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多从没想过还能这样，好刺激，被人从上面抱住也很舒服，很踏实。
他抱紧了陆铭砚，顺便往上扯了扯他肩上半垂不垂的被子，亲昵地在他的脖颈上亲了一口，软乎乎地叫了声“哥哥”。
担心他着凉，陆铭砚从他身上下来，简单做了清理就重新把人搂进怀里，继续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时不时在他脸上和头上啄一口，充分表达爱意。
他真的从没这样喜欢过什么人，哪怕是东西也没有，他从小就是个冷冰冰的人。
他以冰冷对待世界，世界也回馈给他冰冷，这很公平。
世界想要握手言和，于是派来了阮多，那他就用尽一切办法对待他好，这也很公平。
“我的双胞胎兄弟，杀人了吗？”
“看样子应该是。”
“我有点难过。”
“我知道，但还不是最终结果，别太担心。”
“他可能是我唯一的亲人。”
陆铭砚听得心里有些难受，捧起他的脸：“多多，等你的嫌疑洗脱了，我们一起去福利院找线索，找你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阮多的眼角聚起了泪花：“可是……他们不要我了。”
“别这样想，万一你们只是走散了，万一，他们也在找你们呢？”
“会吗？”
“很有可能！”
陆铭砚这话不全是安慰，一般健康的男婴是不会被丢弃的，更何况是双胞胎，他猜测，说不定当年是出了什么意外，两个孩子走丢了，问问福利院和父亲发现阮多的地点，再在附近城镇查查寻人启事，差不多能搞清楚。
阮多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在他冒出胡茬的下巴上用力亲了一口。
“谢谢哥哥！”
一不小心声音夹过了头，这一晚被亲惨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睡着的。
尤铁嘴上说的硬气，但毕竟是自己家的事，他没法亲自参与案件调查，就让手下的警员连夜赶往浩岳市，因此欠了一顿火锅。
第二天，他们人没回来，消息却先回来了。
跟福利院其他证人说的一样，艾院长证实，阮多就是在福利院出生长大的，之前从没到过汇芸市，三年前案发时他正忙着中考，更是不可能外出杀人。
阮多的嫌疑被洗脱，尤铁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陆铭砚。
陆铭砚问：“什么意思？他可以自由活动了？”
“对，来队里办个手续……”尤铁一顿，“好你个陆铭砚，难怪他能在一堆监控底下溜走，你是帮凶吧？”
陆铭砚笑了一声：“抬举了，我可没他那么机灵。”
尤铁直接气得挂了电话。
下午，去浩岳市调查的两位同事回来了，小张抱怨了一路：“抢功啊，这就是赤裸裸的抢功！你说说，皓月那边的人还要点脸不要？我们查线索带着他们，他们发现线索却不带我们玩儿了！”
庞蓝喝了口水，冷笑：“人家浩岳市的案子，你算干什么的啊？”
小张一挺胸：“可是咱们也在查福利院啊！”
尤铁听得一头雾水，打断他俩，问：“到底怎么回事？”
福利院的火起的蹊跷，警方在调查的时候，发现起火前正好有个人开车从福利院周围经过，福利院所在辖区派出所的同志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他们浩岳市的大企业家，吴三棠。
本来单单经过也没什么，可偏巧，他之前因为地皮的事跟福利院闹的有些不愉快，没准在他眼里，福利院是个很难缠的钉子户，所以当地警方当即判断，吴三棠有很大的纵火嫌疑。
他们开始着手调查，还礼貌地把汇芸市的两位警员请了出去。
尤铁捶了小张一下：“庞蓝说的没错，这是人家辖区内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小张大感冤枉，“关键是，我们询问时艾院长提到过，从两个月前起，吴三棠总共到过福利院五次，不是为了赶他们走，而是问阮多的情况，这不奇怪吗？”
说完，小张摊着手，等尤铁的反应。
他果然没让他失望，目瞪口呆了一会儿，但却又联想不到什么关联：“这个阮多……是那么重要的人物吗？”
庞蓝也说：“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目前已知线索，他跟陆铭华是双胞胎，陆铭华是陆浔捡的，又那么巧，在陆铭华失踪三年后，阮多大老远的从浩岳跑到汇芸，变成了第二个陆铭华，然后，浩岳的吴三棠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他产生了兴趣。”
办公室里的几名警察面面相觑，这时，座机响了。
是浩岳市警方打来的，请求跟他们联合调查。
“我们询问了吴三棠，他坦言，是到福利院去过，但火不是他放的，他本人怀疑陆铭华是他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儿子中的一个，后来无意中发现，其实陆铭华是浩岳市福利院的阮多，于是又去过福利院几次，我们想，如果阮多和陆铭华真是双胞胎的话，很可能，他们都是吴三棠的孩子。”
“怎么确定是他的孩子呢？”
“他给我们看了他过世妻子的照片，跟那孩子……不夸张地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尤铁头疼欲裂，揉了揉额头，问：“需要我们做哪方面的配合？”
“吴总要求跟阮多做亲子鉴定，按常理，这种事一定要征求本人的意见，吴总的意思是，他跟阮多当面说，他不是还被你们扣着呢吗？我们现在开车过去！”
尤铁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不得不说，“抱歉，稍等，我先联系一下。”
他联系陆铭砚，把浩岳市警方的话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末了，他说：“我知道你能联系上阮多，你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吴三棠做个亲子鉴定。”
陆铭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蓦地想起上次在新体育场工地，阮多跟吴三棠在后座上相谈甚欢的场景，那天的吴三棠很奇怪，像是格外的……柔和？
或许那种柔和，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慈爱吧？
他想了想，说：“三哥，我这两天一直在想，福利院起火起的十分突然，而且时间上也很微妙，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不想让你们调查阮多，所以在你们赶到之前，一把火烧了福利院，想毁灭一切证据，可没想到却被里面的人逃出来了。”
尤铁：“……”
陆铭砚继续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吴三棠呢？”
尤铁失声惊叫：“不会吧？他为什么啊？我们调查出阮多不是杀人犯，这对他这个父亲来说不是好事吗？”
“可他的另一个儿子还是有杀人嫌疑，陆铭华那种跋扈的性格，说不定比阮多更符合他这位大地产商的口味，而且，从小培养的气质，受到的教育，如果是你的话，你选谁？”
“……”
“你们调查吧，在调查清楚之前，我不太想让阮多跟他见面。”
陆铭砚不客气地挂了电话，长长吐出一口气。
有点信口开河，但他要保护他的“弟弟”不受任何伤害，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而且，他有私心。
他设想过陪阮多去找亲生父母的桥段，但那个人是吴三棠的话，他很想反悔。
他是一定不会同意自己跟他儿子在一起的。
既然洗脱了嫌疑，陆铭砚就哄着阮多回自己在市中心的公寓。
阮多的脸和手都红彤彤的，这两天下来，他吃尽了苦头，但又拉不下脸叫苦，陆铭砚给了台阶，他就开心地下了，还嚷嚷着要吃锅包肉。
陆铭砚笑着答应下来，可阮多立刻又变卦了。
“哥，你还是把我送去火车站吧，我要去看艾妈妈！”
“不用那么着急吧？你回家缓缓，收拾一下。”
阮多低头看了看自己，裤腿上沾着带冰碴的泥爪印，那是锦鲤的杰作，羽绒服下摆蹭着几道黑印子，是搬芦苇搬的，的确是有点狼狈。
“没事啦，艾妈妈见过更脏的，嘿嘿！”他想起了之前在福利院时候的糗事，不由得笑出声。
陆铭砚还没告诉他吴三棠的事，他不想让他露面，可又没什么能说服人的理由。
“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去见艾妈妈一面，我们就回来。”
“嗯……也好！”
阮多知道陆铭砚很忙，不想耽误他太多时间，于是痛快答应了，他想的是，先去了再说，到时候回不回来的，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车子里的空调暖洋洋的，不知不觉他就睡着了，锦鲤也跟他一样，在后座呼呼大睡。
到浩岳市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中途，他醒了，嚷嚷着要上厕所。
前面两公里刚好就是服务区，陆铭砚就把车并到里道，开了进去。
阮多下车前问：“哥，你去吗？”
“不去。”陆铭砚看了眼服务区超市，“我去买点吃的，你要是好了就回车上等我。”
“好！”阮多欢呼，“我要一杯热奶茶！”
他把下巴缩进羽绒服的领口，一路小跑着去了卫生间，身后跟着条没栓绳的大狼狗，路上的人纷纷给他让路。
他连连喊着抱歉，拉住锦鲤的颈圈儿不让他撒欢儿，在进厕所前对他下达指令：“锦鲤，定！不准动！”
让狗子在门外等着，省得其他人在上厕所的时候有压力。
选了个角落里的位置，突然听到旁边隔间的板子被敲了敲，里面的人问：“帅哥，有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