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了,是纯爷们。严之理把我推开,站起身想把周年挡住。我听见周年问我,
“我洗完了,你还要一起洗吗?”
我尬得要死,连忙说不了不了。后来他换好衣服,严之理把他送回了宿舍。我问严之理,你俩原来就认识啊?他说是。我说今天是我冒犯了,那啥,我也没别的意思,你能不和其他人说我想和周年一起洗澡吗?
我真怕别人误会我的意思。
严之理很好说话,说行,他可以不说,但是也有条件。我问他什么条件?他说我不能和其他人说,他被我摔在地上了。我立刻说行。男生之间总说,不打不相识,我和严之理就是这样相识。
初三以后他变得又高又壮,如果再让我去摔他,难说已经摔不动。他顺理成章担任我们那一届的校霸,他俩在我眼里,就是一附秦始皇和一附苏妲己。周年的家境一般,严之理的家境就很不错,家长替他铺好路了,中考只需有个四百,就能送去更大的地方更好的学校读议价,将来送他出国。他不怎么学,但平时成绩也不能太难看,我不帮忙写作业,考试会给他传各科答案。让他稳稳的,没有烦心事。
我对友谊的概念一直很模糊,除了真正一起长大的蓝一欢,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天天见了。其他人同我的交情我总觉得够不上朋友这一栏,虽说金天也把我们当发小,但我不这样想,他是后来的,最多只能算跟班。
学前班的时候我还不认识金天,直到蓝一欢决定念两遍学前班,我说别拉着我犯病,他说他要等人。金天比我们小得多,他不敢先毕业,担心这个小胖子一个人在学校挨欺负。我们在五小念的学前班,结果金天年龄不够,进不去五小,被划分到四小,我又被蓝一欢拉去四小。
我妈和蓝一欢的妈妈是特别好的朋友,我妈过世以后,他妈妈拿我当干儿子。要生下来不是同一个性别,搞不好蓝一欢会被许配给我。但如果我是女生,跟他也没戏,这小子不喜欢女生,我很早就发现了。我和他住同一个小区,回家的路顺得不能再顺。他那小自行车从来不载我,总是推着慢慢走,跟在一个人身后。
“他欠你钱啊?”我问。
“他是我初恋。”
我以为他开玩笑的,初中才知道不是。
小学毕业以后我和他成绩比较好,考上了一附,金天托了点关系也进来了,和他在一个班,我在五班,他俩在八班。但金天总黏着我,放学要跟我一起走,我觉得旁边站个球不太雅观,交了很多酒肉朋友来拒绝他。
胖归胖,他也不是完全不受待见,很多女生就觉得他憨厚,喜欢和他说话。我不是对体型有偏见,朋友里面高矮胖瘦都有,我只对他有偏见,见他第一眼就做不到接纳。我感觉蓝一欢很多次都有在偏心,同样的题,金天不会写他就会耐心讲个四五遍,我不会他就让我问别人。
包括读两遍学前班的那件事,我打心底不赞成,留下来就是为了看看他等的人是何方神圣。看清楚以后,我觉得还不如一个人在五小待着。
蓝一欢的担心很多余,在我们身边金天基本不会挨欺负,反倒是被我们欺负。
10岁的时候我们班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说喜欢蝴蝶,我转头对蓝一欢说给我弄个蝴蝶,快点的。他没几天就给我弄来一只绿油油的毛毛虫,戳一下还会动。我们摘了好多叶子,把它养在空的土豆片袋子里,等待它有一天会破茧,等到它死。
我觉得不太对,就质问蓝一欢,他挠挠脑袋说sorry,搞错了。这个不是蝴蝶幼虫,应该就是普通的菜虫。失望是肯定有的,但养了这么久,要扔掉有些舍不得。他问我还要留着么?我说留着也没用,要不拿给金天吃了吧?他饭量那么大。
然后我打开金天的小饭盒,把那虫子丢进去。我觉得吃不吃还是要尊重他的意愿,就放在表面,没搅拌。金天被吓哭了,一边哭一边找蓝一欢告状,指着我说,
“他怎么这样?”
蓝一欢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说,
“查过了,没有毒,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