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莫欺少年穷”振聋发聩,容翡直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是这句话,勉勉强强睁开眼,手无意识地朝身下胡乱摸了几下,本来柔软的枕头变得硬邦邦的,温度还逐步上升。
手感不对,容翡手一顿,刚睡醒迷迷瞪瞪的,脑子没有转过弯来,睁开眼睛,顾青正看着他,见他醒了挑挑眉,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摸够了?还不快起来?”
顾青的语气带着几分愉悦,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容翡的睫毛,见容翡像是睡傻了一样没有反应还是直愣愣地望着他,不耐烦地啧了声,倒也没动,手上却不安分地又刮了刮他的鼻尖:“怎么还睡傻了,本来就不太聪明。”
容翡被这轻飘飘的力道弄得鼻子痒痒,这才意识到自己躺人腿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像只潦草小猫。
他抬手去揉眼睛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下,刚揉了没两下就被捉住手腕强行放下,顾青像是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条热毛巾,一手捏住他下巴微微抬起,容翡还在不明所以,下一秒热腾腾的毛巾就盖到了脸上。
“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揉眼睛不要揉眼睛,就是不听,很容易伤到角膜的,不舒服你就用毛巾擦擦脸,就是不听,”顾青语气很不耐烦,手上动作却很轻柔,“还闹着要出来,结果睡得和小猪一样叫都叫不醒,刚刚几个气流颠簸都没让你动弹一下,懒死你算了。”
温热的毛巾带着水蒸气顺着轻柔的力道按在脸上,容翡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乖乖地坐在原处听他絮叨,规规矩矩地把手叠好,脑袋上几根乱发一晃一晃的,看得顾青牙根发痒,想要找些什么东西咬上一口。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又轻了些,给他擦完脸又给他擦手,像是照顾小孩一样把牙具塞给他让他去洗漱。
等容翡收拾干净回来总算是清醒了,这架私人飞机他很熟悉,轻车熟路地从餐厅处顺了几个小面包小蛋糕往回走,嘴里还叼着个曲奇饼干。
顾青嚼着糖块,手上拿着份报告坐在休息室内沙发上翻看,见容翡回来了挑挑眉,朝他招了招手,容翡以为他也想要,慷慨地递过去个小蛋糕:“这个,蓝莓味,我记得你喜欢。”
曲奇饼干还没有完全嚼碎,字音有些含混,像是吞掉了尾巴。头发依旧是乱糟糟的,脸颊一鼓一鼓努力吞咽,像是只囤粮的仓鼠,顾青觉得牙根的痒意越发难以忽视。
毫不客气地接过蓝莓蛋糕三口两口吞下,拿毛巾擦了擦手,从口袋拿出一个容翡有些眼熟的小盒子,再次朝他招了招手:“把手给我。”
容翡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伸出手,顾青从锦盒中拿出条手链,容翡认出来就是昨天晚上顾青送自己的生日礼物。
顾青垂眸,仔仔细细地把手链系到容翡手腕上,调整了下位置,尺寸刚刚好,恰好在腕骨处,既不会卡得难受,也不会上下滑动。
粉色的宝石在瓷白的肌肤上晕出柔和的粉意,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衬得骨肉都泛着莹润的光。
顾青牵着他的手在灯光下欣赏了会,容翡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指尖只蜷缩了下又舒展开来。
顾青以为是抓得太紧他不舒服,松开手朝他得意挑挑眉,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夸耀:“我就知道会很适合你。你不是也喜欢吗,喜欢就戴着。”
容翡没有拒绝,自己也欣赏了会,干脆应下来。
顾青这次去的会议在邻国的一处小岛举行,也不算太远,飞4个小时就到了。他睡醒时行程已经过半,洗漱吃饭耽搁了些时间,容翡眼看着时间不富裕了,赶紧去问顾青衣服在哪里,他要抓紧时间做造型。
顾青拿起身侧的一个袋子递给他,站起身来跟着他进了更衣室,容翡抱着袋子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就要赶他出去:“我要换衣服,出去出去。”
顾青长长地“哦”了声,干脆利落地把围帘落下,一脸玩味地看着他,凌厉的眉眼带着几分痞气,故意曲解他的话:“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换衣服吧。”
见容翡还要瞪他,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自己的裤子:“我可不是来占你便宜的,我的裤子可是被你睡皱了,没有让你帮我换只是和你挤一挤,还想怎么样?”
容翡对他这副流氓样早有预料,嘴里嘀嘀咕咕说了些小话,干脆把衣服往旁边一放,作势就要脱掉上衣:“我现在要换了,你要看就看吧。”
衣服下摆被撩起,纤细的腰肢在灯光下白得晃眼,顾青怔愣一瞬,立刻转过身掀开帘子落荒而逃:“你、你,我在外面帮你守着。”
有贼心没贼胆,假把式,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个样子。容翡“嘁”了声,得意地哼了哼,利落地把衣服换好,脑袋探出去想叫顾青进来换,却发现他已经换好了,甚至还给自己喷了香水。
顾青一看见他眉头又皱起来,不耐烦地把他从帘子后揪出来,像是揪小鸡一样把他按在沙发上,拿着梳子往他脑袋上顺:“多大的人了,就不会自己整理一下再出来,乱得像个鸡窝一样,母鸡都不用筑巢就能在你头发里头孵蛋。”
容翡被梳子扯到了头发,不满地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去够梳子就要自己来:“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做,给我,你弄疼我了。”
顾青躲开他的手,轻笑了声,力道轻柔了下来:“脾气还挺大。这里没有镜子,你自己梳,梳成什么样子我可不管你,到时候被人笑话的又不是我。”
折腾完一通还有时间,容翡抱着抱枕缩到房间角落里头,鼓着小脸就要找系统控诉,却发现系统空间里头空空荡荡,只留下一张假条,容翡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让系统放假了。
没有了系统和自己唠嗑,顾青又在一旁看他的报表,容翡不想去打扰他,只能百无聊赖地翻翻时尚杂志,寻找一下灵感。
顾太太自然是不需要出去工作的,大学的时候为了更好地照顾顾青,顾家和容家一致要求容翡跟着顾青报考金融。
容翡对金融一窍不通,磕磕绊绊在顾青拉扯下勉强毕业,容家的企业轮不上他,顾家的他很识趣不去沾惹,结果就是家里蹲。
日常除了走剧情被顾青带着出席被人冷嘲热讽就是在家里呆着,被人嘲笑的次数多了,久而久之也不愿意跟着出去——实际上,是可重复触发的剧情点次数满了,再去也拿不到奖励。
顾青接管家族企业后几天见不到人也是常有的事,为了打发时间容翡重拾幼时丢下的画笔,上网报了个班自学起来。许是自己也有些天赋,就这么两三年坚持下来,倒也小有成就,靠着商稿也能赚个饭钱。
有时候容翡会觉得,在这个渣贱剧本里面,到最后气运之子和“容翡”渐行渐远是必然的事情。
容家不太喜欢绘画这类艺术,觉得不如钢琴类乐器能带出去长面子。上了几节课又觉得太贵他不值得随便找个借口断了他的课,改为给他堂弟去上。
等他靠着母亲的情分搭上了顾家这条大船,容家更是把他当作不存在,顾家管他吃住上学他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更不要提学什么才艺。
顾青则作为顾家下一代板上钉钉的掌门人,各种才艺都有涉猎,十八般武艺都要学上。他自己最感兴趣的是拳击和马术,整个学生时代容翡陪着他奔波在各个训练场上,时刻准备着送水送毛巾。
他更喜欢顾青上拳击课,虽然在顾青强烈要求下他也跟着上马术,课上他会骑到一匹很可爱温顺的小马,但是马场的艳阳当空比起拳击训练的场馆的空调还是略逊一筹。
拳击和马术都是容易受伤的项目,很反直觉的是,马术上受的伤会比在拳击上受的伤更为严重些。
每每这个时候顾青的脾气都很差劲,每次进出房间替他换药容翡都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唯恐顾少爷一个不顺心又要砸满屋子的东西,让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顾青总是笑他笨,在一旁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学会什么,马术带他上了这么久动作也只是勉勉强强做到流畅,容翡也不反驳他,只是站在一旁抿着唇笑。
幼时母亲握着他的手在白纸上随意描绘彩色线条的愉快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蜡笔在纸上摩挲发出“莎莎”的声音却犹如在耳,在成年后能有选择的时候,容翡遵从幼时的喜好,选择了绘画。
思绪纷飞,手上的杂志没看进去几页,顾青放下手上的报表看向他:“到了。待会你在酒店里休息一下,晚上那个宴会你要是愿意就和我一起去。这个岛的风景还是挺不错的,我能在这里留一个星期左右,之后几天我们可以去逛逛。”
他并没有询问容翡的意见就定了下来,容翡也是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好的。”
有人在机场接应的好处就是可以放空脑袋不去思考,到了酒店顾青和同来参加会议的老总寒暄,容翡站在一旁等房卡。
“你是顾总带来的?之前没有见过你。”一道充满朝气的声音响起,容翡往旁边一看,是一个穿着艳丽戴着个大墨镜的男生,头发金黄,看上去不会超过20岁,嫩生生的,应该也是随着某个总来的。
容翡在心中轻叹了口气,熟悉的嘲讽剧情又来了,怎么这么巧偏偏是这个时候来,剧情点都触发完了奖励也没有了,还得花时间去应付。
“嗯,我是跟着顾青来的。”容翡百无聊赖地剥开前台给的薄荷糖塞进嘴里,毫无感情地说着台词,“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可我听说顾总已经结婚了,你跟他没有前途。”出乎意料,艳丽哥并没有开口嘲讽,他把墨镜一摘,朝容翡挑挑眉,从口袋摸出几张黑卡晃了晃。
“你跟我怎么样?我保证比顾青对你好,还给钱花。你跟着他无名无分的,还不如跟我,我可不比他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