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体内被房间排斥而产生的疼痛,八喜并不害怕,直勾勾望着敞开的雕花木门,眼神清透明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往日注意力都在书籍身上,并未多看门上雕花,现在仔细看才发现是效用不同的符箓,多层叠加后威力非同一般,此刻正好阻拦住灵气,保护了阿姐的安危。
伴着朗朗读书声,他心头一轻,抱着食盒小心走到窗边,正准备让阿姐停下先吃饭,却见她满面通红似熟透的螃蟹,脖颈和手背上青筋毕露,血管根根分明。
脸色再次沉下,空间内的灵气被阻拦,现实中的灵气却畅通无阻,七方的状况明显受现实影响,“得赶快让她停下来。”
放下食盒,八喜看着正襟危坐沉浸在阅读中的七方,神色越发凝重。
道法运转不宜被外力打断,若只是阅读其实是可以的,但现下的情况是现实中七方的身体已经本能跟着运转,冒然结束,身体绝对无法承受极限拉扯后的突然崩溃。
就像雪天失控的汽车,刹车只会让它更快毁灭,自然减速才有生还可能。
站在旁边,八喜紧紧盯着桌面上的书籍,七方自然往后翻读,厚度越来越少,也代表自然减速即将到达尾声,他得在下次加速前卸掉油门,防止车辆再次失控。
对房间内的事情一无所知,七方此刻正处在意识空间,屁股下是草编的蒲团,空中是半自动环绕式《元道本经》,下面是摆满的柴火,此刻正熊熊燃烧,热得她满头是汗。
环境如此恶劣,她却没有片刻停止阅读,不是爱读,而是一旦停止,火焰温度就会增强,且增强后不再降低。
她想跑,身体却根本动不了,硬得连根手指都是僵的。
对现在的处境特别困惑,明明已经是意识状态,灵魂出窍,怎么就能空间叠空间地继续往下走,还转变地让她毫无所觉。
知道这情况一定和《元道本经》脱不了干系,可反抗无能,她只能接续读,一边读一边唾弃自己从前的无知和愚蠢。
眼看着这一遍的经文旋转到尾部,紧接着便是又一遍的开篇,她感到深深的无力,再这么下去不是热死就是耗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这么想着,经文突然消失,炙热的火焰变成摇曳的烛光,眼前是放大的俊颜,眉眼中满是溢出的担忧和关怀,“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读了不知多久的书,烤了不知多久的火,七方只是抱怨,如今看着他,竟觉得胸中有无限委屈,嘴一瘪便哇哇大哭起来。
这是相识以来,八喜第一次看见阿姐哭,眼泪仿佛瀑布般哗哗地往下掉,却让他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哭得这么大声,这么中气十足,想来没什么大问题。
收起被《元道本经》烫得发红的指尖,他用掌心将食盒推到面前,一边摆饭一边道:“这是小金他们专门给你做的,存了好些天都没能送过来,特意让我带给你。”
哭得打嗝,七方抽抽噎噎地停下来,“那还能吃吗?”
看她这可怜巴巴还不放心食品安全的样子,八喜抿紧嘴角把笑意压下去,回道:“放心,食盒有保温保鲜功效,不影响食用。”
“嗯,我现在正适合吃顿饭压压惊。”憋着嗝回道,七方用衣袖擦掉脸上眼泪,滑溜的衣料擦过脸颊,疼得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像被人抽了几十个大嘴巴子,两颊火辣辣的,疼得嘴角直打颤。看着面前儒雅的青年,七方抽噎着问道:“我,我该不会是被你抽嘴巴子抽醒的吧?”
绕开《元道本经》布菜,八喜在记忆中没有找到对应词汇,温声问道:“嘴巴子是什么?”
对上他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七方沉默片刻,选了个文雅的解释,“就是掌心和脸颊之间亲密且快速的接触,并时常伴有异响。”
无法在脑海内进行模拟,但八喜能确定不是,便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把书抽出来,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指腹轻轻碰了碰脸颊又快速收回,七方满眼困惑,“我烤的是屁股又不是脸,为什么脸变得这么敏感。”
要知道以她的身体素质,直接用脸碎大石都不带有划痕的,现在不过是用衣服擦擦,竟然这么疼,真是奇怪。
说起来都怪《元道本经》,她拿起桌上的书就放回展台,还顺手敲了敲旁边的玉质书签,威胁道:“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带走困起来,是违反道德和法律的,是不人道的,以后别想我再读你!”
玉白色的书签闪了闪,似乎有些委屈,七方双手叉腰,冷漠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到桌旁不做理会。
八喜没有看过去,只是默默拿出一碟菜放在《元道本经》空出的位置,然后眼角余光便看到莹莹白光从一闪一闪变成闪闪闪闪,可惜亮光再频繁,现场两人都不在意。
拿起筷子,七方正准备饱餐一顿,就听外面响起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有些像雨打屋檐的脆响,还是夏日突然的骤雨,又大又急那种。
顺着窗户往外看,夜空晴朗,月色皎洁,七方不知不觉探出半个身子,却还是感受不到一点雨。
看了看走廊上不断降落的炁珠,八喜想拍拍她的肩膀,示意“雨水”不在外头,但考虑到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等她回头便指向门外,“看走廊。”
视线转过去,还没来得及看门外,倒发现地上不知为何堆了许多珍珠,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漂亮,一看就很值钱的样子。
正想问这些珍珠哪来的,就见已经够深的珍珠海高度还在不停攀升,往门口看,就见门槛处一波波珍珠涌进来,好像海边的浪花,一波波打在沙滩上。
这下坐不住了,七方放下筷子跳下板凳,几步跑到门口,探出头才发现走廊和小花园内正下着一场独特的珍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