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别生气，我就是想逗你一下，对不起，开心一点，笑一个？”
“那内裤你真没穿吧？我没帮你洗的！”
储菲强调强调再强调，猜测他现在大概恨不得那条内裤从来没在这世上出现过。
慕舟下意识张口说了个“你”，很快打住，最后默了默，只说：“……没有。”
“那就好。”储菲浮夸地松口气，见慕舟气压越来越低，机智地转移话题，“走走走，我们去拿袋子！”
电梯一到，储菲哥俩好似的推着慕舟进电梯，还谄媚地先一步按好四楼，生怕慕舟一脚踢她出去。
慕舟全程站在角落不说话，储菲先头还憋着，后来嘴角抿不住了，一会儿笑一会儿绷起来硬装出一副“我真的只是去拿回我的袋子”的严肃模样。
但是电梯，密闭空间，两人独处。
这种绝佳的机会她还是不忍心放过。
“其实说心里，你听我说帮你洗了内裤什么感觉？”
赶在电梯到达前一秒，储菲歪头看他，试探地问。
慕舟活了二十六年，实在是没见过储菲这么开放直接样的女人，一开口就是内裤、size，女孩子的矜持呢？
他根本招架不住。
“……没感觉。”
储菲戳穿他：“骗人，你耳朵都红了，你一害羞耳朵就红。”
然后她就看见慕舟耳朵更红了。
“你看你看，更红了。”
慕舟不说话了。
恰好电梯也到了，储菲适合而止，一次性刺激过头可不好，要懂得可持续发展，来日方长。
慕舟拿钥匙开门进去，顿了顿对储菲道：“你在门口等我。”
“好。”
储菲答得快，等慕舟一转身她就伸长脖子往屋里看。
喝不了茶，先过过眼瘾也行。
慕舟没给她太多时间，几分钟就拿着红袋子出来了。
他叠好了给她：“给你……谢谢。”
储菲收好袋子，笑道：“明早见！”
这个笑容活生生把走廊灯提亮了一倍，慕舟感觉自己不仅耳朵红了，脸也染上一点，只好强装镇定：“再见。”
储菲见他犹犹豫豫关门，忍不住又说了一遍“明天见哦”，然后门“砰”一下就关完了。
她笑得合不拢嘴，好半天才按下电梯，捏着袋子哼着歌下楼去。
4.
第二天早上出门前，难得失眠了的慕总裁特意在沙发上静坐了十分钟，以确保自己一会儿能清醒淡定地应对楼下那个……奇女子。
绝不能让她看出自己失眠了。
否则谁知道又会有什么惊人展开。
他像伤战场一样紧张地下到一楼，碰巧储菲在锁门，看见他直接扭头笑道：“早。”
“……早。”
在慕舟设想的一百种可能中，储菲可能会凑上来调侃他的黑眼圈，说些惹人误会的话，可能会再做些惊掉他下巴的事。但她就只是简单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倒让他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更意外的是，储菲锁完门，把钥匙放进包里，跟他挥手道：“那我先走了，拜拜。”
直到女生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慕舟都还愣在原地，甚至忘了自己有没有礼貌地回一句“再见”。
就这么……平淡？
感觉……怪怪的。
她不该使劲撩他撩他再撩他吗？
……欲擒故纵？
慕舟忽然闪过很多猜测，同时心脏微微紧了紧，像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失落突然缠住，仿佛士兵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整装待发，却被告知战斗取消，准备万全而无处发挥。
一下子就泄了气。
……说不定只有他傻子似的紧张动摇不知所措，对方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慕舟又呼口气，摇头，甩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迈步去上班。
结果他没想到，甩开了一时，甩不开一直。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不论他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遇见储菲，是她在花园里浇花，在超市买水果，小区里散步，还是在公寓一楼出门上班——储菲都只是跟他打招呼，虽然满脸笑容，语气态度亲和且友好，但也真的很不对劲，
打招呼全是最简单，最表面，最客套的那种，满满的敷衍。
这不是她，她什么时候这么矜持淑女了？
说不上来的怪异。
慕舟渐渐越想越觉得不对，并且还发现，他想到储菲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好几次他都生出一股冲动想说点什么，不再只有问好和再见，但事到临头，对上储菲那个笑，他又只能闭口不言。
就这样过去大半个月，从某天早上开始，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在已经习惯的时间点下楼，然后一楼并没有人。没有储菲，没有打招呼。
他站了十分钟，还是没人。
然后，因为工作时间不能再多耽搁，他就走了。
只是步子却一步一步像黏在了地上。
他可能花了三五分钟才走出大门。
到了办公室，慕舟心里那股沉甸甸、又像失重的不适感仍然挥之不去，体现在脸上，吓得许易一整天都不敢多说废话。
哪怕看见老板开会走神也缩得像鹌鹑。
慕舟开始还想应该只是不凑巧，或许今天储菲有急事，没来及等他跟他说，明天一定会再见到的，一定。
然而从这天起直到第三周，一共十六天，他都没有再见到储菲一面。
以前能偶遇的地方，现在不管是哪里，都没有。
如果不是偶尔从楼上往下看能看见储菲家花园里映着屋内微微的亮光，他甚至怀疑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搬家了。
但很遗憾，正因如此，他不得不放弃了自欺欺人的想法——
储菲是故意的。
她在躲他。
于是以许易为首的一众员工就直面了近来日渐严苛的工作压力。
老板天天喝咖啡批文件，加班加到九十点，明明一副没劲的烦躁样儿，非要坐在皮椅上摆着厌世脸兢兢业业，图啥？
好比今天，外面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本来应该是个心情舒畅人见人爱的好日子，还没到中午，慕舟咖啡已经换了三杯，桌上文件还剩一半，显然效率不高。
“……慕总，您今天又要加班啊？”许易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了，壮着胆子试探道。
慕舟眼神本来瞟着手机，闻言移动目光道：“你想一起？”
许易果断摇头：“不不不，您忙，您忙，我出去了。”
许易逃命一样灰溜溜地跑走，等门关上，隔了几秒，慕舟才又把视线落回手机。
黑的。一上午除了工作消息和垃圾广告没有别的。
储菲一个月没跟他发过消息了。
消失得真彻底。
慕舟闷着气敲了下钢笔。
这不行。
他们才认识多久，怎么可能不见面反而还不自在了？
慕舟刮了下眉头，然后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冷静一下，清醒清醒。
回到办公室，他把手机方面盖上，抽出一旁剩的文件，逼着自己一字一句的看，但凡有点思绪乱飞的苗头就深呼吸，一个小时过去，终于找回了之前工作的正常速度。
然而就当他以为这种状态可以持续久一点时，下午第一个两点半的公司会议，他在会议室看到了储菲。
那个在他脑子里干扰了他这么久的人，突然真实地坐在了他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闷感，遏制不住地全变成震惊逆流回来。
像在做梦。
所以慕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每一眼都有所停留。
储菲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小西装，头发扎成马尾，化了妆，看着颇为正经干练。
和穿着一身熊猫睡衣调戏他的小流氓样子完全不一样。
该死。
慕舟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怎么忽然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
他正正身子，掩饰刚才的走神，再看向储菲，她正在做介绍。
“我是升合公司业务部经理储菲，这次代表我们公司来与贵公司谈一谈下个季度的合作事宜。”
她笑得专业规范，礼貌周到，最后把目光停在慕舟身上。
慕舟咳了一声：“你开始吧。”
储菲点点头，走到投影幕布前，指着PPT上的内容一点一点讲解，声音清脆，语速适中，有抑有扬。
很动听，很舒服。
“慕总，慕总？”
储菲叫了他两声，慕舟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走神了。
“……讲完了？”他一面懊悔自己的失态，一面严肃着脸强装镇定。
谁料储菲笑了笑：“还没有。只是我感觉慕总您好像精神不太好？是否需要休息一下再继续？”
就算了隔了一个长桌的距离，慕舟也能感觉到这笑比刚才介绍时的笑要灿烂十倍。
精神不济？
这人分明就是看出自己走神，故意说出来戏弄他！
慕舟不想让她得意，便沉了沉声音，略皱起眉：“我很好，多谢储经理关心，你可以继续了。”
储菲还是笑：“好的。”
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后面慕舟也没再走神。
但是这期间他对储菲的印象发生了极大的改观。
她工作和私下也太不像了！
私下像个整天只知道胡闹的小姑娘，每句话不是想吓死你就是想梗死你，工作起来却一针见血，气势强悍，却又不会显得咄咄逼人，进退有度。
而且整场内容准备充分，面面俱全，合作条件和注意事项列举得细致有条理，该争取的利益好处也一点不落。
最后也算是达到了双方都很满意的结果。
慕舟心里隐隐约约又升起一个猜测，是因为这个所以他这段时间才见不到储菲？
因为加班？
众人离开会议室时，储菲主动跟他握手：“合作愉快。”
慕舟没犹豫，毕竟这是商场上的礼节，直接伸出手：“合作愉快。”
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摇了一下，很快就分开。
然后慕舟吩咐道：“许易，你送送他们。”
“好的，慕总。各位请跟我来。”
一群人走过去等电梯。
慕舟刚打算转身回办公室，脚尖一顿，似有所感地往后瞥去一眼。
储菲站在末尾，朝他眨了两下眼。
然后又飞快地跟没什么事似的扭过了头。
慕舟心一颤，莫名地回避了视线，等他再挪回去，储菲已经跟着人群进电梯了。
“……”
他也不能现在把人再追回来，只能回办公室。
但在办公室里坐下，慕舟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异常地快。
良久，他往椅背上缓缓一靠，呼出口气，像是把这么久以来的闷气全部吐了出来。
幸好……储菲果然还是那个储菲。
在十八楼放下心的慕总，完全不知道他正在一楼送别合作伙伴的首席秘书兼好友，已经把他彻底卖了。
储菲走到楼下，没跟其他人一起走，而是道：“大家为这个合作都忙了很久，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群人欢呼着散了，于是只剩下储菲和许易。
两人对视一眼，许易一脸神秘地把储菲拉到角落里，问：“你是不是上次……捡到舟哥内裤那女孩儿？”
储菲大方承认：“是。”
“我就知道！”许易兴奋地哑着声音尖叫，两只眼睛顿时全写上了八卦，“我说舟哥最近总是心不在焉，天天低气压，还老走神，我终于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当然是舟哥喜欢你！”
许易说得理所当然，储菲听着匪夷所思。
虽然她是想追他，之前有天早上还用了一招“欲擒故纵”，特意没等在一楼，就是想试试他对她有没有那么一点感觉，结果第二天开始就为了合作忙得脚不沾地，后续始终没能仔细观察观察他的反应。
直到今天见到面，她才模模糊糊确定他十之八九有些在意她，但程度也仅限于在意，哪有这么快就喜欢了？
“不会吧？没这么快的。”储菲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