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把手肘支在桌面，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自己面前，依然面无表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好的作品、想要巩固基础。

但这些东西，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培养。

就算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去尝试，但你就知道，市场会愿意为你的作品买单？

而且过了这个风口，你能保证，下次你还能有这样的讨论度？”

“阁下，这世界不是努力了，就一定会收获成功的。”

路易斯捡起刚才被古宁拍桌面的笔，往他面前递了递，

“但赚钱的机会，肯定是转瞬即逝的。”

古宁听了这番危言耸听的话语，直接冷笑：

“你说得很对，要是对其他虫族艺人来说，这简直就是真理。”

古宁直接握住路易斯的手，这动作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身体后退。

“但你别忘了，我是雄虫，文艺圈天生就是我们的游乐场。

以我的天赋，只要继续努力，胜利和成功就像是树上的果实，踮起脚来总是能采到的。”

路易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狼狈，直接收回手。

他把手中的笔插进笔座，借机转移视线：

“这样说也没问题，但你要知道，这个钱你不赚有的是虫赚。

你现在看着《十二星座》卖得红红火火。

但你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月，扣除成本、税金和公司的分成。

就算销量再翻一番，到你手里估计还不到一千万。”

“广告代言就不同了，”路易斯拿出一份文件，

“顶多也就半天的广告拍摄，加上几天配合宣传，轻松到手五百万。

你也不用担心产品质量不行，影响你的名声。

恰恰相反，好的代言往往能提升艺人的知名度，甚至提升咖位。

你看看我们给你选的，都是国民度很高的产品。”

古宁扫了一眼，路易斯给他选的，确实都是有口皆碑的日用品。

但他依然坚定把文件推回：“如果我是为了名利，当初瓦伦帝诺向我递出橄榄枝的时候，我就直接转行了，路易斯。”

他俯身向前，语气坚定，眼睛一眨不眨，直视着面前的雌虫：

“也许在你这样利益至上的虫眼中，我的行为很可笑。

但我还是要说，成为巨星是我的梦想，我对自己的未来抱有很大的期望。

我尽全力提高自己的能力，爱惜羽毛，是为了长期发展。

可不是为了眼前这点商业价值。”

“我知道，你始终不相信我。

认为我一个雄虫，不可能有什么长远发展。

最后碰到什么有权有势的兄弟帮追求，还是会选择回归家庭。”

古宁选择撕破这层虚假的平静，

“可是啊，无数的雌性对着我的照片意淫。

我都从未觉得，雌虫全都是一群色情狂。

古宁学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总结了一句：“路易斯，你太傲慢了。”

两虫此刻就算是撕破伪装了，这坦诚相见的面谈还是很有效果的。

事情说开了之后，彼此的目的就像是退潮后的沙滩，能看得一清二楚。

路易斯没有对古宁的批评提出反对，却也没有为此道歉的意思。

他只是打通内线，让秘书送来咖啡和费南雪

——二者都是古宁比较偏好的。

在秘书进来之前，两虫一直保持沉默。

只是之后，他们从在办公桌前对坐，转移阵地到旁边待客的沙发，在转角位置对坐。

古宁一派淡定地品尝起茶点，这是路易斯没有直接表达的示好。

像金砖一般的费南雪，有浓郁的焦化奶油和杏仁香味，蓬松柔软的口感。

一口一个，不掉渣，非常适合这样的场合。

刚好古宁并不需要语言上的道歉与示弱。

这太苍白无力了，他需要的是开诚布公的合作。

路易斯见他笑纳了，才趁机说了一下，关于文娱市场即将允许社会资金进入，他们这一行马上要迎来一次腾飞的机会。

现在各路资本，都为了抢下第一块蛋糕蠢蠢欲动，各出奇招。

古宁没直接接话，只邀请路易斯一起尝尝这道点心。

路易斯也欣然接受，毫不犹豫拿了起来。

并不是路易斯对这种，以雌虫的味觉来说，算得上淡而无味的小东西感兴趣。

只是他接收到古宁和解的信号，仅此而已。

可是，古宁难道就会贪图这点东西吗？

吃了这费南雪，他今天还得在跑步机多跑半小时。

只是，既然古宁不准备和路易斯分手。

双方之间只是产生了一点不愉快，那人家给台阶就得赶紧下来。

成年虫的世界，就是这样虚伪。

撕破伪装，只是为了更好地谈判。

但只要有更大的利益，双方便可以马上抛弃刚才那点不快，继续携手合作。

结果是，古宁和路易斯一虫一块，分食了那盘茶点。

古宁表情软和下来：“路易斯，你经营公司又不是搞慈善，肯定是要追求利润的。”

他话锋一转，“我们公司福利待遇一直是行业顶尖。

在我还一文不名的时候，也是你给了我展示的机会。

看在这份上，不然我早就听从教父的安排，直接组建独立工作室，也省了给公司的分成。”

“希望你明白，我现在还是个新手。

匆匆忙忙拍了一组不甚满意的写真，都是为了回报你的知遇之恩。

同时也想让公司看到我的价值，并且把花在我身上的钱赚回来。

不然我是不可能同意，让这样的半成品流入市场的。”

这时候，两虫刚好吃到最后一块茶点，路易斯习惯性礼让。

古宁笑了笑，直接用手把茶点一分为二，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送到路易斯嘴边。

路易斯看了古宁一眼，对他这样有些越界的亲密行为没有发表意见。

他只低眉敛目，轻轻张口吃下那一半茶点。

却因为茶点体积太小，嘴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古宁的手指。

双方明明都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接触，却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谈判：

“谢谢你的理解和体谅。目前公司和你之间，明显是你这边更占优势的。

因为行业的特殊性，你有随时离开公司的底气，反而是公司短期内不可能找到替代。”

路易斯重新带上彬彬有礼的表情，只是这次的话语直白很多：

“我们很理解你的远大抱负，肯定会予以尊重与支持。

自此以后，我们会尽量给你这边提供更好的学习资源。

并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商务合作，方便你可以专注提高自身实力。”

“但希望你也能明白，目前我们真的很需要，借助你的名气和影响力来打开市场，占领先机。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配合，一些必要的人情往来和商务合作？”

路易斯态度诚恳又谦虚。

不是路易斯没骨气。

实在是因为很多时候，雄虫，还是公认顶尖美貌的雄虫。

在打开社交这方面的作用，真是无可替代，用得好能大杀四方。

特别是古宁又抓住机会，给自己找了瓦伦帝诺这样的教父。

只要他愿意公布这个消息，马上在文娱圈横着走都不过分。

所以让古宁陪着交际，倒不是什么潜规则。

只是一些路易斯需要经营很久，四处钻研才能弄到入门票的场合。

一旦他说自己会带上古宁，马上就能畅通无阻，原地飞升。

原本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傲气雌虫，也会像哈巴狗一样围在古宁身边。

只是能跟他说句话就兴奋不已、忘乎所以。

一群受感官和信息素控制的可怜虫。

“前提条件是事先经过我的同意。

你要把实际情况如实告知，最好还要全程在我身边。”古宁伸出左手。

路易斯迟疑了一瞬，但还是握上了古宁美得像玉雕一般的手：

“这是当然的，合作愉快。”

虽然此刻古宁像是占尽上风。

但他也明白，自己不是真的不可替代。

资本家也不会甘心就这样被绑架，肯定会想办法挣脱

——反正以己度人，他也会这样。

与其等路易斯自己想通了，在他背后耍手段。

还不如一起合作，想办法用最小的代价将流量兑现。

所以古宁在双方握手言和之后，直接提出，让路易斯试着组建类似分享简短实时信息的社交媒体平台、视频搜索平台、短视频社交平台。

这也是以后的发展趋势。

全息技术从商用到民用，还有起码十年的过程。

在此期间，这些网站的娱乐作用，依然不可替代。

只可惜古宁这方面的经验不足，系统也不提供相关课程，只能靠自己上辈子那点见识占个便宜。

他也没指望，就提出一个只有大致框架的建议，就能成为资本家的合伙人。

古宁的意思是，他可以试着邀请他的教父瓦伦帝诺，还有好友金佰利。

一起开通这个平台的账号，增加热度。

但具体还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他自己则是，保证一个月内每天发动态和自拍。

此后发动态的频率可以商量，总之是尽量引流。

以此作为入股的条件，他不会干涉此间产生的内部管理。

但前提是，路易斯必须另起炉灶，这个平台不能挂靠在雷霆娱乐名下。

其次，古宁提醒路易斯，虽然写真集是不可能短期内再出一本。

但建议路易斯可以把他的十二星座造型，弄成手办或者其他周边。

他记得这玩意是收割机来着。

最后，虽然他自己不大愿意营业，但是路易斯也可以发展一点同类型的代餐。

一模一样的难找，但这个像一点，那个像另外一点，组合在一起，也差不多了。

最简单的例子，完全可以让公司旗下另外两位雄虫阁下，甚至反串亚雌演员，也拍摄近似的写真集。

反正流程古宁都理顺了，直接原班人马过去也行。

就是风格方面，可能得根据个体情况调整一下。

市场对此有需求，到时候古宁也帮忙引流一下，不说风生水起，但稳赚不赔是肯定的。

“对了，既然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那么，下一次商业合作，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古宁对着路易斯点头微笑，自信又张扬。

仿佛路易斯才是给他打工的。

古宁意思很简单，让那份五五分成的合约见鬼去，不然别指望他会配合。

当然，给他的待遇不能变，还得更好。

九一再好不过，七三是底线。

不过古宁享用公司资源太多了，基本不可能。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看时间，便以到时候上课为由潇洒离去了。

留下路易斯一个，仍坐在沙发上，继续思考古宁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还有每个动作。

他的表情从严肃渐渐变得放松。

不知多久之后，路易斯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嗅闻着自己的右手。

他皱着眉头拿开自己的手，连忙去洗手间洗去残留的味道。

洗干净手回办公室，路易斯看见秘书，他若无其事开口：

“刚才的费南雪，好像有一块味道不一样。”

秘书抱着文件努力回想：“啊，我亲眼看着店家现做的，都是同一批出炉的啊？”

路易斯没继续说什么，只淡淡道：“下次送茶点过来，不要给单数。”

秘书只觉得总裁今天怪怪的，但也不敢多问，只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