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
林默默拉着沈雁归的袖子，走在路上。两人方圆两米之内一人没有，周围仿佛真空一般。
沈雁归晃了晃手臂，说：“放手。”
林默默拽的紧了些。
“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拽着我干什么？”
“我觉得你人缘很差。”林默默目光四周扫了一圈，越发肯定了：“敌人一定特别多。”
沈雁归挑眉：“那你不是应该离我远点？”
“那不行。”林默默立刻否决：“你说要请我吃草莓冰激凌的。命可以丢，冰激凌不能不吃。”
“那行，你放开我。我又不跑。”
“哦，你这倒提醒我了。”林默默不拽他袖子了，改把整条胳膊抱在怀里，嘴里嘟嘟囔囔的说：“这样应该跑不了了。”
看着那个紧贴着自己胳膊、还不到肩膀高的脑袋一扭一扭的，似乎在查探四周情况。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将疑惑问了出来。他说：“你家是不是特别穷啊？”
不是特别穷的话，不至于为了一个草莓冰激凌这样吧。
两人正好路过林家派来接小姐回家的车，司机将车门打开，一句小姐还没叫出口，就见林默默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林默默边走边说：“对啊，特别穷，吃不起草莓冰淇淋。”
沈雁归看她的目光顿时多了点别的东西。
林家司机做司机也好些年了，很会看人脸色，他也不着急，自己回驾驶座悠闲的等着。
甜品店离学校不算远，隔了一条马路，穿过一个小巷子就到。
小巷子特别适合小流氓。
四个小流氓手里拿着木棍、板砖，一看就是专门等在这的。
看到沈雁归过来，四个立刻站了起来。
“沈雁归，老子今天就让你交代在这。”
沈雁归不看说话的，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脑袋瓜，声音低沉：“你还不放手？”
林默默仰头，小鹿般的眼睛看着他：“那你别跑。”
沈雁归被气笑了：“你觉得他们有这个能力？”
“沈雁归！你他妈别嚣张。老子知道你厉害，但你他妈也不看看老子带了多少人。轮也能轮死你。”
“不，”林默默说：“我是说，你别以为能赖账。冰淇淋的债你早晚要还的，晚还不如早还。俗话说的好，早买早享受，晚买哭着求。”
沈雁归一脸的不敢置信，指着自己这张脸，说：“你看我像是那种会赖账的人吗？”
林默默痛心疾首的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小流氓不高兴了：“沈雁归，你他妈能不能尊重一下老子。”
“流氓大哥。”林默默甜甜的叫了一声。
“啊？叫我？”小流氓没料到林默默会和她说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嗯，可否允许我问候您的母亲？”
“啥？”小流氓眉头皱了，显然没听明白。
“那可否允许我问候您的父亲？”
“你到底要说啥？”
“令堂一日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操！”
林默默眼睛一亮：“你听明白了？”
“操！你能不能说人话？”
林默默退到一旁：“我不行了，你上吧。”
沈雁归正面对上四个小流氓。他双手空空，正正当当的站在路中间，仿佛在说：来打我啊。
小流氓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动手。
沈雁归嘴角慢慢勾起，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虽然人数上是对方占优势，但是任谁看见这幅画面，都是沈雁归这边必胜的局。
林默默转头面壁。
简直没眼看。
太骚了。
不知道是谁大吼一声，四人一起冲了上来。接着就是混斗。
诶呦求饶的声音响了四下，然后就消停了。
林默默感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停在自己肩上，她顺着力道转过身，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用仰慕的目光炯炯的看着沈雁归。
在这一刻，空气都好像静止了。风沙沙吹过少女的秀发，带起一丝幽香。
少女的目光澄澈而充满仰慕。
沈雁归弯腰，平视林默默，肯定道：“你想笑。”
“噗！我没有……哈哈哈哈……”
沈雁归扭头就走。
“诶诶诶！那不是去甜品店的路！”林默默耍无赖，扒着沈雁归的胳膊不松开。
“你放手。”沈雁归冷冷的说。
“吃到冰淇淋之前，我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林默默信誓旦旦。
然后，沈雁归那件xxxl的校服就迎头罩了上来。
操。
“诶？雁哥，这谁啊？”
林默默扒开校服，露出小半张脸。瓜子小脸上嵌着两个杏核大眼，一眨一眨的。
“哟！美女！雁哥你不是向来不近女色的吗？今儿怎么突然想开了？”
“这美女，长得可以啊，怪不得雁哥动心。”
“那咱们得叫嫂子吧。”
“嫂子好。”
对面三人，身上统一穿着跆拳道服，差不多个头，全是身高体壮，肌肉劲瘦的练家子。
林默默摆摆手：“不是嫂子。”
“嫂子就别客气了。哥几个都是跟雁哥光屁股长大的。从他会走路起，身边就没见过女人。”
“雁哥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肯把校服给你穿，不是嫂子说出去谁信啊。”
“嫂子，你别看雁哥挺冷一人，只要是他认的人，就算他骨头都断了，也绝对不让你伤一根汗毛。”
“跟着我们雁哥可有安全感了。”
“真不是嫂子，”林默默再次强调：“我是债主。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叫我爸爸就行。”
三人：“……”嫂子真幽默。
“还不走？”沈雁归冷冷道。
“诶？去哪啊，雁哥？”
沈雁归大步走开。林默默小跑跟着。三人面面相觑，眼睛里都闪着同一句话：就这默契，说不是嫂子谁信啊。
耽误了这么一会，甜品店排队的人少了很多，只等了两个人，沈雁归就买到了草莓冰激凌。
林默默两眼一亮，伸手去接。
冰激凌越升越高。林默默伸直了双臂也够不到。
她眯着眼睛，不满道：“你要赖账？”
“照片。”
沈雁归头一次发现捉弄小矮子这么好玩，差点没崩住，笑出来。
林默默委委屈屈的拿出手机。
三人凑上来，好奇道：“什么照片啊？”
沈雁归一眼斜过去。三人齐齐一抖，“我们去买巧克力圣代。”
“对对！圣代最好吃，我最爱圣代！”
沈雁归盯着林默默将十几张照片都删掉，这才将巧克力冰激凌递过去。
林默默一口咬掉上面的尖，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活像一只餍足的猫。
三人买了三份巧克力圣代，外加一份草莓冰激凌。
林默默好奇道：“这个草莓的是谁的啊？”
三人还未说话，就听沈雁归状似随口问道：“是啊，谁的啊？”
踏马的！这一共就五个人，四个人都吃上了，你说是谁的啊！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不能这么说。三人对了下眼神，将冰激凌推给林默默：“这个是我们请你吃的。初次见面，小小冰激凌，不成敬意。”
林默默接过冰激凌，说：“三个人就一份见面礼，你们家挺难的吧。”
三人含泪承认，家道中落，生活艰辛，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三分花。
沈雁归不知道他们会扯到什么时候，插嘴道：“介绍一下：马成，王六子，韩宗。”又指着林默默：“林默默。”
林默默说：“我吃不下两个，你们谁能帮我吃一个吗？”
马成狗腿道：“冷的吃多了不好，咱们几个里就雁哥没吃了。”沈雁归眼神飘过来，他马上补充道：“虽然雁哥不喜欢吃甜食，也不能浪费不是。雁哥你就帮个忙，吃了吧。”
“就是 ，就是，浪费了就不好了。”王六子韩宗帮腔。
雁北归眉头皱了皱，一副我不太愿意，但是架不住大家热情相劝的模样，抬手要接过。那一瞬间，特别巧妙的，林默默咬下第一口尖尖。雁北归的手转了一圈放回桌下。
林默默擦擦嘴角：“我觉得，再吃一个也可以。”
三人低头装鹌鹑，默念他们啥也不知道。
林默默说：“我有一点好奇。”
对于这种化解尴尬于无形的人，三人简直要感激涕零。一副你问你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了不可能的样子。
林默默说：“他叫沈雁归，你们为什么叫他雁哥，不叫他归哥呢？”
少女的眼神特别纯净，表情特别无辜，越发显出他们的猥琐萎靡无地自容。
三人继续装鹌鹑。
沈雁归说：“冰激凌给你买了，咱俩没瓜葛了，我先走了。”
“不行！”
“呵！”雁北归冷笑一声：“不行？”
林默默眼角有泪花闪过，马上被她低头遮住了，再抬头看。雁北归神情果然变了。
他不耐烦道：“怎么不行了？”
“我刚刚被小流氓打劫了。”
“他们劫的好像是我。”
“但是他们以为我和你是一伙的。”
雁北归沉默了。
林默默再接再厉：“你想啊，他们拦你的时候，我没跑，我义无反顾的站在你跟前，给你精神支持，他们肯定把我当成你的同伙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万一单独遇见他们，那多可怜啊。”
马成被林默默的义举感动的一塌糊涂，跟着说：“雁哥，她说的对啊。”雁北归一个眼神过去，他又说道：“但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还是得听雁哥的。”
“行，”沈雁归说：“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