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古风,he。
江湖骗子×单纯小妖
褚敦则×细白(蝴蝶妖)
“你说我是骗子,那我骗你一颗心好不好?”
(1)
细白初入江湖,就被人骗了钱财。
她气急败坏追了六里路,从背后给了那个一身灰袍的男人一脚飞踢,然后自己哭了。
“呜哇哇哇……你这个骗子,还我钱……”
柔柔弱弱的要债,毫无威慑力。
褚敦则站起身,一只手伸到后面揉自己遭殃的屁股,心里骂了个天翻地覆,面上镇定地微笑道:“姑娘认错人了吧?在下从没见过姑娘。”
细白眼泪落个不停,闻言震惊地瞪大了眼,气急道:“不可能!就是你,我记得你的样子,气味也不会错的!”
少女急得脸颊泛红,褚敦则有些无奈。
说实话,他纵横江湖行骗八九年,这么快就被发现还被逮到的经历屈指可数——第一次,和这一次。
第一次栽在了养他长大成人的师父手上,这一次却败给了一个看起来软弱好欺的小姑娘,真是令人费解。
但他素来乐于吸取经验教训,而且惯会随机应变随口胡诌,于是接着笑道:“既然姑娘发现了,在下也就不便继续隐瞒——这其实是一个小小的测试。”
细白止了哭声,重复道:“……测试?”
“是的,测试。”褚敦则说得煞有介事,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实不相瞒,据在下观察,现在的人出门在外却少有防备心,这样下去很不好。于是在下做了这样一个测试,想看看有多少人能及时发现自己丢了东西,借此来警醒他们。”
“姑娘聪慧,是第三十二个发现的人,在下自然会把东西原样奉还,不过在那之前——”褚敦则故意顿了顿,瞧见细白的视线全黏在他身上,才道:“能否劳烦姑娘与在下聊聊,是如何寻到在下的呢?”
鬼话连篇。
偏还有人信。
细白信了。因为在她眼里,褚敦则满脸和善地递还给她钱袋,而且里面一个铜板都不少,那就是好人了。
于是她拿衣袖抹了抹泪珠,笑道:“好啊,我同你讲。”
褚敦则心里却啧啧叹气。
这年头,这么好骗的小姑娘,不多见了啊。
正常来说,难道不该揪着他话里的漏洞不放,即便他费劲口舌最后也得甩他一巴掌再愤然离去吗?
傻成这样的,着实没料到。
为了达成目的,褚敦则继续装友好:“在下褚敦则,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细白的声音清亮又柔软:“细白,我叫细白。”
褚敦则觑一眼,心下了然。
还真是又细又白——小个,雪肤,一马平川。
和花楼里扎堆的美人完全相反,一个人见人爱妩媚多娇,一个小家碧玉纯净无瑕。
虽远了褚敦则平日偏爱的类型十万八千里,却也不妨碍他中意细白那张脸,看着十分赏心悦目,行骗失败的糟糕心情不知不觉浅了几分。
褚敦则道:“细白姑娘,敢问你可是有什么妙法,才能如此快便寻到了在下?”
这是最蹊跷之处,他脚程快,去向不定,按理说一个普通女子是无论如何无法在一个时辰内追来的,难道是误打误撞?
细白不懂褚敦则心里那些弯绕和审视,道:“我闻出来的呀。”
“闻……出来?”
这算什么答案?
嗅觉奇好一姑娘?
这可没法算作教训,太不常见了。
褚敦则兀自懊恼。无论他怎么看,细白都是一副单纯天真的样子,不像在说谎话。
姑且就认为这个荒谬的理由是真的好了,真是流年不利,遇上个奇人。
得了回答,褚敦则便不想再多做纠缠:“那细白姑娘可真是厉害。这时辰也不早了,在下还要赶往下一个城镇,便容在下先行一步。”
他抬脚就想走,一动却发现衣袖被人扯住了。
转头,看见细白抿住嘴,欲言又止,好片刻才道:
“那、那我能跟着你吗?”
带一个拆穿了自己骗局的陌生姑娘上路,这是褚敦则从没想过的事,也从没经历过。
他本想拒绝,因为多一个人意味着多一个麻烦,他不喜欢麻烦。然而视线触到细白又蒙上薄雾的杏眼,还一副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怯懦却明显害怕被拒绝的样子。
——要是拒绝了,他会成为坏人吧。
这种无稽的想法,出现在褚敦则心里很不合常理。
或许是细白成为了那唯二之一,或许是考虑到拒绝之后的一系列更为麻烦的事,他一时间竟然狠不下心肠。
最后他说:“随你吧。”
这句话很快散在风里,而身边多了一个人。
细白一蹦一跳地跟着褚敦则,不问去向何方,也不问前路多长。
褚敦则想,这姑娘莫不是真傻,都不怕他把她诓去卖了吗。
虽然他不会卖,这么漂亮乖巧,留着自己用才值当。
(2)
到达三元城时已近傍晚,褚敦则问了好几家客栈都没有空房,原因一模一样。
“房间早被订完了,为了来赶天女会,这几日来城里的人多着呢。”
天女会,三元城两年一度的盛会,各路商贾贵胄云集,届时满大街都会是公子小姐贵妇人,十个里总有八个冤大头,不愁狠捞一笔。
褚敦则原是打算去另一处,但一路上细白兴致勃勃,问起好吃的好玩的,他才忽然忆起正巧是天女会的时节,临时改了方向——
同时,完全忘了住宿问题。
褚敦则觉得几个时辰前想带这傻姑娘来见见世面的自己更傻更蠢,十分不冷静。
都不像他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这么晚了也不好再赶路去其他地方。
最后两人在城郊一家旧客栈找到了空房,但只剩一间。
听见要同住一屋,细白先是脸颊染了红,结巴起来:“只、只有一间啊……那、那……”
褚敦则瞅着细白扭捏的小模样,莫名生起一股欣慰,很好,至少还知道男女大防不宜共处一室。
他正要编些理由劝细白放心,情况特殊,而且他是——勉强可算——正人君子,不会趁机占便宜,不成想却听见少女接着道:“那也可以吧……”
褚敦则:……
傻的。
这姑娘绝对是傻的。
褚敦则当然不会和细白背对背同眠,只能加了些铜板劳烦店小二多分两床被子来,细白睡榻,他打地铺。
临睡前细白还再三询问褚敦则:“你真的不上来吗?这床很大的,肯定够我们俩一起躺。”花人家的钱住店,还让人家睡地上,她怪不好意思的。
褚敦则心里冷哼一声,明确表示:“不用。”
他虽未亲身尝过风花雪月个中滋味,但走南闯北见过的销金窟温柔乡也不少,理论知识极其丰富,断然做不了柳下惠,真挨那么近,若是脐下三寸小兄弟有了反应,做什么和不做什么都不合适——
□□少女然后去府衙吃牢饭,或者生憋一晚上弄个气血不畅心绪难平,哪个都是下下选。
冰冷的地板才是正道。
细白性子软,见褚敦则心意已定,也不好强人所难,思索来思索去,只能殷殷嘱咐道:“那你晚上千万不要踢被子呀,着凉就不好了。”
褚敦则背对着细白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多谢关心。”
“嗯,不谢!”细白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似乎因为成功地劝诫了别人而满足感大增,“我才该谢谢你,带我来玩,还把床让给我,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
一番言辞说得褚敦则一愣一愣的。
他……好人?
真是活久见。
褚敦则没忍住翻了个身,手撑起下颌,挑着一边眉毛看细白:“你觉得……我很好?”
细白不假思索:“对呀!”
褚敦则的目光凝在了细白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亮而闪,一看便知是没经历过风雨或苦难,全用糖糕蜜饯养出的不知世故。
褚敦则手指极慢地轻轻敲着头,一下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解释些什么,想了会儿,又觉得反倒无从解释了。
说什么?
跟这个傻到家的小姑娘说他其实是个骗子,这世道艰难复杂,远不如她以为那样美好,然后看着她委屈震惊大声哭骂,斥他可恶混蛋,今夜起两人就分道扬镳各走各道?
他不太忍心。
又有点私心。
褚敦则低下头轻笑了笑,细白以为自己说错了,紧张道:“你笑什么?”
褚敦则状似平静地摇头:“没什么,你说得……挺对。”
细白得了肯定,扬起嘴角滚进了被子。
褚敦则停了一会儿,也扯过被子躺下了身,这一回,他是朝着那张床榻的,看了半晌,想到什么,不免叹气——
是不是可怜又可笑,身为骗子,却最渴望“信任”,一种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缘的、万金难求的、全心全意的依赖。
细白太单纯,傻乎乎地倾倒出满心的信任,不掺假不作伪,而他作为惯犯,自然是——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一点一滴,都不想放过。
如同荒地渴求水露,尝到一点甜头,就像满足了所有希冀,贪婪地、丑陋地,妄图吸收殆尽,留半分在外面都是价值连城的损失。
心痒难耐。
熄了烛火,一片黑暗里,褚敦则默默为自己开脱,这是你自己撞进来的,不赖我,我只是光明正大昧下而已。
哪一天你想收回,也需得看我愿不愿了。
(3)
有赖天女会,天蒙蒙亮不久,街上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褚敦则带着细白,舍了客栈免费的馒头咸菜,各种小摊贩吃得不亦乐乎。
“酥皮饼,糖葫芦,巧菱糕,芙蓉脆……”细白掰着手指数已经下肚的吃食,忽然鼻子一嗅,喜道:“前面那是什么?好香好香,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一路分食不少东西,细白胃口出奇得好,反观褚敦则,着实差上“些许”。
褚敦则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自己饱胀的胃部,心想,我信你个鬼。
“只看,不吃了?”
他单挑着一边眉反问,一副严肃的模样,吓得细白信以为真,忙不迭道:“要吃的,要吃的——我请你吧!”
之前的吃食全是褚敦则抢先付了账,细白担心褚敦则误会她是故事里那种坑人钱财、不知羞的坏女人,便天真地想,若是自己掏钱,或许就可以放开了继续吃罢。
细白急切地抓住了褚敦则的衣袖,心思赤果果写在脸上,褚敦则瞥一眼,用不着如何推敲思索,已经知了大概。
一时间心情略生复杂。
细白等不到褚敦则回复,着急地往腰间去探荷包,想要证明她真的有钱、也乐意请客,褚敦则见状赶紧阻止了细白的动作,无奈道:“行了,没说不让你吃,把荷包收好,仔细一会儿被人偷了。走吧,哪家?”
吃就……吃吧。
谁让他想当个“好人”。
在细白面前,当个她以为的好人。
后来依然由褚敦则付钱,细白又吃了桂花玉粉圆,炸小鱼,蜜鸡腿,等等等等。
褚敦则自然没能幸免,绞尽脑汁想借口,也还是吃下不少,钱袋半空,肚皮彻底圆了。
而细白,请客的愿望没得到满足,享受食物的同时,心中也浅浅萦绕着几分不自在,总想着要为褚敦则做些什么才安心。
褚敦则待她好,她便也要同等待之,江湖俗称——报恩。
日头到了正上空,街上越发热闹,人挨人的挤。
“细白……”褚敦则正想要嘱咐细白跟紧点,一侧头,并没有姑娘的影子。
“细白!”褚敦则左右望了几眼,仍然没看见熟悉的那抹粉色衣裙。
他急了,逆着人流往回走,在一众姹紫嫣红的艳丽颜色中寻寻觅觅,每个方向还要反复确认。
“细白——”
褚敦则边找边喊,惹来不少人奇怪地打量。
终于有了回音,却是在后方。
“褚敦则!”细白在后面高举着手臂奋力地挥,看见褚敦则回头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