染叫来的兄弟,特地来替方雨眠“收尸”的。
尹飞憬觉得这师兄妹二人假惺惺的情意可笑,他把方雨眠扔到后山一处没人的地方。
尹飞憬蹲下看着方雨眠奄奄一息的模样,摇了摇头。
这世间自以为是、自不量力的蝼蚁实在太多。
毫无疑问,方雨眠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总觉得自己活得比谁都要清醒,所以用力抵抗着这个世界,却不知道自己多么天真可笑。
他们也太看得起自己,太看不起过去和现在的这么多人了。
这世道若是会变,早一千年就变了,哪里轮得到他们来指点?
尹飞憬用食指沾了些方雨眠已经发干的血,将食指放入口中,勾唇一笑:“算了,念在你我终究是师兄妹一场,也给你留个全尸。”
尹飞憬说着起身,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撒在方雨眠的身上:“免得你被野兽吃了。还是师兄对你好吧?”
尹飞憬邪邪笑了笑,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没过多久,树林中出现一个踉跄的身影。
他似是身受重伤,体力不支,扶着树,脚步沉重地走向方雨眠的方向。
他没有看到脚下还有个人,被方雨眠的身体绊倒。
方雨眠已经够冰凉了,那人的身体竟比她的身体还要凉上几分。
所以,他也不知道,方雨眠这种体温于常人而言,是几乎快死了。
他发现了方雨眠。
他的手微微发抖,却不是被吓得,更像是疼得:“姑娘……实在是……对……对不住……”
男子脸上尽是痛苦,饶是这样,他还是想要撑起身体,不让自己的上半身压在人家姑娘身上。
可惜,他失败了。
还没坐起来,他就再也撑不住,直接昏迷过去。
昏迷前,又沉重地压住了方雨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