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工地乱糟糟一片,四周的进出口早已被长长的警戒线封住。
这里不久前才出过一场匪夷所思的搅拌机碎尸案,死者死了两天才被家属认领。
是一名退休保安。
退休多年,年岁也大了,一直在做小本生意。平时也就是个与世无争的老好人,没和谁结过仇。
家里人一开始还以为老人又被老友拉去下棋了才回得晚,哪想到不过出了趟门就出了这种事?
这要不是天大的仇,谁会丧心病狂到把人这么折磨啊!
家属来认领死者的时候只有母子二人,满头白发的母亲眼底满是血丝抱着近乎空荡的骨灰盒哭得泣不成声,年轻的儿子在旁默默抹眼泪。
在旁的队员们也都不忍心,心里难受,只能悄悄给他们递上几张纸巾。
因为案件还没抓到凶手,也许有线索还没发现,护卫队们现在也仅仅是关停了建筑工地的工作,拉线限制了无关人员出入第一现场。
.
天好空。
中年大叔躺在满是沙土的地面呆滞地望着天空。
他徒劳地思考着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但一回忆脑袋里就会产生剧痛,干扰他的回忆。
他只好放弃。
算了,好不容易结束工作,先赶快回家见见老婆吧......这次假期太短了。
不过当看见这陌生的工地时,他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他从来没来过这,怎么会躺在这?
明明是大中午的,这工地周围也没有人出现或走过。
他摸了摸有着一道大疤痕的头顶,叹息着绕过工地的机器。
门口拉起的警戒线又让他疑惑了。
明明自己还昏倒在里面,怎么护卫队拉警戒线的时候都不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把无关人员都清出去呢?
这些值外勤的护卫队员们啊,真是的,肯定是习惯了机器人辅助提醒,结果平时干活就丢三落四了。
就算只是个保安,他也知道这样绝对是不合格的表现。
他摇摇头。
算了,先找找回家的路。之后再去报告自己昏迷出现在这里的事,顺便做下笔录吧。
回家......回家......
他凭感觉找了个方向离开。
阳光照耀下,他的身体显得虚幻而诡异。
......
“欸,你看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飘吗?”
“什么?我怎么没看到?”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
智脑闹了起来,显示有联系待接入。
是老师。
接入刚一秒,老人劈头盖脸就把打电话的原因说白了:“你是不是去灵局面试了?”
“我那些老朋友突然跑过来轰炸我电脑,劈头盖脸就说我是不是想回去了,还一个个地劝我回去,别和他们犟。”老人语调起起伏伏,像在学什么人的口吻,拿腔拿调。
“我当场就骂了回去,然后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齐教授的声音咬牙切齿。
“说我在大学里带的学生都是有本事的啊,一毕业就准备去灵局干活,有前途啊。”
柳栖眼神游移。
“理由不方便告诉我?”老人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一到毕业就对着老人家藏着掖着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是吧。”
“那我也不管你了,我没和他们讲你是我亲自收的徒弟,你要是什么时候想说了就直接和他们讲。”
啪嗒。挂断了。
柳栖这才拿回智脑,发现上面还有不少老师发来的短信轰炸。
估计是被这消息吓得不轻,毕竟当初也是他和柳栖说了一些关于灵局的事,当时的情绪分明是嫌弃得要命,说是个没什么用却偏要留着的空壳组织。
谁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一朝拒绝了他拿来的高级offer,转头就背着他去参加了人家的面试。
柳栖理了理老师的想法,觉得这事差不多算过了。
还有另一件事。
“系统,按照你的说法,灵气复苏时期灵气浓度应当会逐渐上升吧?”
柳栖盘坐在沙发上,心中问道。
柳栖一连维持着沉浸修炼的状态已经长达三天,期间进食量随着修炼时间的递增而骤减。
若不是为了防止被人抓住漏洞,他只怕会把白天所有的时间全部用于修炼。
而夜晚,虽然修炼是可以完全替代睡眠的,但......柳栖是绝不可能放弃睡觉这一大事的。
晚上十点睡,最迟不过十一点,早上六点醒。比系统时间还准时。
雷打不动。
偏偏睡眠质量还好得不行,就算一部分灵魂在池少阳那边打架打得热血沸腾,主体仍然能在床上睡得四平八稳,连个呼噜也不打。
于是在酒店禁闭的几天里,柳栖过上了一段无比规律的“修炼-睡觉-修炼”循环往复的日子。
不得不说,这家酒店的灵气比之他最近去过其他地方都要浓郁许多。
时时刻刻沉浸在修炼中的柳栖对此感触颇深。
“靠近山林之处本就灵气更为丰沛,而且玩家体内的优质灵气在不断运转时会形成气旋,对外界的灵气产生聚集的作用。”
柳栖明了。
有空一定找个深山老林定居。
不过,
“灵气还分优质?”
“是啊,我没和玩家讲吗?”
“你说呢?”柳栖挑眉。
“啊......”合成音熟练地顿了顿,迅速接道,尝试掩饰自己的尴尬,“天赋越好的修灵者吸引对应灵气的能力越强,这样对应灵气的浓度就会越高,也就是优质灵气。”
“一般来讲,有几系的天赋,吸引的就有几系的灵力,就比如人物卡牌里展示的系别。”
“但我的面板里并没有出现系别,只出现了级别......是代表我是全系吗?”
“是的。”系统给予肯定。
柳栖闭眸,细细回忆一直以来的关键点。
池少阳代表了峰回宗,他是单纯的火系,按照偶尔控制他得到的少量记忆分析,他在宗门里是天赋极好,曾被两个派系争夺。
【峰回宗里一直流传有两套修炼灵气的功法分别分属于不同的两个派系,一套是属于灵医派的神医术,一套是属于灵剑派的御剑术。
【这两个派系常年彼此嫌弃,特别是在灵剑派收养的这一代大师兄检测出是纯粹的火系灵力之后,灵医派的人便不断试图把这位单方面认为是走错了道的天才拉拢过去,为此闹了不少笑话。】
另一个人物屈棉代表了末世之歌,也是单纯的光系,年龄应该与池少阳相差不大,修为显示也都为中期,十分相近,虽然有强有弱,但想来天赋也是极佳。
或许人物卡里都是天赋好的?
但他们都是单系修灵者。
这是他们与自己最大的不同。
而系统介绍的内容也明显更偏向于少系甚至是单系的修灵者。
多系修灵者......
“是的。”系统仔细回想了下细节,补充,“以前的全系修灵者数量极少,而且每多一系晋级需要的灵气就越多,所以在同等天赋下,多系修灵者都不太受欢迎。”
机械音瞬间欢快,“不过玩家可是五级天赋,自然不用担心晋级的问题啦!”
“但现在灵气浓度很低,我修炼的速度还是不够,”柳栖平静叙述自己的想法,没受系统影响。他一直能感受到十分沉重的紧迫感,不仅来自灵气复苏,还有系统所谓的对家。
【“它已经杀了我的两位宿主了,我已经不能再逃了,我会用尽我最后的能量将你培养强大的……”】
既然它能杀了系统的宿主两次,想来自己宿主的实力也必然不弱。
他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柳栖叹息。
下次找机会再借几颗灵气丹吧。
系统不知道自家宿主现在已经在准备给自己挖坑,一门心思投入在给他加油上,装模作样地给他安排着修炼的进程。
“玩家别急,你这样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就从任务发布起算,宿主马上就要完成从练体初期到中期的任务了。只要再修练几天,很快就可以到中期的。”
“这样的速度可比我上一任宿主高多了!而且宿主的天赋特别好,晋级中期是完全没有壁垒的,等晋级了,然后宿主再完成几个任务,兑换几颗灵气丹,努努力,修为肯定会蹭蹭蹭地往上涨的!”
它说得语重心长,以一副企业家给打工人画圆饼的语气又是劝慰又是鼓励自家宿主。
柳栖全当系统时不时的抽风,忽视系统在耳边的唠叨,很快又沉下心回归了枯寂的修炼之中。
————
“老爷子,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见一个住在这种地方的人?”穿着时尚的年轻人撇撇嘴,不屑地扫视着面前的出租房,“这能有什么好看的,我当时可是在熟悉工作的关键期。”
他不着痕迹地扫过胡老一眼,插在裤兜的手不受控制地蜷缩着。
“闭嘴!”胡老扬起眉毛,斥道,“上次和你讲的都不管用了?”
“胡笛,你真当老头子管不了你?”
胡老气得猛然咳嗽,跟在后方的助理连忙递上装了温水的保温杯。
助理侧脸对着年轻人,恨铁不成钢般偷偷做出几个口型,让他快认错。
胡笛全然当作没看到,偏过脸不愿看他。
“够了!”胡老喘过气,推开助理拿水杯的手,沉声道,“去敲门。”
————
这几日,池少阳一直忙碌调查从叶琪口中听到的路苑苑,正好她也在他带的班级里,他私下里找了她旁敲侧击过一两次,但她或是一脸高傲不愿回答,或是在他谈到顾英时便直接岔开话题,欺凌的事一筹莫展,更别说有关染上毒.瘾的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找她谈话的原因,她在训练期间一直表示出抗拒的意味,成为了最突出的刺头,连校长也知道了。
校长借这个原因找上池少阳,委婉而强硬地提了一嘴,就差指着人鼻子骂。
池少阳不是傻子,况且这皮下的灵魂还是柳栖,自然听得出他话里话外都是希望池少阳主动要求离开学校。
既然已经难有进展,索性也完成了目标,池少阳直接便答应了,也是拿这个理由去回复打来电话关心他的石队长。
不过他还是没放弃追踪路苑苑这条线索。
这已经不仅仅是关乎顾英一个人了,毒贩的威胁性是连柳栖也无法忽视的,更何况他见过因为毒瘾而毁灭的许多家庭。
那一个个仿佛在泣血的笑容,嘶声力竭地渴求着那一小包药物,疯狂到连命也不要,抛弃了俗世的所有,抛弃了自己曾深深爱着的人,将自己的曾经全部踩在了脚下。
池少阳不希望将来还有更多人因为欺凌或任何其他的原因染上毒瘾。
他想除掉这个事件的根由。
但自他开始调查路苑苑的那日起,她再也没有与那些人联系过,就好似这一切都不存在。
池少阳的直觉在这方面毫无办法,也没有其他路子去调查路苑苑,于是调查继欺凌之后又一次进入瓶颈期。
今天是他去学校的最后一天,他准备顺便去把学校准备的资料都带回来。毕竟还要在外界生存,听说有这些资料以后也更好找工作。
虽然现在教练工资高、待遇好、节假多,但还是要给自己多找一条路的。
曾经差点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大师兄如是想着。
不过今日却是有客人上门。
他有听到一位年轻客人在外对他的评价,但他并不在意。
如果在意这么多外物的话,武术是很难得到进展的。
这是师父教导过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师兄对外面的客人反感。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打乱了他今天的计划。
池少阳一脸冷淡地打开门,助理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池少阳的语气并不好,这群客人中明显属于领导者身份的老人没有计较这点,反倒和颜悦色地表示希望进屋聊。
池少阳看了眼外面乌泱泱一片的人,自顾自进了屋。
跟着他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