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诡异感，顿时笼罩楚域心头。

见鬼了？

死者不可能死而复生，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死者不是孙木，或者他们昨晚见到的早餐店老板不是孙木。

不管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还有一个“孙木”活着。找到他，就能明白所有事。

“坏坏，我去一趟早餐店。”楚域将铁盒丢了过去，“你在附近找找线索，试试能不能打开它？”

城市街区一角。

早餐店大门敞开，和楚域离开时一模一样。他进屋寻找，然而里面空无一人。

最后一次见早餐店老板，是向他打听黑市消息。

楚域想着摸出了兜里的纸条。

他按着上面的地址，再次来到城东菜市场1001号摊位，进入了地下赌场。

糖果工厂内的命案显然没有影响到这里的人，赌场内依旧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他随手叫了个服务员，将自己的工牌掏了出来：“‘欢乐颂’到了，放哪儿？”

对方看着他工牌上的英文字母，立刻反应过来：“你等一下，我去叫经理。”

赌场的负责人是一个面容稚嫩的年轻人，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岁。对方似乎认识他，远远便打招呼：“H，你现在还参与这事儿？”

楚域摸不清来路，只能随口应了一声：“厂子里忙不开，就找了我。”

“厂子最近确实不太正常。”赌场经理不疑有他，“往常这个点货早就到了，厂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来今日送货的人晚点了，至于他没有穿帮，运气不错。

楚域继续随口道：“噢，有台机器着火了，忙着救火呢。”

“着火了？”经理吃了一惊，“不会影响生产吧？”

“放心吧，你这儿的货会保证的。”楚域故作熟络的拍了拍他的肩，“对了，孙木这个人你听说过么？”

他切入正题，赌场经理回忆了片刻后：“是那个早餐店老板吗？他介绍了不少客源，怎么了？”

“他跑了。”

“你说什么？”

楚域见他表情不对，追问了一句：“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他还欠糖果工厂不少货款。”

经理听闻啧了一声：“他也欠赌场不少钱呢，你要把他找回来？”

“嗯，欠钱总要还吧。”

“这样吧，”他说着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了一把钥匙，“具体的联系方式我没有，不过他抵了一套房子在这儿，你要不去那里找找？”

楚域顺手接过：“这是他住所的钥匙？”

“好像是老家的钥匙，有可能躲回那儿了。你可一定得把他找回来，要不然我平不了账了。”

“行。”

楚域应了一声，便大步离开，赌场经理在身后叫住了他：“哎，货呢？”

“就在后门，自己拿。”

离开赌场后，“客服一号”从钥匙中导出了地图，楚域正准备按照指示，去往孙木的老家。

这时，耳扣那头传来李淮准的声音：“楚哥有情况，你得回来一趟。”

他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广播咔哒一声打开——

【糖果工厂发生第三起命案，请各位室友尽快返回工厂。】

怎么又死人了？

将钥匙揣入兜里后，他匆匆赶至工厂。

这一次死者出现在3号生产线，与烧毁的1号、2号车间相连。是李淮准寻找线索时，无意中发现的。

楚域趁着其他室友还没有来，一边大步走向生产线，一边问：“检查过尸体了吗？什么时候死亡的？”

“查过了，死亡时间为今天9点。”

“9点？工厂刚上班？”楚域有些意外。

“嗯，见到死者后你会更惊讶的。”李淮准应着侧了个身，死者便展露在他眼前。

楚域看清尸体的刹那，双眼不由倏得睁大。

只见一名中年女性裹在糖浆内，胸牌上写着“厂长A”字样。

她死了？！

李淮准看着他的表情，眸色浅了浅：“凶手又帮我们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楚域回过神来，蹙了蹙眉：“如果A9点就死了，那14点投票的‘A’又是谁？”

就在这时，广播的声音传入耳中——

【销售I已进行投票，结果于1分钟后公示。】

李淮准听闻，哦豁了一声：“你好像判断错了，I现在才投票。”

不对。

楚域反应过来：“是延迟。I并不是现在投的票，A同样也不是14点投的票。”

和他获得特殊成就奖励时的广播一样，一直延迟到第二个副本时才通知发放。

又或者说，是他们接受信息延迟了。

同理，广播应该也是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凶案发生，只是被室友知晓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A在9点前已经投完了票，随后被凶手杀害。

这就意味着，办公室和2号车间的火就不是她放的。

李淮准大致明白过来：“现在该干什么？”

“盒子打开了吗？”

“密码一共六位，有字母和数字。我怀疑和它有关，”李淮准将之前销售I办公室里找到的便签纸拿了出来，“但上面只有数字‘360502’，可能需要转换。”

他言下之意，是需要找到具体如何转换的线索。

“先去找孙木吧。”楚域掏出兜里的钥匙，“这张便签条很可能就是他的。”

二人按照系统导入的地图指示，一路来到一栋老旧居民楼前。

楚域抬头望着破旧的房屋，诧异的挑起了眉。

面前的建筑物，俨然就是他所居住的出租屋。

孙木的老家，居然就在他楼下。

楚域忍不住在脑海中问道：“客服一号，你确定是这儿？”

【嗯，】系统斩钉截铁的回答，【就在第三层。】

楚域带着李淮准几步跑上楼梯，打开大门后，一股腐朽的湿潮气扑面而来。

昨天凌晨的大雨，使得整栋楼渗水严重，水渍混着墙灰几乎淌了一地。屋内没有任何清扫的痕迹，显然房子的主人这几天都没有回来。

他正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桌上的相框。

里面是一张合照，并排站着三个小孩，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其中两个男孩长得一模一样。

双胞胎？

楚域看着照片，微微睁大了眼眸。

他和李淮准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在看到新闻上的报道后，他们便理所当然的将孙木和销售I联系在一起，然而二十年前走失的是弟弟，销售I却是一名姑娘。

两人的性别就不对。

他们一直忙着寻找线索，却将最基本的细节混淆了。

最关键的是，新闻中并未提及孙木只有一名亲人。

很显然，走失者另有其人。

一种不妙的预想渐渐浮出水面。

“坏坏，你确定查了所有人的信息？”

李淮准知道他想问什么，沉吟了片刻后道：“确实有一个人的年龄没查到。”

“谁？”

“财务J。”

这个名字，始料未及。

楚域心中愈发不妙，他没再开口，而是忙着在屋内搜寻。

老房子的布置很简单，除了墙上的奖状外，只有几本毕业证书。然而，待他快速翻看之后，神色渐渐凝重。

其中一本毕业证书上的主修专业，赫然写着“会计学”，证书的主人名为孙大。

楚域回想起早餐店老板，以及凌晨所见到的死者，看着相框上的照片。

两兄弟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其中一人左侧嘴角有痣。而新闻报道中的孙木嘴角就有痣，与他们见到的早餐店老板相同。

他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不得不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今天凌晨在厂区内发现的死者不是孙木，而是他的哥哥孙大。二十年前，孙大的弟弟走失，之后他凭借着与弟弟一样的脸，顺利打入了人贩子窝点，并获得了代号‘J’，这也是警方能够顺利捣毁犯罪组织的原因。“

扎根城市数十年的毒瘤，岂是轻易能够拔除。

只有掌握了犯罪集团的经济命脉，坐到了足够高位，才能一击击破。

唯一奇怪的是，J在明知犯罪集团并未消失的情况下，却让他的弟弟顶替他的身份，大张旗鼓的接受表彰和媒体采访。

他就不怕对方寻仇么？

那天晚上，楚域所见到的流浪汉，也可能不是孙木。

最关键的是，如果J死了，那“杀戮者“又在哪里？

这时，他在毕业证的夹层后，摸到了一页发黄的纸片，上面写着数字“210721”。

“坏坏，把便签条给我。”

李淮准闻声走了过来，看到纸片后，顺手将两张便签合在了一起，俨然成为了一张。

这可能才是完整的密码条。

铁盒上的密码为六位，第一、第三和最后一个为小写字母，其余均为数字。

纸条上一共12个数字，将其重合后刚好拼出了——“a6o98e”六位。

盒子里只有一张纸，上面全是潦草的手写字。

抬头处，赫然写了六个字——“欢乐颂歌计划”。

计划只有一页，说是想要创造出一种梦幻糖果，可以让食用它的人，获得快乐与幸福。

糖果的制作步骤很简单，除了糖浆之外，只需要一样东西：人，而且是听过《欢乐颂》人。

所以，那些死去的人，到最后都变成了糖果“欢乐颂”。

楚域曾经尝过一颗，此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起大街小巷播放的《欢乐颂》，以及车间下无数的焦尸，头皮不自觉的麻了麻。

这座城市的快乐，竟然是这样来的。

手稿上标注的日期是糖果历119年，正是十年前。

所以，这一份才是真正的“X计划”，写下这一份计划的人，就是连环案的凶手。

楚域读完了最后一个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露错愕。

……怎么可能？

他大步跑出了屋子，李淮准在后面追问：“去哪儿？”

“找凶手，我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