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尚合恩的脑海里萦绕着一种感觉。
对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掌心的时候，就像是一根软刺扎在了自己的心上，刺挠挠的，泛着痒。
尚合恩莫名地有点烦躁。她甚至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季小黎竟然难得地还没走。
这家伙从来就不是什么事业心重的人，只有缺钱了才会出来接戏。
看见尚合恩进来了，季小黎有点惊讶：“诶，你回来啦？我以为你回家了呢。”
为了方便自己的工作，尚合恩在每个大影视基地都买了套房子，平时收工无论是开车还是走路都很方便。
尚合恩没理她，将手中的塑料袋独自坐在办公桌前。
她没办公，她发呆。
季小黎却好笑地看着她：“你这两天怎么了啊，状态很奇怪呀。”她的目光迅速注意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塑料袋，皱巴巴的袋子上还印着“音荣超市”四个红色字样。
“这是从哪整来的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什么？”季小黎一把薅走袋子，看到里面装了小半袋红枣，有些看着皱巴巴的，有些看起来竟然还脆生生的。
“从哪儿弄来的，这枣虽然不好看，但应该很好吃吧。”
当季小黎已经将一颗塞进嘴里的时候，尚合恩才冷淡地说了一句：
“没洗。”
季小黎的脸上有一秒的迟疑，转而又迅速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
季小黎两口吃完一个枣，表情十分惊喜。“妈耶，也太甜了吧，你快尝尝！”
季小黎用湿巾擦干净递给尚合恩，原本尚合恩是拒绝的，但是看见季小黎一脸憧憬，又想起刚才女孩闪亮的双眼……
“咔嚓”一口，脆甜爆汁。
确实好吃。原生态的东西就是好。
“你觉得。”尚合恩嚼了几口枣子，沉吟片刻。正当季小黎的注意力落在她身上，严肃了些等着她说话的时候，尚合恩的话却让她成功笑喷。
“你觉得。”尚合恩说。“我好看么？”
“？”
“没事。”
“没事？”季小黎笑得前仰后合。“你刚问我什么？你好看么？是吗？你害羞了？？”
“大惊小怪。”
这还是季小黎第一次看见尚合恩这么莫名其妙的状态，于是清了清嗓子。
“你好看，铁子，你真的好看。你还记得你留长头发的时候吗，头发又黑又浓密，跟公主没什么区别。现在剪短了，染红毛还掉色，挺非主流的。但是信我，在这么非主流的状态下都能这么好看的，铁子你绝对是第一个。”
尚合恩抬眼瞄她：“这是夸人？”
季小黎像看猴似的围着尚合恩转了两圈，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傍晚，尚总裁从她九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嘴角不禁上扬起了三分凉薄五分讥笑七分漫不经心，并说道：shift！这是夸人？”
“有病吧你。”
“怎么那么凶啊。最近心情不好嘛？到底是咋了？”季小黎依旧笑嘻嘻的，完全不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要不你先吃个枣？”
尚合恩沉默了两秒钟。
“最近有什么采访吗？”
“姐，咱们组都开拍这么久了？哪里还有开机采访？？”
“我说我的。”
季小黎反应了两秒钟，才知道对方说的是人物专访。之前确实有不少合作方想做尚合恩的个人专访，但是都被拒绝了，久而久之，也没有人再问。
“你不是说要保持神秘感，不接人物采访吗？”
“接一次。”
季小黎坐在桌角，扭过头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真搞不懂你，我来安排吧。”
“尽快。”
“知道了祖宗。”季小黎跳下桌子，挠了挠头站在尚合恩面前，又思索了两秒钟。“那你的词条要完善吗，放一些你的工作照形象照之类的？”
“要。”
“行行行。跟你打工真是每一分工资都不是白拿的。”
季小黎的行动速度超快，没出半小时已经打了一溜儿电话，尚合恩就在旁边看着，颇是有点监工那意思。
临时问这件事，得到的结果一定是，要么排完人了，要么近期没有采访的打算。
尚合恩心里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当季小黎打到第三十多个电话的时候，那边似乎开始跟她详聊了。
季小黎电话没有挂断，扭头问：“导演，今晚你有时间吗？这是之前第一个邀请我们采访的主持人，公司就在不远保利大厦。说是可以为了你临时加一场。”
这个主持人尚合恩似乎是有点印象，她叫阿雅，是凭借犀利的问题和点评出圈的。在她面前，装逼的人都无所遁形。
口碑不错，起码不恰烂钱。
以为尚合恩在迟疑，季小黎接着补充：“这是个直播访谈，时长大概是一个半小时左右。刚开始的时候观众大约有一到两万人，直播过程中会推动流量，人数逐渐增多。祖宗，去不去啊，你应一声。”
“有时间。”
……
程烟云的脑子有点短路。
兴许是被雨淋的。她想。
刚进家门的时候，程烟云才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对方原本是要去药店买药的，但是最后没进药店，而是把自己送回来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善良啊。
程烟云晃了晃脑子，打算去洗个澡。
余霜不在，整个屋子都空荡荡的。这家伙最近勤奋起来了，每天都在跑组投递资料，今天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程烟云走近浴室，看着镜子里自己，不由得笑了一声。
全身都湿漉漉的，没化妆的一张大素颜，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狼狈，最近好像就是跟水犯冲。
她脱掉衣服，侧身又瞄了一眼。
程烟云对自己全身上下都不怎么满意，唯一满意的是她的背。很薄，不含胸，雪白色的一片肌肤。随着动作，牵扯着微微动作的蝴蝶骨。往上是脖颈处，也是晶莹剔透的一片雪白。
随着热水淋遍身体的每一处角落，程烟云的心情好了不少。热水澡真是疗愈的东西，程烟云也无比希望自己以后的家里能有一个大浴缸。
在这样温暖旖旎的环境里，程烟云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人。
绛红色的短发，直白的注视，比自己高整整半个头。在雨中打着伞，红色的皮衣，比程烟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有安全感。
这样的人，她身边应该不缺追求者吧。
想着想着，程烟云便晃了晃头。想这些做什么，两个人就是萍水相逢，连见面方式都没留。
程烟云洗完澡，吹干头发，全身都舒爽。她打算看看手机睡觉，却在此时，楼下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程烟云住八楼，除了高声喊叫，按道理都是听不见的。
但此时，不止有喊叫，还有超大声的音乐，令人心中有些毛躁。
程烟云来到窗边，低头去看，理解了。
原来是有人在楼下表白。
这一片都是演员住宿区，也常有表白事件发生。毕竟演员这个职业就是光鲜亮丽的，至少看起来是。
程烟云对这些不感兴趣，转身打算坐回沙发上的时候，楼下却大喊道：
“烟云，我喜欢你！”
？
？？
头一次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程烟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赫然是一条相同的消息。
程烟云想起来了。
这个人她认识，是个小富二代。为了自己的一腔热血来影视城跑了两天群演，后来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小富二代长得倒是挺好看，白白嫩嫩，爱嘚瑟。他一眼就看上了程烟云，并且对她穷追不舍。一追就是大半年。
只不过程烟云一直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即使身边有人劝她在一起，说，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可以找个长期饭票，但是程烟云还是拒绝了。
她可以靠自己能力赚钱吃饭。
那小富二代也是执着，见程烟云对他没兴趣，就展开了拉锯战。
所有能联系的联系方式都加上了，微信，□□，电话，游戏里，甚至托人带话。
“烟云，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心动的女孩，我觉得你和别人不太一样。”
“但在我心里，你和别人一模一样。”
“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这是我送你的闭门羹。”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接受我啊。”
“接受不了。请回吧。”
“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不喜欢你需要什么理由吗？”
“你知道我有多招女生喜欢吗？”
“对不起，我喜欢女的。”
真挺烦的。程烟云想。
最后一次拒绝之后，似乎是伤到了对方的心，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纠缠程烟云。
据说后来，小富二代开始撺掇爹妈投资影视了。他家里做餐饮的，即使投资影视有亏损，也能从餐饮这边找补回来。
有钱搭着，人肯定是成长快一些，没多久他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投资人。
程烟云原本对这些事一点也不关心，别人说的时候也就“嗯嗯啊啊”地答应着。
不知道怎么的，他又来了。
小富二代在楼底下大声喊：
“烟云！我已经进步了！我现在已经是个好资方了！我还是要追求你！即使你喜欢女孩！我也喜欢你！我要把你掰直！！”
“……”
也太尼玛丢人了。
程烟云扶额，打算下楼，最后一次跟他说清楚，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