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课后,哈利满脸疑云地将罗恩拉到一旁。
“你不觉得开学以来斯内普有什么反常吗?”他耳语道。
“什么反常?”罗恩歪歪头。
“今天西莫的坩埚差点爆炸,他只是帮他熄了火,用两三个词指出西莫的错误;纳威的魔药变成黏糊糊的一团,他只是让纳威重做;我们上次上课迟到了三十秒,他对我们不理不睬。还有,他开学以来没有扣过我们半分,没有说过一句冷嘲热讽的话。”哈利再次把这几节魔药课的细节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这不是好事吗?”罗恩对哈利的疑虑不以为然。
“当然不是好事!”赫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我想,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阿莱西亚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或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那我倒是希望他永远都别缓过来——哦,我知道这样说听残忍的,但是你不知道,这是我五年来最舒心的几次魔药课了。”罗恩撇撇眉,随即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闭上嘴——阿莱西亚的死并不只折磨斯内普,哈利也因这件事而伤感自责。
在最初那几天,哈利常常想,如果不是他,阿莱西亚就不会去神秘事务司,也就不会死。
“那不能怪你,哈利。他们设下阴谋,是我们没有尽到防范阴谋得逞的责任,你不需要自责。”西里斯这样安慰他。
他又想,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阿莱西亚早就可以使用门钥匙逃脱,也就不会死。
“可是保护你,是每一个凤凰社成员的职责,她做了她应该做的,这不是你的过错啊。”韦斯莱夫人这样安慰他。
他还想,他的命凭什么比阿莱西亚的宝贵?她凭什么有责任保护他?他甚至觉得阿莱西亚被这种使命绑架了,因为他认为她并不愿意为他搭上一条命,说不定她还在天堂后悔自己那天去了神秘事务司。
“如果你当时有一个门钥匙,如果阿莱西亚当时面临生命危险且孤立无援,你会扔下她逃命吗?”赫敏反问道。
这些宽慰的话一点点地减轻了哈利的心理负担,但他依旧不好受,有时在梦里看到一头蓝头发,自在地飘着,越飘越远;有时在梦里看到一双浅蓝色的眸子,一点点黯淡,没了光泽。
“哈利,你怎么了?”罗恩忧虑地问,担心哈利因为自己话再次自责。
“什么怎么了?我没事。”他苦笑着摇摇头,心里在想自己该如何面对斯内普。
赫敏的推测并不完全正确,至少对斯内普来说,阿莱西亚本就没有死,更遑论她的死亡给他带来打击了。
他的反常是因忙碌而产生的。
圣诞节以来,伏地魔因两次行动的失败和暴露,更加迫切地发展势力,他给斯内普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弄清楚麻瓜汤剂的成分,并做出相应的解药。食死徒的任务本身于他而言不需要投入多少时间和精力,但他同时需要打探其他食死徒的动向,参与凤凰社的会议,这就需要颇费一番工夫了。
此外,他还在迫切地寻求找回阿莱西亚的方法。
为了更了解死亡,他访问众多的幽灵,记录他们的回答:
“人死以后灵魂会出窍,然后会见到死神,他会把你带去亡者的世界。”
“亡者的世界是一番新的天地,一次翻覆性的冒险。但我太怯懦,不敢面对,就变成了幽灵,飘荡在生者的国度。”
“我当然不想前往亡者的世界,但死神连哄带骗地把我带去了那儿,我在那里只待了一瞬间,那一瞬间足以让我变成死神的奴仆。我想要回到生者的世界就必须经过他的同意,而相应的代价,就是永远地失去轮回的机会。”
“亡者世界和生者世界的时间流逝并不一致,我死后往返两个世界感觉只花了半小时,但当我变成幽灵时,我的儿子已经一百多岁了。”
“真正的死亡是指灵魂被死神带去亡者的世界,不过只有在你死掉——世俗意义上的死掉后,才会看见死神。”
……
为了更了解死亡厅拱门的秘密,他查阅了几大巫师图书馆,翻遍了阿莱西亚的手稿,但收获寥寥,无奈之下,他只好向邓布利多提出请求,让邓布利多动用关系,找来神秘事务司死亡厅的相关研究资料。
有关死亡的理论,有关间谍的工作,有关教师的教务……诸多信息一刻不停地盘旋在斯内普的脑袋里,即使天资卓绝如他,也很难再分出神来嘲讽几个未成年。
斯内普甚至把利亚姆的见面请求都抛到九霄云外,使得利亚姆又给邓布利多写了一封信,拜托邓布利多再次转告自己的见面请求。
在信寄出后的第一个周六,利亚姆的魔杖闪白光了——他给阿莱西亚住过的那间酒店房间设下魔咒,只要在房间里检测到魔法的存在,就会向他传递信息——他猜测是斯内普前来赴约,于是将一沓羊皮纸装进公文包,幻影移形到那间房间。
“荧光闪烁。”利亚姆念道,将点亮的魔杖到处挥,却没见到一个人影。突然,一张羊皮纸飞到了他眼前,上面写着:“霍格莫德16号三楼见。”
“这个爱司在搞什么名堂?”利亚姆忖度道。
他收好羊皮纸,连夜赶去英国,在霍格莫德幻影显形,可他找了一圈,都无法找到霍格莫德16号,只好站在15号和17号之间。
“啪”地一声,一个长着棕色眼睛、黑色短发、驼峰鼻,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在他身边幻影显形。
利亚姆侧侧身:“爱司?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你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斯内普开门见山道,注意到利亚姆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他环顾四周:“我们总不能在大街上聊吧,你说的霍格莫德16号在哪?”
“就在这,”斯内普指向前方,可在利亚姆看来,这是一堵厚墙,“万幸你看不见。”说罢,他把利亚姆带去了猪头酒吧的一个单间,后者对大门和四面墙壁都施下抗扰咒。
“你刚刚说‘万幸’我看不见,这是什么意思?”利亚姆找了把椅子坐下,微微皱着眉,对这里有些脏乱的环境不大满意。
“没什么意思——把东西给我吧。”
“你不告诉我,我就猜不到吗?查到阿莱西亚的报社在霍格莫德16号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神秘人回归后,她肯定给报社设下了赤胆忠心咒,如果她死了,保密人就会变为知道秘密的所有人。所以你给我写了一张纸条,如果我找到了霍格莫德16号,就说明你已经变成了保密人,也就说明阿莱西亚已经死了——但反之却不能成立。”利亚姆重重地叹一口气,“听说你并不相信她死了,但无论你怎么不相信,这都是事实。即使我没有找到霍格莫德16号,也只能证明你没有成为保密人,至于你为什么没有成为保密人,有千百种可能,比如阿莱西亚背着你换了保密人。”
斯内普冷笑一声:“她不可能。”
“越是聪明的女人秘密往往越多,就越容易瞒着男朋友干一些事情,倒不一定代表背叛,或许只是因为一些难言之隐,或许只是因为爱。”利亚姆解释道,表示自己没有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和信任。
“我说的不可能,是换保密人在实施上的不可能,而不是她心里面有换保密人这个想法存在的可能——东西呢?”斯内普再次催促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和她对此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吗?不至于吧。”利亚姆疑惑地偏偏头,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不是誓言,而是另外的咒语。”
“什么咒语?”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如果你没有要交给我的东西,我得走了。”斯内普冷冷地说。
或许是相信阿莱西亚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或许是不忍心强迫斯内普相信阿莱西亚已死的事实,利亚姆没有继续争辩。他打开那个黑色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大半的羊皮纸,又从衣兜里摸出那面方形镜子,先后递给斯内普:“这是阿莱西亚留在我这的研究记录,这是你们用来联系的镜子。现在我都物归原主。”
他匆匆地翻看那叠羊皮纸:“这不是完整的吧?”
“的确,不完整。阿莱西亚回英国之前托我帮她继续进行实验,因此,研究的最后记录都是我做的。她曾经许诺我,回到澳大利亚后会把尾款结了……天有不测风云啊。”利亚姆一面说,一面把公文包里的羊皮纸露给斯内普看,以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有合同吗?我指的是,她拜托你进行实验这件事?”
“没有,她当时走得着急,我们没有订立合同,你也仅是他的男朋友,没有给她还债的义务。作为坎加鲁监狱的典狱长,我这个人是十分‘遵纪守法’的,因此,我不会强迫你给我钱。我只想和你做个交易,你给我1000个金加隆,我给你研究结果的记录。”利亚姆假笑道。
斯内普讽刺地勾起嘴角:“100。”
“开什么玩笑?光是这个公文包都不止100加隆,何况是这么复杂的实验!”利亚姆怀疑斯内普是学术研究方面的门外汉,因此在头脑里组织语言,考虑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些东西的价值。
“对阿莱西亚而言肯定远超过这个数目,但对其他人而言,你手上的不过是废纸,100加隆已经很多了。你要是觉得价钱不公道,现在就可以走,不过你要是之后再来找我,就不是这个价钱了。”斯内普厌恶地看着利亚姆。
利亚姆的表情凝固了,他站起身作出一副要离开的姿态,但临走到大门时又折返回来:“100就100 ,拿去!”他把那个黑色的公文包递给斯内普,又把手收回来,从里面抽出剩下的羊皮纸,放在桌子上——别无他法,他总不能把这些纸卖给阿莱西亚吧。
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被斯内普扔到利亚姆手里,他当下清查钱数,恰好是100个金加隆。
“你早就准备好了?”意识到斯内普早有准备,利亚姆立即想通了,“好啊,你讹我。你本来就很想要这份研究结果,也知道这些结果的价值,你就给我100加隆?”
“讹?你前前后后在阿莱西亚那里讹诈了不止6000加隆吧?有什么脸说我在讹你?”
“她是自愿的。”
“如果这就是你对自愿的定义,那么你也是自愿的。”斯内普用讥讽的口吻说。
“随你怎么说吧,告辞。”利亚姆带上公文包,忿忿地离开了。
斯内普将这些研究记录规整地放到一个黑色的文件袋里,再将文件袋放进长袍中一个施过无痕伸展咒的口袋里,付过钱后幻影移形到了霍格莫德16号的三楼。他卸下伪装,恢复原貌,再一次幻影移形到霍格沃兹校外,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兴奋地一页一页细细阅读那些研究记录。
研究的方向和他想的大差不差。
为了探明摄魂怪能否在主魂被抑制的情况下吸食附着在主魂之上的残魂,阿莱西亚想要制作一种能够短暂储存灵魂的器具。阿德勒以丈夫的爱为能量,将灵魂锁在蛊惑魔镜中,阿莱西亚想,她或许也能以爱为能量,将杀人后被处死刑的巫师的破碎灵魂锁在某件器物中。这个器物最终没能发明出来——爱这种魔法太古老,太难捉摸,她把控不好;死亡总与灵魂挂钩,将灵魂锁在某个器物中,虽与魂器制作有所差别,但终究还是对死亡的延缓,以她现在的能力,无法做到这一步。
她前去印度和美国的巫师聚居地,查阅了无数有关灵魂的研究资料,发现在印度有一种树木,被称作“还魂圣树”,传说在还魂圣树下死去的人能够复活。仅是出于好奇,她在西高止山脉的雨林中找到了这种树木。为了检测还魂圣树的作用,她在德国的黑森林里抓了几只恶尔精,将其中一只在还魂树下杀死。
它没有复活。
阿莱西亚又给另外几只恶尔精灌下能够让灵魂着色的暗红色魔药,而后将它们杀死。她看见恶尔精乌黑色的灵魂离开了□□,向上升至还魂圣树的一片叶子里——它们附着在了上面。好似一阵风吹过一般,那片叶子轻轻地颤动一下,乌黑色的灵魂消散了。
原来这种树木并不具备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而是其叶子能够短暂地留存灵魂,灵魂若在死神赶到之前能够回到肉身中,就有复活的可能。她摘下百余片还魂圣树的叶子,用一种封印咒将她在世界各地收集到的残魂暂时附在叶子中。
后来,她在一次研讨会上认识了利亚姆,几番交谈后与他一起前往坎加鲁监狱。她每天给死囚们喝下分量不一的麻瓜汤剂,分别在行刑前5天、15天、25天后让利亚姆将收集的残魂附着在死囚身上。
当摄魂怪亲吻那些死囚后,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