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去东边的老城区里不就好了。”一道讥讽的细嗓传来,三只狗狗立即扭动脑袋,前后左右环视了一圈,却没发现有任何身影。
“这,这是哪来的声音?不会撞鬼了吧?”刀疤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一阵凉风穿过巷子吹来,三只狗狗下意识地靠在了一起。
“嗤,蠢狗。”立于墙头的黑影将底下的一切收于眼底,她冷笑了一声,从墙上跃下,优雅落地,三只狗狗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黑猫。
面对这个不速之客,大黑敛起眉眼,警惕地走上前交涉:“请问你是?”
“我是谁重要吗?”
黑猫悠然地晃了晃尾巴,“何必追究,东边的老城区确实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信不信就随你们了。”
说完,黑猫也没有多停留,轻盈地就跑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狗狗。
“这……我们到底要不要信她?”刀疤茫然地转过头,他看不透这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的黑猫。如果说对方只是单纯热心,这话刀疤第一个不信,猫这个群体还能有好心的?但如果猫要从他们身上获得利益,大家此前也不认识,再说了,他们一看就是没有小钱钱的穷狗,有什么值得算计的呢?
刀疤想不明白,他只感觉脑袋里各种线乱成一团打了结,解也解不开。
“算了,我听你们的。”刀疤摇了摇头,清空思绪。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干,他就是一大老粗,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绝对不用脑子解决,军师这种活,本来就不归他干,他要是干了,就像人类电视里说的那样,崩了狗设,会被观众骂的。
想到这,刀疤就更加心安理得地摆烂了。
而被他委以重任的大黑和路言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同声说道:“去!”
反正在这座城市里,去哪里不是去,既然哪里都有危险,那危险这个因素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里。
商量好后,三只狗狗拖着麻袋往城东的方向走去。
另一头,回到窝的黑猫也在想他们这三只蠢狗会不会去老城区那片地。
确实如刀疤所想,黑猫的提议当然不是出于什么烂好心,她只是刚好在回家的路上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升起了一个有趣的念头罢了。
猫早就看东边那个蓝眼睛的蠢狗不顺眼了,抢了猫的地盘不说,还霸占了大部分的物资,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但谁叫猫猫都是智商充沛,武德低配呢,忍不了也得忍。
既然无法从武力上战胜这群大块头,猫就只好借力打力了。
其实刀疤猜的没有错,只不过他不了解黑猫和东边老城区狗狗之间的爱恨情仇,缺了关键的一环,所以他才推测不出来。
实际上,黑猫是看中了大黑和刀疤身上的腱子肉,想要借他们的手给老城区的那群狗找些麻烦。
至于报酬嘛,猫已经给他们了。拿不拿得到,就全凭本事咯。
黑猫舔了舔爪子,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容。
朝着太阳的方向,三只狗狗穿过天桥,路过人行道,来到了城市的另一边。
与西边的新城不同,东边的旧城堆满了老旧的居民楼,斑驳的外墙像被岁月啃噬的千层酥,剥落处裸露出上世纪的红砖。生锈的铁窗间各色床单猎猎招展,仿佛是悬挂在空中褪色的旗帜。
逼仄的巷道里,沾满污渍的垃圾桶上方飞舞苍蝇,这在人类眼中是避之不及的污秽,却是狗狗们眼里的天堂,都是宝藏呀!
他们兴奋地掀开桶盖,开始翻找有用的东西,塑料瓶、快递盒、易拉罐……嘿,大黑竟然还翻出了一个旧锁头,这个可值不少钱。
寻宝寻得正起劲时,大黑的耳朵动了动,迅速又警觉地转过头,“有狗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对方便显出了身影。
打头是一只身形高大的狗,黑白相间的毛发,深邃的蓝眼,再加上额头那显眼的三把火,路言心想,这不是狗界三傻里的二傻吗?
可瞧着他那冷漠的神情,豁口的耳朵,身后还跟着五六只狗狗,路言悄悄提高了戒备度。
“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在这干什么?”
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敌意,又看了眼身旁两只狗紧绷的肩胛,路言赶紧上前打了个哈哈,“老哥,误会,误会。”
“我们初来乍到,真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都是那只黑猫,是她让我们过来的。”
“乌云?!”哈士奇深深皱起了眉头:“她又想搞什么?”
路言转了转眼珠,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对猫的憎恶,以及其中透露的猫和狗的不合,或许可以从中做些文章。
“老哥,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小弟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惹上了猫,但在我们村里,猫可是八百个心眼子的狡猾头头,走一步看十步的动物。我想着,既然这样,何不把我们放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一有动静,您也能快速察觉应对,不是吗?”
“而且我们没有恶意的!”说到这,路言睁圆了眼睛,极力展示自己的无害,“我们就是三只从村里来的狗,进城只是为了捡人类不要的瓶子和纸皮讨生活,不会跟你们抢食物。大哥您也用不上这些瓶子和纸皮,我相信以您的宅心仁厚,肯定不会介意我们收走的。”
路言最后还不忘拍马屁戴高帽,但哈士奇可不吃这套,真正说服他的是路言前面的那番话,现在狗在明,猫在暗,既然搞不清楚猫的目的,那就把探子放在眼皮底下,有什么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让你们留下,可以,但是记住你们说的话,一旦发现你们抢我们的食物……”哈士奇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它的耳朵稍稍向后压,露出锋利的牙齿:“后果你们懂的。”
三只狗狗顿时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懂懂懂,保证不犯。”
就这样,路言利用猫和狗不对付的漏洞,和哈士奇签订了和平友好的共处协定,成功盘下了老城区的破烂。
随后几天,三只狗狗定时定点来东边捡瓶子,捡纸箱,攒满一麻袋就走人,本本分分,规规矩矩,哈士奇底下的侦察狗观察了他们好几天,发现他们确实只是捡破烂,并没有对食物有任何觊觎后,放下心之余,又非常不解。
他摸了摸脑壳,想不通:“老大,你说他们捡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呀?又不能吃。”
哈士奇瞥了他一眼:“只要他们没别的小动作,管那么多做什么,重点是盯好那群猫。”
“哦哦,好的,老大。”
其实,路言他们三狗对于哈士奇派来的监控狗一清二楚,毕竟,墙角真的挡不住他那个大体型!狗尾巴都露出来了!
路言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毛毛脸上都露出了无语,忍不住拍了拍额头,就这?
真的得亏这群狗武力高,要是玩阴谋诡计,那群猫能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不过他们确实没有恶意,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也不惧被监控,果不其然,一段时间后,侦察狗就没有再盯着他们了。
连着捡了一个星期的破烂,刀疤的铁皮屋里堆满了他们的战利品。
眼看着把房子挤得更加昏暗,大黑和路言都一致决定先去卖一波。
三只狗狗你背,我抬,他叼,在刀疤的带路下,来到了他熟悉的回收站。
“哟呵,你还带了你的小伙伴过来。”看见眼熟的老顾客,回收站老板眼尾炸开花,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刀疤的脑袋。
“我就说你前几天为什么没来,感情都攒在一起了?”
“汪呜(没错,老板,你快帮我们称一下重量吧。)”
拍了拍躁动的刀疤的后颈,回收站老板将嘴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碾灭,“莫急,莫急。”
他转身回屋里拿出了电子秤,找了块平整的土地放下,“滴滴”两声将重量归零,没有去皮,就将狗狗身上和嘴里的麻袋拿过来,放在了秤上。
“嗯……”老板一边秤,一边看着显示屏按动计算器,“这里一共二十五块八毛,给你们换成狗粮?”
“汪汪(老板,我们要钱。)”刀疤摇了摇脑袋,但老板听不懂狗语,只知道他们不要狗粮。他摸了摸下巴,寻思着狗是不是吃腻了,想换了一种食物。
“那要不换成冻干和罐头?还是说鸡腿?”
“要冻干和罐头就叫一声,要鸡腿叫两声。”
然而,刀疤叫了三声,“汪汪汪!”
“嘶——”老板倒吸一口气,麻爪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蹲下身来,看着刀疤的眼睛,“你是想要什么东西?玩具?狗窝?尿垫?牵引绳?毛刷?还是拾便器?”
老板的话越说越离谱,但眼前的狗狗丝毫不为所动,他抓了把头发,“总不能是钱吧?”
然而,就在他的钱字尾音刚落下时,刀疤就“汪”了一声。
“啊?你们想要钱呀?”老板不解地看着三只狗狗,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这……行吧行吧,别被人骗了。”老板嘟囔了一句,撑着膝盖起身,数了两张十块,一张五块,还有一张五毛,三张一毛递给刀疤,“呐,看清楚咯,二十五块八毛,咬住,口水不要滴到上面。”
刀疤小心翼翼地接过钱,用鼻音“呜”地打了个招呼,转身欲走,却被老板叫住。
“哎,等等。虽然不知道你们要钱做什么,但是如果买不到想买的东西,可以回来找我。”
三只狗狗转过头,迎着夕阳的光线,笑着朝回收站老板咧开了笑容,“嗯!”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