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裴仕尘二十多年来做过的最出格的事。
他与人接吻并不出格,出格的是他在与一个男人接吻,而且还是他主动的。
当四片温热的唇相贴在一起时,裴仕尘本以为他多少会有些不自在,毕竟这是在和一个同性亲吻。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预想中的不自在并没有出现,裴仕尘属实是有些惊奇自己的接受良好。
论接吻的经验,裴仕尘可以用并不丰富来形容,他那点儿仅存的经验,还是他那位已经结了婚的前女友主动提供的。
没有办法,以前的裴仕尘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画画上,根本就没有长恋爱的脑子,要不是人家姑娘主动,裴仕尘怕是根本就想不起来情侣之间该做的事。
而指着性格本就有些腼腆的姑娘主动的后果就是,裴仕尘虽然谈了一场恋爱,但他的接吻技巧却没有因此而得到显著的提升。
再加上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忘记接吻是什么感觉了。
没有任何的花招花活,只有最简单的亲吻轻/舔,可就是这种最简单的吻,却足矣让虞黔之的脑子里犹如过电一样,炸出一朵又一朵的火花。
与裴仕尘满脑子只有画的情况不同,虞黔之是一个……
很复杂的人。
他时常怀着有今天没明天的心理过日子,而这种心理就完全导致了他及时行乐的行为,于是这种行为,便在他复杂的性格里,增添了一抹浪荡的色彩。
不过其实,虞黔之最初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最初也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和他共渡余生,可以陪他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的人。
可每一次都没有找到,每一次与他海誓山盟把承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的人,在发现他的真实情况后,或逃,或跑,更甚者还有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的。
他们夺门而出,他们连夜离开,他们走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犹豫。
虞黔之不怪他们会这样,因为他能理解没有人愿意抱着一颗不定时炸弹过日子,也没有人能长时间的和一个精神病患相处,人家是来谈美好的恋爱的,不是来受折磨的,可是他虽然能理解,却不代表他不会伤心,不会难过。
于是……他慢慢地改变了想法,他想,他也许不适合谈恋爱,不,是不适合长期的恋爱。
他开始只与人谈一夜的恋爱,等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他就去寻觅下一个可以和他谈一晚上恋爱的人。
他退而求其次的,只要保证每天晚上都有人陪着自己就好了,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陪着自己也好,陪着自己渡过这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裴仕尘的吻对于虞黔之来说太小儿科了,但偏偏就是这种小儿科,却唤醒了他对恋爱最初的追求,他想和一个人共度余生,想和一个人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想要……
想要有一个家。
可是裴仕尘……会愿意吗?
一吻结束,二人的嘴唇上都染上了水光,裴仕尘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叹道:完了,自己到底是被虞黔之这家伙给掰成蚊香了。
裴仕尘在不好意思,而虞黔之则是在想一个问题,由于实在是想不出答案,于是他便问了出来:
“你……喜欢我什么?”
虞黔之并不认为裴仕尘是那种欲/望至上,兴致来了就可以随便和人接吻上床的人。
所以裴仕尘的吻,虞黔之可以确定是建立在喜欢之上的。
“是因为我的外貌而喜欢我吗?还是因为什么?”
虞黔之似乎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他开始不受控制的假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自己的脸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没等裴仕尘回话,他又接着说:“我如果把自己吃成了一个胖子,或者说饿成了一个只有一把骨头的瘦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虞黔之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认真,他没有在开玩笑,他在认真的等待一个回答。
听到这些话,裴仕尘抬起了头,他对上了虞黔之的目光,眉间皱起。
这一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了虞黔之与常人的不同,情侣之间,虞黔之说的这个问题其实很常见,但这个问题通常都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
例如有些时候女孩子会问,如果有一天我变老了,变丑了,你还会继续爱我吗?
那么这时正处于热恋期间的男孩子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利落回复:当然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
这明明是一个闲聊时随意问起的话题,虞黔之却把它当成了一道考题,既严肃又认真的对待着。
说到底,不过是没有安全感罢了。
虞黔之的外貌身形都太过吸引人,有多少人是冲着他的外在而来,就有多少人是因为他的内在而走,虞黔之明白自己能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一副皮囊了。
而对皮囊的喜欢,又能维持多长时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我甚至连自己是怎么喜欢上你的,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都不知道。”
裴仕尘没有说谎,他的确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虞黔之有了喜欢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的。
反正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异国的土地上,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吻。
“不过我虽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但我可以肯定,绝不是因为你的外貌,否则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会接下你的花。”
裴仕尘不否认,在见到虞黔之的第一眼时,他的确是被对方的容貌晃了心神,但这种晃神,只建立在欣赏的层面上。
当然了,这种欣赏也很快就随着虞黔之一开口那轻浮的话语,而迅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一开始,我是讨厌你的。”
裴仕尘毫不留情且非常直白的说出了自己对虞黔之的第一印象:
“我认为你是一个非常轻佻,而且极度不正经的人,谁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提出要交往?所以你不能怪我讨厌你。”
裴仕尘的话虞黔之不抱有任何的怀疑,他自嘲般的轻勾了一下嘴角,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一直讨厌我呢?你认为的没有错,我就是一个轻佻的人,所以我这样的人,你怎么能喜欢上呢?”
如果喜欢有道理可言的话……
那么裴仕尘想,他一定不会喜欢上虞黔之!
“如果我能解释对你的喜欢就好了,不过喜欢不就是如此嘛,毫无道理可讲,又不自觉的会被吸引。”
莫名的,一种拉着良家妇男下泥潭的负罪感在虞黔之的心头悄然升起。
他一边感受着这种负罪感,一边又十分矛盾的想把裴仕尘彻底拉下去,让他满身沾满污泥。
他的心中开始活泛起来,理智提醒着他推开,可骨子里的恶劣又在勾引着他,赶快把裴仕尘锁在身边,让对方逃无可逃。
“哥哥,你愿不愿意……”
最后,阴暗又自私的劣根占据了上风,虞黔之问出了那句他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再说出过口的话。
他问裴仕尘:
“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辈子?就是那种到死的一辈子,你不能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的那种一辈子,你愿不愿意……陪我过?”
一辈子,看似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实际上这里面包含了许许多多的日日夜夜,朝朝暮暮。
未来的事情谁都不敢打包票,裴仕尘同样也不敢,他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关于这个“一辈子”的承诺,他有些不敢给。
“你比他们强多了。”裴仕尘的沉默让虞黔之心中了然。
他没有难过,也没有失望,因为他清楚让一个只有二十来岁,并且前途无量的青年,承诺给自己这样一个一事无成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是多么的强人所难。
“你比他们强,因为你没有张口就来的骗我,不过既然你已经承认喜欢上我了,那我便不会轻易放开。”
虞黔之才不是什么善茬,裴仕尘对他来说是个很特殊的人,既然能得到,他就不会想放手,只要是他极度喜欢的,他都不想轻易放开。
但,如果那个人是裴仕尘的话……
虞黔之竭力压抑住自己的自私,他看起来十分大方的给了对方一把可以逃离自己的钥匙,他说:
“虽然不想轻易放开,但是哥哥,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随时推开我,然后彻底离开。”
裴仕尘正琢磨着虞黔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这时,站在他面前的人却动了。
这人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侵略,停留在了自己的双唇上。
与刚才裴仕尘那试试探探的吻不同,虞黔之来势汹汹,他带着攻城略地般的气势,直接就强势的横扫进了裴仕尘的口腔,让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便被吸的舌根发麻。
周围的空气似乎是瞬间就被虞黔之掠夺的干干净净,裴仕尘有种缺氧的感觉,他大脑发昏,呼吸急促,脚下像踩在了棉花套上一样,怎么也站不稳。
这种感觉,裴仕尘从未体验过,他觉得既新奇,又危险,还带着隐隐的刺激……
虞黔之的吻,从嘴巴渐渐转移到了嘴角,又从嘴角向下滑过了下巴到达了脖子,他逮住了上下滑动的喉结轻咬了一下,又接着转移阵地向上捉住了那红的滴血的耳垂。
在裴仕尘的耳边,虞黔之一边用舌尖/逗弄着那块儿可怜的软/肉,一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
“哥,如果我说我想和你上/床,那你会和我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