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后背抵上冰墙,抬手摸上少女的脸,冰凉的手掌清楚地感受到属于肌肤的瑟缩。他用了点力,把她的脸掰向他,让两人得以四目相对。
少年凑近了些,近到少女可以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本就不太安分的手从上野江的脊椎捏上了脖颈,压得她不自主得靠过去。
黑白分明的发丝揉杂着,极化的两色不再泾渭分明。
他故意模仿着上野江的轻声细语,模仿她的语气,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但我我现在这样,难道不是江的错吗?”
“明明是你在玩弄我啊。”
玩、玩弄——
不可置信的神色再一次充满上野江的眼底,她有些惊愕地张开嘴,下一秒就被少年用手撵过唇瓣。
五条悟看着她的表情,表情戏谑地挑起眉,继续夸大其词着:“难道不是吗?明明上午还在拜托我跑腿,下午就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还把自己搞成了诅咒师……”
他的手敛到少女的下颌,有力的手指抵着少女,迫使她把头抬得更高些。
“江,你就是想和我分开吧?”
其实他想说的不只是他,还有杰、硝子,高专的其他人,等等,但……
他脱口而出,私心毫不掩饰。
他们才是最亲密,其他人算什么,当然要第一个想着他。
如果只想着他,那就最棒了。
苍蓝色的璀璨钻石迷着少女的眼,她心中的错乱被迷走了方向,心底更直白的想法浮了上来。
她说:“……才没有。”
“如果不是为了和你们在一起,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明明是轻声细语,却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了斩钉截铁。
五条悟看着她,像是忽然泄气了一样,把头耷在她肩窝,口鼻呼出叹息,隔着高领的黑色上衣也惹得少女皮肤发痒。
上野江忍不住瑟缩,却正好被五条悟按着她后背的手压住,两具躯体贴的更紧。
五条悟想,她真就是天然的玩弄人的好手。
明明做着离经叛道的事,却和他说是为了和他们在一起。悬念留到这刻也没有为他揭晓,依旧把自己吊在众矢之的。
……而且,他明明说的不是“我们”,为什么又要带上其他人呢?
在看到通缉令的那一刻,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庭院权利事也不是那么地不了解——几乎是瞬间,他就想好了要怎么从那群老橘子手里保下上野江。
和他扯上不可分割的关系,然后冠上以囚禁为名的保护,直到局势转变。凭借他的实力和五条家的势力,这绝对做得到。
但现在看来,她完全不需要他这样子做,这只是他私心已久的想法,仅此而已。
……真讨厌。
喜欢她真讨厌。
魂牵梦绕的是他,求而不得的是他,慌乱不堪的也是他。
她永远冷静,永远心底有计可行,永远都点到为止,脸上情绪永远收拾得干干净净。
少数的失控展现在他面前片刻,又像长梦一样,浅浅的印在他心底,却难以追寻。
可这些难以追寻的失控又只被他一人看到,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是独特的。
独特……是朋友的独特,还是其他的?
不知道。
但没关系,这都是他自己的事,他照单全收。
五条悟隐秘地吻了吻少女的细白脖颈,然后把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压在她的肩膀上,偏头看着她,语气显现几分嗔怪。
“那你要早点回来,等太久我会生气的。”
上野江看着他的脸,忍不住把脸颊贴了上去,轻轻地蹭了蹭。
“我知道了。”
五条悟放任着少女的亲昵动作,手指将黑色发丝捋开,撵在手中,直至在他的眼中消失。
「无下限」术式再一次发动,周围的厚冰碎裂飞溅,海天同色,称得斜斜浮在空中的银发少年更加显眼。
五条悟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面色恢复先前的紧绷。
……她已经走了。
***
另一边,时间倒回几分钟前,海边密林内。
夏油杰看着眼前的男人,久经战斗养出的强大直觉一直在脑子亮起警示。
他抬起手作出战斗的姿态,对着这个不知是何的危险源。
这人是谁?
……原来他那“不小心”的挚友把他丢到这,竟是意有所指吗?是发现了这里有人?还是说……这也是上野江的目标之一。
不管怎样,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这男人的目的一定不单纯。
夏油杰手比脑更快,在决定成型前,已经抬手攻过去了。
那男人反应很快,对于夏油杰的攻势几乎是见招拆招,游刃有余。
……竟然游刃有余,这人的实力一定也是特级。
可唯一一位没有露面的特级,是一名女性。
那他只能是诅咒师。*
意识到这一点的夏油杰脸色更加凝重,手上力道加重。
“你认识我吗?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呢?真不是好孩子。”羂索边战边退,一路向后撤去,瞧着天边飞来的乌鸦。
看来他被发现了呢。
要打个招呼吗?毕竟也是他心仪了很久的「咒灵操术」呢……不,不要节外生枝。现在不像以前一样,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得再评估一下。
况且,现在那个貌似站在所有人对立面的孩子,还不知道会引起怎么样的风波呢。
换作是以前,大概没有人想过这孩子能只身挡下六眼神子和咒术操使,哪怕她已经成为了证件上白纸黑字标记着的特级咒术师。而且她的术式……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哪怕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现在的术师们真是越来越废物了,连一个孩子的强弱都摸不清,他还以为这孩子的同伙能在这一次暴露出来呢,结果居然是一对二稳稳制衡的场面。
这下,他真是对那孩子眼馋到了极点。
“我要走了哦,留客可不是用你那么□□的方式呢。”羂索语带笑的说着,背在身后的手捏起术式。
「重力操控」。
下一瞬,夏油杰感到自己抬不起脚,动作也变得困难,如有千钧力把他往地底压,原本设想好的追击未能完全进行,只能看着男人在瞬息之内炸开地面,在一阵迷沙烟雾中消失不见。
……被逃了,属于那人的咒力气息骤然消失。
随着男人的消失,夏油杰身上莫名的阻力消失不见,他的手足再度恢复自如。
他没有追上去,回头继续赶往海面。
谜题越来越多了,他一定要从那两人嘴里知道这些。
但还没等夏油杰赶到海面,就被冲到他面前的五条悟夺去了注意力。五条悟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带了他一把,向着他最先降落的地点冲去。
夏油杰被推得顺势向前几步,细长的眉头拧起,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看来上野江依旧逃脱了,一切都如她所想。
他们的事情告一段落,那么也该轮到他的疑问被解决了吧。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从地面拔出长剑,直直地问:“那个男人,是谁?”
“你们认识他的,对吧?”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原本就紧绷得难看的脸顿时浮现几分怒意。他皱着眉骂道:“那群老橘子的同伙吧,反正江的调查大概是这样子说的。”
说着,他表情一变,上前去勾着夏油杰的肩膀,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墨镜再次戴在他的脸上,挡住了那双璀璨的苍蓝双眼。
“杰,我们走吧!”
原本崩得冷硬的声线放低,属于少年本色的雀跃在他的话语里冒头,夏油杰几乎毫不费力的看破了五条悟的心情。
他挺开心的。
夏油杰叹了口气,两步作三步地跨过五条悟,走在他前方。
“真是的。”
五条悟看着又崩回他那张冷脸,上前和夏油杰并肩而立,伸手搭过夏油杰的肩膀。
一如往日。
***
时间再度倒流,位于横滨国立学校附近的某处居民楼。
装满瓶罐的沉重袋子被工藤新一提上了高楼,累的他满头大汗。
年少成名的少年侦探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目光确认过大门上方的门牌号,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找出其中一把,对准锁孔,插/入,扭动。
暗色的木门缓缓打开,内里宽敞的室内布局为他敞开。
工藤新一回头看了眼,确定没有其他异动后,将袋子拖入屋内,关上了房门。
他抬手打开灯,四下打量着,像是企图找到什么。
玄关处的鞋子摆放整齐,底下铺着厚厚的地毯,看着款式老旧。沙发茶几摆放整齐,靠着墙的鞋柜上立着相框和精美的花瓶,里面是漂亮鲜妍的鲜花。
工藤新一看着这朵美丽的花,感觉到太阳穴在绷紧。他没有伸手去碰它,而是凑过去嗅了嗅,配合着手掌扇动。
下一刻,他脸色变得凝重。
……这花,没有味道。
工藤新一再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嗅着布料带着的淡淡刺鼻气味,确认自己的嗅觉没有问题。,又再一次的嗅那朵花,再一次地确认着。
对,这花没有味道。
可它并不是假花——这是毫无疑问的,它的花瓣上带着工艺无法仿制出来的伤痕,多带的绿叶开裂着,露出它的经脉,属于真正的叶的经脉。
他伸手在柜面上抹了一下,手指上留下一层细密的灰,看起来像有段时间没住人了。
旁边的相框里装着小女孩和女人的合照,只是玻璃上裂着一条痕,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见证这块玻璃裂开。
少年侦探收回视线,转身离开玄关,走向客厅中央。
米白的皮质沙发一整套摆在客厅内,玻璃桌面的茶几印着天花板的吊灯,看起来有些厚重的电视机摆在墙壁的正中央,正对着工藤新一的位置,蒙着灰的屏幕倒映着少年的身影。
阳台有些空旷,除了一些基本用品,例如扫把等工具外,只有靠着围栏的边缘处摆着几盆早已枯萎的盆栽。这些盆栽看起来像刚刚枯萎不久的,萎缩而带着几分水分。
但却同样的没有任何味道,只有盆里的土散发着淡淡的泥土腥味。
工藤新一转身回到客厅,伸手打开厨房和走廊的灯,一路审视。
……好怪。
可除了那朵花,他也找不出第二个突破点。
少年侦探走到两间卧室前,定住了脚步。他看着两扇一模一样的门,心底给自己设下猜测游戏的答案,随后便挨个打开。
两个房间的布局和调都非常相似,淡淡的色调,温馨中带着几分淡漠,就如上野江本人。
他随便走入一间,在里面查看着。
主人大概是几月有余未回来过,桌面和外面的鞋柜一样,落着薄薄的灰。桌上摆着厚厚的国中课本教材,打开抽屉能发现里面堆着好几本笔记本,无一不显示着这里的主人是个好学的孩子。
衣柜被关好,严丝合缝,打开能发现里面的东西陈列的井井有条。床上被铺的整整齐齐,被子平的几乎没有什么之褶皱。
是上野江的房间。
除了格外的规整外,就是一个正常的房间,他挑不出什么问题,于是他便转向了另一个房间。
上一个房间是上野江的,那么这一个就只能是他妈妈的了。
和上野江本人的房间比起来,他妈妈的房间要更加的空旷。当然,也有可能是去世多年的那个,这合乎情理。
工藤新一转了一圈,发现再也找不出什么线索后,拿出袋子里的瓶罐开始鼓捣。
他将所有的灯关掉,边喷着,边拍着照。
刺鼻的气味从玄关处开始陈铺着,盖过客厅,厨房,洗手间,走廊,餐厅,和这里的两个房间。
所有的痕迹在试剂的反应下无所遁形,淡淡的蓝色荧光布满整个房子,大大小小,分布不均。
工藤新一沿着荧光的痕迹一路找寻,一路右手中的试剂处理着,让那些被时间掩盖的痕迹显现着。
不知是何原因,原本30秒就该熄灭的黯淡荧光比少年侦探记忆中的要明亮许多,也更加持久。
他看着在上野江房间前戛然而止的血迹,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