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蒂娜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听到了什么？

伊莱·亚图斯？

……亚图斯？？？！

这可是王族的姓氏！

蒂娜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可是……她从来没听说过，亚图斯家族里，有一个叫做伊莱的人啊。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绝对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蒂娜咽了咽喉咙：“你是亚图斯家的人？”

“嗯。”铁门后，阁楼里，瘦小的男孩蜷缩在银制的门口，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门，“奥利弗……是我的哥哥。”

？！

？？？！！

“奥利弗还有弟弟？”

蒂娜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等等，你说奥利弗是你的哥哥，那你今年多大？”

伊莱：“……十五。”

……

还只是个少年。

蒂娜感觉自己的大脑变成了浆糊。

“所以，你是说……王族的小王子偷喝厨房的血液，被关进了阴暗的阁楼里？”

这里面每一个字，听上去都是令人大脑炸裂的程度。

“为什么？”

蒂娜难以理解。

伊莱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可以，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半晌，阁楼里的少年艰难地开口：“谢谢你。”

蒂娜抿了抿唇：“……谢我什么？”

少年的声音虚弱又落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铃兰堡，没有人和我说话了。”

“……”

“等等。”蒂娜电光一闪，“很久没人来铃兰堡？没人给你送吃的吗？”

“……没有。”

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嘶哑又虚弱。

“我很饿。”他说，“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

“……”

坦白说，这样一个被关起来的陌生血族的话并不可信。

但蒂娜从小就有一种特殊能力，她的直觉很敏锐，她总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一个血族对她有没有恶意。

直觉告诉她，他没有说谎。

蒂娜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从随身的小包里摸索出了一小瓶血液，她从缝隙里丢进去。

听到少年扑到瓶子上，飞快吞咽的声音。

几乎是一秒不到的功夫，他就喝完了整瓶血液。

“我没有了……”蒂娜干巴巴地说。

“没关系。”伊莱说，“我已经吃饱了，谢谢你。”

……

蒂娜和这个可怜的少年聊了很久。

一直到夜晚快要结束，她才匆匆告别。

一回到家，蒂娜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她的父亲巴洛·米勒：“爸爸，亚图斯家族，还有一个小儿子？奥利弗还有一个弟弟？”

巴洛皱起了眉：“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他认真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知道？！”蒂娜双眸一亮，“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巴洛解释：“因为亚图斯家族自己不在意那个小王子。据说，他的天赋很是平凡，没能继承亚图斯家族的高级血脉，从小就被放弃了。”

放弃？

那可不仅仅是放弃吧！

连父亲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是放弃，他们分明是在虐待那个少年！

从那以后，蒂娜参加亚图斯家的聚会越来越多了。

她当然不是真的对什么聚会感兴趣。

她每次都会在聚会中途偷偷找理由溜走，去铃兰堡会见那个少年。

她给他带血液，她和他讲述外面的天地，她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

安静的铃兰堡里，成了她和他的小天地。

有一天，蒂娜终于忍不住：“伊莱，我带你逃吧。”

伊莱愣了一瞬：“可是，如果被发现了……”

“不会被发现的。”蒂娜匆匆打断，“根本就没人来铃兰堡！”

“可是……这扇门是纯银制成的。”

普通的吸血鬼根本打不开。

“没事的。”蒂娜说，“我能打开。”

她是高等血族。

她继承了米勒家族最纯正的血脉。

蒂娜轻而易举地掰开了走廊的那扇铁门，来到银制的大门前。

她强忍着双手的灼痛，使出吃奶的力气掰扯门上的锁链。

银器腐蚀了她的双手，血液从她白皙的手指上滴落，伤口深可见骨的时候，蒂娜终于掰断了银制的锁链。

她冲着呆愣的少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一把把他从阁楼里拽了出来。

蒂娜把伊莱藏在了自己的小城堡里。

亚图斯家族对此毫无反应，他们完全不在意伊莱的存在。

不记得他被关着，自然也不记得他会逃跑。

蒂娜忍不住再一次为他忿忿不平：“没有哪个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即使她的孩子没有才能，并不聪慧。

蒂娜完全相信，即使她自己是个笨蛋，是个傻子，她的父亲，也会一如既往地宠爱她。

伊莱抿唇，眼神更加暗淡了。

蒂娜：“除非……她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

伊莱愣住。

蒂娜：“你就没有想过，艾丽莎并不是你的母亲吗？”

伊莱：“……”

伊莱当然想过，只是他没有勇气，也没有方法确认自己的猜测。

“没事。”蒂娜说，“我让父亲帮忙打探！”

*

在蒂娜家里的日子，是伊莱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但他也时刻谨记着，快乐是短暂的，亚图斯家族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刻刻悬在他的头顶，随时都可能结束他来之不易的幸福。

伊莱悄悄攥紧了拳，深绿色的眼睛里一片冷戾——他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把他的快乐夺走。

直到那天，蒂娜出门参加一场宴会，他的房间门被人突兀强硬地打开。

伊莱避之不及，或者说，巴洛就是来找他的。

他显然已经知道，蒂娜把他藏在了城堡里。

巴洛冷冷地看着这个半大的少年：“你知不知道，你只会给蒂娜带来麻烦。”

伊莱紧紧抿着唇。

巴洛：“我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真的在乎蒂娜，真的为她好，就应该赶紧从米勒家的城堡离开。”

“不。”伊莱死死咬住了牙，“我不会成为蒂娜的麻烦。”

“哦？”巴洛上下打量着他，双眸微亮，“什么意思？”

“我也是亚图斯家族的孩子。”

巴洛：“可你不受父母的宠爱。”

伊莱：“……我身上依旧流淌着亚图斯家族的血液。”

巴洛：“你没有觉醒高等血族的血脉。”

伊莱没说话，他抬起了头，直视着巴洛的眼睛。

巴洛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涌动着的，属于高等血族的气息。

“你觉醒了？！”巴洛的面色变了又变，“……即使如此，你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势力。”

伊莱沉默了片刻：“所以……我需要帮助。”

巴洛冷笑：“你想让米勒家族彻底和你绑在一起？”

他沉吟：“事成之后，有什么好处？”

伊莱屏住了呼吸，毫不犹豫：“土地，爵位，财富，亚图斯家族拥有的一切。”

巴洛紧紧盯着他：“还有呢？”

伊莱抿了抿唇：“您还想要什么？”

他已经给了他能给予的一切，还是说，巴洛其实想要的是王位？

要王位……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蒂娜而已。

巴洛气得双瞳喷火：“那蒂娜呢？”

伊莱茫然地看向他。

这和蒂娜有什么关系？

“哼。”巴洛指着他的鼻子，“事成之后，你要让蒂娜当你的王后。”

伊莱呆住。

巴洛冷冷重复：“唯一的王后。”

“怎么。你不答应？”

“不。”伊莱咽了咽喉咙，几乎是迫不及待，“我愿意。”

这不是要求，更不是条件，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奖励。

*

巴洛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不，他甚至还小瞧了伊莱。

他身上有一种独特而强大的魅力，奥利弗根本完全无法与他相比。

在巴洛的帮助下，他只用了三年时间，就成为了奥利弗无法企及的存在。

三年后，血族大变。

亚图斯城堡换了个主人。

那个无人问津的小王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哥哥。

伊莱终于从父亲索尔口中得到了答案。

他确实不是艾丽莎的亲生孩子，只是父亲和一个侍女一夜风流下的结果。

艾丽莎同意将孩子带回了城堡抚养，作为代价，他不能再管这个可怜的孩子。

但他发现，他竟然对此毫无感觉。

他现在，整个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

他可以娶蒂娜当他的王后了。

伊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到了花园里，找到了蒂娜。

他紧紧盯着她，执着艰涩地开口：“你父亲说，我当上了血族的王，就把你嫁给我。”

……

蒂娜手里的花掉落，她张大嘴巴，被少年眼睛里的炽热滚烫灼得发痛。

蒂娜双颊通红，羞得几乎要捂住自己的脸颊。

瞧瞧她的好父亲，都在外面许诺了什么啊？！

伊莱垂眸，手指悄无声息在袖中攥紧，没人知道，他的心脏跳得和擂鼓一样快，几乎就要跃出来了：“但我想……我……我得先问问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

“嗯……”他握着蒂娜的胳膊，追逐着她的视线，“蒂娜……你愿意嫁给我吗？”

“……”

“……我……”

“我……”蒂娜支吾了半天，猛地跺了下脚，“哎……这种事情，你和我父亲商量不就好了！”

她轻松挣开伊莱的手，拎着裙摆往外跑，像蝴蝶飞跃在青葱的草地。

很快，奔跑中的少女又倏地停下了脚步，她回头，冲着伊莱嫣然一笑：“嗯……那个……我愿意。”

她的声音渐渐变大，又变小：“我想，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愿意嫁给你。”

少女的颊上染上了火烧云，她再次剁了下脚，扭头离开。

速度像逃一样。

伊莱呆呆立在原地，少女嫣然的笑容像烙印一样印在他的心脏，没人知道，他的心脏滚烫得像是要融化成一滩水浪。

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些在阁楼里阴暗的日子，她就是他唯一的光。

她双手鲜血淋漓打开阁楼大门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