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穷书生,也敢来充好汉。我倒要听听,但什么东西?”
那个书生吞了口唾沫,艰难开口:“但,韩相修订之后,已改成,视其是否故意……”
年轻人嗤笑:“掉你妈的书袋呢。我说他就是故意的,难道不是?我问你呢,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伸脚踢了踢老农,恶劣地问道:“你说话啊?”
老农瑟瑟发抖,已经掉光牙齿的嘴巴无法吐出一个清晰的字句,他只能拼命磕头,头上已经一片青紫和血痕。
书生强行扶起老农,满脸愤怒:“欺人太甚!韩相……”
他话音未落,便被年轻人不耐烦地打断:“韩你妈个头!就知道搬出你们的韩相,区区一个寒门宰相,也配——”
年轻人的话也被打断了。
他身边同样衣着光鲜的同伴,原本默不作声,突然按住他,低声道:“别在这。街上到处是那家伙的眼线。”
他声音很低,但白目光忽然移到他脸上,若有所思。
原本怒火中烧的年轻人啧了一声,满脸扭曲,勉强停止了谩骂。他又踹了一脚卖炭翁的竹筐,骂了一句“晦气”,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的同伴示意身边的仆从跟上,也默不作声地快步离开了。
白站在原地,看着书生替老农收拾散落一地的炭块,将其一块块放入竹筐中。
她轻声对身边的长青说了句“等我一会”,还不待少年回答,便迈步离开。
白掠过书生与卖炭翁身边之时,衣袖拂过坐在地上擦着眼角的老农的额头。
干枯黝黑的额头上,那一片吓人的青紫血迹,瞬间消失了。
老农怔住。
他擦了擦眼睛,浑浊的眼泪依旧流过脸上蜿蜒的沟壑。
白已经跟上了那两个贵族子弟。
在靠近之时,她口中微微呢喃,空气中仿佛弥漫起水波,纤细的身形便消失了。
人流如织,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异样的一幕。
隐去身形的白衣少女在贵族仆从为主子们隔出的空间中,不紧不慢地走着,跟在贵族子弟三步之后。
那个发怒的年轻人还在低声咒骂,既骂那个不长眼睛又恶心人的老头,又骂那个敢出来顶撞他的结巴书生,而且越骂越起劲。
先前阻止了他的同伴低声劝道:“算了吧,王兄。这种寒门小书生,也值得你生这么大气?一看就是来赶考的。让他考不上、哪怕考上了也封不了官,不就是我们李家一句话的事情?”
姓王的年轻人嫌恶道:“那个老头也就罢了,老子早晚给他点教训。寒门那些穷酸,更让人倒胃口!老子真恨不得把他们骨头拆了去喂狗。那个姓韩的也是,天天找我们茬,我老爹都让我缩着点,妈的,老子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
李姓子弟低声道:“姓韩的现在得势,未必能一直得势。当下正是我们几家同仇敌忾的时候。而且……”
他的声音更加压低了,眼神带了一点深意:“你们家世子……”
王姓子弟同样回以一个了然的眼神:“是啊。你们李家的贵女,好像也……”
二人表情都有些耐人寻味。
“谁能想到,平川城能有那样的乱子啊。”
“对我们倒是好事,不是吗?我们的机会来了。”
两个年轻人笑了起来,快活地分道扬镳了。
白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原先的地方。长青正靠着墙站着,抱着胳膊,神色冷漠中透着烦闷。
等白走过来,他铁灰色的眸光也如钉子般扎了过去。
在少年凶狠的神色中,白却松了口气。
“还好。”她道,“看起来,京城,不是平川城。”
长青皱眉,有些不解。
白露出一个有些惆怅、又有些欣慰的笑容。
“虽然这些世家的本性,或许并无差别。但是……幸好,这里有某个人存在。”
她认真地开口。
“我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