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又如何,桐桐还是因为这件事情死去,她说过自己的罪责太大,如果不死,恐世人难以信服。”
赤雪低声道,“世间子民恐慌,若将前世之事告知,只怕更能生乱,我都明白。”
“既然明白,为何还耿耿于怀。”
赤雪:“觉得不公而已,苏惟对她好,但对她有所图,嫁给覃相后,也是忙碌不已,直到死前,她都还在劳累。”
苏言莞尔道,“倘若我说自己此刻就是章桐,小雪会不会好受一些。”
赤雪眼眸微动,缓缓抬起头,“你叫我……小雪?那你记起来了””
“嗯”苏言点头,说道,“就在昨日,章桐的记忆就都想起来了。”
“那你,不是。”赤雪语无伦次,笑道,“桐桐,那你怎么不直接说,害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了。”
“不止是我,小唐也是一样,她已经想起喻如的事,小雪,坐在你面前的是喻如和章桐。”
“当真吗,那影曳呢。”
苏言:“她也知道我们正在说什么,你担心的事情可以放心了。”
“至于移州和常国。”苏言停顿片刻,继续道,“虽然修炼神术只是一个借口,但是让人对修炼神术产生惧怕正是我所需要的,真相已经不重要,是不是我害死的,也不要去纠结。”
赤雪:“为何?”
“因为谭庄已经重建,这些事情我相信他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小雪,你可以不相信父王,但谭庄值得信任,我向你保证。”
赤雪虽有疑惑,却相信章桐,沉默片刻说道,“我信你。”
与此同时
陈霜和常晞同来到混沌界内,这里原是妖族生存之地,后来被妖邪之气毁灭,而如今却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陈先生,这里怎么跟你们说的不一样。”
陈霜淡然,回答道,“说来话长,反正是我修好的就是了。”
常晞同感慨,“那先生以前挺厉害的,上次我和主上在木木家里,我们俩花了不少时间才让那儿恢复如初。”
“没有”陈霜否认,却好奇道,“你为何一直叫他主上。”
常晞同:“从小都这么叫,习惯了。”
陈霜:“我倒觉得他不希望你样叫他,或许这个称呼会让你们都关系始终隔着一层,常兄既然恢复记忆,不如跟我一起叫他小谌霜。”
“死都不要。”常晞同随口一说,反过来一想,“陈先生还没记起来吗。”
陈霜笑道,“他太排斥我,所以不会是我,既然不是我,那我们两个就处于竞争状态,他强我就是他,他弱他就是我。”
“这么麻烦?”
“其实我明白他对你的感情,他从小就知道你的存在,并且明白你很在意他,但他从小孤寂,把你当做救命稻草,拼命的想留住你。”陈霜随即一笑,“可惜你不一样,你虽然被冷肖漪教导以他为重以他为先,却深知你们的关系只能是君臣,无论你们成亲还是和离。甚至到了现在,你还是这样认为。”
常晞同:“陈先生这是在教育我。”
“我并不否认你很在意他,但你始终没有喜欢他,这也是真的,否则不会守着君臣关系直到今日。”陈霜并未理他,继续道,“我明白,这不怪你,但小谌霜也没有做错什么,他对你的放纵和期待,都是因为心悦于你,但你始终没有回应。”
“常兄是否清楚,想要维持和你的关系,对他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
常晞同:“你够了,他自己都说过不会逼我,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我嫁也嫁了,他自己不乐意我能怎么办。”
陈霜:“我也不是在责怪你,相反我能理解你,像你这样的人,不会喜欢任何人,也不会有和另外一个人共度余生的想法,人都说食色性也,但你似乎不在意,哪怕你曾经为他而死,这个事实都没有改变。”
“你这话主上也说过,陈腔滥调没点新意。”
陈霜又道,“你可以为他做一切他需要的事情,但他所求你永远不会回应,哪怕你装的再像,他也能看的出来,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只是不想为难你。”
“知道,可我尽力了,我以前帮阿言的时候都没这么费劲。”
陈霜:“到了现在,你都能想起阿言,但就是记不起你们成亲当日细节,常兄,你好像生来如此,你无法理解他的心境,也无法接受他的心意,但你还是选择迁就他,他不愿,所以你们之间永远无法和解。”
常晞同嗤笑道,“那你呢,你以前也没成亲,怎么知道这些。”
“很简单。”陈霜悲然道,“因为我曾经为了理解阿言的所作所为,耗尽生命,直至今日,只要面对她,心里都不太好受。”
常晞同见状,也不好意思顶嘴,却又好奇道,“原本我以为你对阿言的死耿耿于怀,是把她当做小唐的延续,可是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小唐和阿言给你带来的感情,是截然相反的。”
陈霜无奈一笑,“难为你还能看出来,你说的不错,我和小唐相遇就猜到结局,在我们相伴的十年中,除了她走的时候我很难过之外,其他的没有什么遗憾。”
“但是阿言,我不知道怎么说,她不像小唐,有什么说什么,甚至到现了最后,她也不愿同我说太多,可是我也不明白,她最后因我妥协。”
常晞同:“你们究竟是怎么成为师徒的。”
其安二十六年
“阿言,谌氏的事情没查明白,但是我知道一个重要消息。”
苏言看戏一般,问道,“什么消息。”
“谌婴和冷候准备杀了谌候让谌伬即位。”
“然后呢。”
“然后没然后了,就这样。”陈霜乐呵呵道,“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叫我师父了。”
苏言:“我什么说过你把谌氏的事情查清楚之后就叫你师父了。”
“那我不管,反正你得喊我师父。”陈霜道。
苏言把手上的书放下,虽然明白陈霜现在心情不佳,但她还是忍不住道,“出去。”
陈霜:“你叫我师父我就出去。”
苏言无言,继续拿起书本看,也没再理他。
“阿言。阿言,叫我师父嘛,求你了。”
……
“好阿言,就叫一声,我保证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苏言抬头,无言以对,随后翻了翻白眼,继续看书。
陈霜也不是个脾气温和的,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变本加厉,从早到晚重复相同的话。
至晚间,给苏言做了顿饭之后,陈霜依旧念叨。
等苏言吃完饭,陈霜收拾碗筷出去,苏言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夜没人打扰,她睡得好,第二日早早起床,打开房门时却见睡眼惺忪的陈霜坐在门外,睁开眼就道,“叫我师父。”
“我……”
苏言不可奈何,冷冰冰道,“我有事要出门,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未几,苏言从王宫来到谭庄,翻看苏唐留下的东西。
其他的她都知道,就是这本对谌氏的处罚她却一无所知。
苏唐为何要处置谌氏,谌氏所犯之事究竟是什么,为何谭庄一夜之间全部死亡,只留下她和陈霜。
她可以相信苏寅的话,谭庄是被苏寅给灭的,但同时她也相信,苏寅这么多年没有动谭庄,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需要,他需要谭庄帮他主持大局。
“阿言,你是不是想问小唐为什么要处置谌氏。”
苏言回头,看到那种熟悉的脸时,无奈道,“陈先生,你怎么跟过来了。”
“你还没叫我师父,我不能离开你。”
苏言:“随你,这谌氏犯了什么事,还有谭庄怎么没的,你说的清楚吗。”
“我当然……”陈霜偃旗息鼓,“我的确不知,但小唐的意思是谌氏差点把江国宗族全部害死,而且那些瘟疫也是谌候弄出来的,所以小唐才要处罚谌氏,但后来她却说不必了。”
“为何?”
陈霜:“因为谌伬,她说谌候虚伪冷漠,但谌伬却是心怀慈悲之人,可以成为天下之主。”
“如果此事是真,那谭庄上下赴死,也是因为相信谌伬能救得了天下百姓。”
陈霜:“说是这么说,但这位谌伬公子,还在昏睡,谌先做得过分,连谌婴和冷候都想杀他。”
苏言:“也就是说,谌先必须死,但谌伬必须留下。”
“应该是,但谌先比较厉害,差点把江国搞到灭国,谌婴和冷候绝不是他的对手。”
“是吗。”苏言放下奏疏,双眸悠悠,低喃道,“倘若苏王插手,谌婴不想赢,也难啊。”
陈霜:“未必吧,苏王对谌先颇为倚重,多年来谌先对苏王室礼敬有加。”
“你不懂苏王,他为了冷肖漪,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只是杀个人。”
陈霜:“你想怎么做。”
“我可不敢想,主要是冷候伤怀不已,总得让苏王知道不是。”苏言笑道,“陈先生,这几日我要住在这儿,你自个回去吧。”
“不回,我要跟着你,直到你愿意认我做师父。”
苏言看着他,沉默良久。心里想着教训他一顿,又发现现在除了陈霜,没人对自己好,人生在世,何必给自己树敌呢。
“你坐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