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也要？”
苏迩没看懂苏籍的暗示，以为他也想要喝，就也动手给盛了一碗，完了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苏砚身上。
“苏先生不用客气。”苏迩见苏砚没有开动，想了想后说，“这人参乌鸡汤除了刚才我说的那些。”
“还有安神，改善睡眠的功效，我哥前两天说您最近心情不好，正好有点儿用。”
“您试试？”
听到这些，苏砚冷沉的脸色终于稍微缓和了些，虽然不喜苏迩将我哥的两个字挂嘴边，却喊他这个亲生父亲苏先生。
也依旧不喜食鸡禽……
苏砚瞥了眼苏迩，最终还是在对方的期待的目光下，拿起了汤匙，动作矜贵的品了品。
鸡汤入口的瞬间，鲜香的味道弥漫开来，苏砚眼中诧异一闪而过，这汤竟是没有以往令人恶心的油腥味。
再尝一口鸡肉。
入口即化一词竟具象化了，亦没有了他所嫌弃的鸡腥味。
从前他不食鸡禽，就是因为对鸡肉的腥味较为敏感，无论是多高明的大厨，都没法真正剔除鸡禽类的肉腥味。
以为是滤镜所致，苏砚又喝了口汤。
还是没有。
再看一眼碗中的鸡汤，苏砚这才注意到碗中的人参乌鸡汤和寻常的人参乌鸡汤有些不同。
这份汤的表面没有一点儿浮于表面的油腥，要弄成这样，应是很麻烦。
见苏迩还看着自己，他顿了顿，最终没怎么夸过人的他还是说了句，“还不错。”
“苏先生喜欢就好。”苏迩放心的笑了。
又是苏先生，苏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不太好看了。
一旁的苏籍眼见父亲脸色刚缓和下来，又因为苏迩一句苏先生差点破防，他连忙转移了话题。
“小迩，你刚刚是在直播？是节目组要求的吗？”他记得在离开的时候节目组没这要求。
“嗯，在直播，不是节目组要求的，是我想赚点钱养活自己。”苏迩有些羞赧：“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一句话成功令苏籍两父子沉默了下来。
这些年来，一开始他们还会关注苏迩的情况，只是苏迩得知后表现出明显的抗拒，还为此做出一些过分又没有分寸的事情来。
后来就连苏迩的外婆也遭不住，和他们断了联系。
从那以后，他们再得知苏迩的消息，就是苏迩进了娱乐圈，因为某某荒唐事和黑料上了热搜。
直到种地综艺开录，小严带来了关于苏迩的消息，苏籍把所有没有休的假一起休了，来了节目做了队医。
他们原以为苏迩成功远离了他们，就会过得自在快乐，没想到……
看看，现在这住的都什么地方，连没沾过阳春水的十指都会了一手好厨艺。
这么长时间来，得受了多少委屈啊。
可就算是这样，这倔孩子还是倔强得不愿意向他们低头。
至少也来找他们啊。
就算是敷衍的认错，他们，他们也会重新把他纳入羽翼下保护起来。
只是……
“想要养活自己，方法有很多。”沉默了一会儿，苏砚还是皱眉开了口，“为什么选择网红这一……”
虽然苏砚没有直说，苏迩还是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再看对方深皱的眉，以及欲言又止，显然是真的不喜网红这个职业，点到为止已经是口下留情了。
“因为运气好的话来钱最快。”苏迩很是坦然。
苏砚：“……”
苏籍：“……”
好像，还真是这样。
“苏先生，若是您经历过第二天就要面临揭不开锅的处境。”苏迩看向苏砚，语气温软笃定。
“面前又有一个不触犯任何法律，又正当还来钱最快，又与自己的能力相关的职业，我相信，您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再者，也不是所有网红都是以媚众来获取关注的，当网红也就可以有用，有意义。”
苏砚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反驳也没有认同。
心中也还有疑问，只是碍于父子两不太亲近的关系，苏迩又一个劲的叫苏先生这么个疏远的称呼，想着继续这个话题也许可能会再次吵起来。
因而就没有继续追问。
苏籍多了解这父子俩相处时沟通的别扭啊，见苏砚这模样，就善解人意的开口。
“有什么用和意义？”他问。
“那就多了。”说到这些，苏迩可就来劲了，“比如有些老师会直播教学。”
“国内学生们并不全是大大方方，勇于表达的性格，尽管课堂上老师会温柔的询问‘听不听得懂’。”
“有些性格内向，没有勇气又没听懂的学生也是不敢说没听懂的。”
“就算鼓足了勇气举手提问，在接下来老师复讲的过程中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甚至大脑宕机。”
“这时候放学回家，就很需要这么一节直播课。”
“比如，军事政治等主播。”
“普通人对国际地缘政治不了解，对种花家一些策略走向的不理解，又有坏人胡乱带节奏的时候。”
“就需要这一类的专业主播站出来，给大众分析这其中的底层逻辑。”
“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们种花家的民众们就不会轻易被带节奏，遇事就会独立思考。”
“再比如，我种花家较小众的非遗，不也经过几个网红博主之手再次得以被世人所知所喜，每到节日都会再现演出？”
“现在我们的非遗文化自信，正在逐步提升。”
一说到这方面，苏迩就有些停不下来的节奏，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才注意到苏砚和苏籍两人，正用一种别样的目光望着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崩人设了。
还好自那次遇见危险，系统留下的崩人设功能就再没出现，不然他还这些时日不知得被电多少次。
“咳……”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随后眼巴巴的望着两人。
“所以你们看，网红这个职业是不是也可以很有用，可以很有意义？”
有些怔愣的苏籍这才回过神，心中老大欣慰了，他们家小迩是真的长大了，想的都是些正向的东西。
看看现在乖巧的小迩，哪还能找到之前的一丝叛逆。
“嗯，是很有用，也很有意义。”他点头，给予了肯定，目光不由得在苏迩这眼巴巴的小表情，和毛茸茸的头上停顿几秒。
随后向苏迩伸出了罪恶的大手，粗鲁的在苏迩头上揉了揉。
“我的头发！”苏迩捂着头蹦开，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瞪大眼睛，警惕的看着苏籍，脸上表情还有些懵。
很是可爱。
苏籍又是一阵心痒。
“做什么反应那么大，坐回来好好吃饭。”他道。
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你心里没点数吗，苏迩心里腹议。
“不。”他拒绝，头摇得像只拨浪鼓。
苏迩打定注意，不论如何怎么也不能坐回去，他可不想自己年纪轻的就头秃。
“你不坐回来是想我抓你回来？”苏籍恶趣味的继续逗弟弟。
苏迩一下子就纠结了。
好在苏砚这时候开口。
“行了，这么大人了还胡闹，一点规矩都没有。”苏砚撩起眼皮扫了一眼苏迩，招手，“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苏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太过跳脱了，有些不太好意思，他哀怨的瞥了眼他哥。
就见他哥已经规规矩矩的重新坐好了，完全无视了他的眼神交流。
苏迩：“……”
没想到他哥是个夺笋大户。
虽然心里腹议，苏迩却很诚实的坐了回去。
“您要问什么？”他清澈透亮的双眼眨巴眨巴的望着苏砚，好奇的问。
苏砚不由多看了苏迩一眼，也算是明白苏籍为什么要去揉苏迩的头了，就算是他也有点儿心痒了。
“刚才你举的都是别人的例子。”他收回了落在苏迩毛茸茸的头上的视线，不咸不淡的问，“那么你呢？在直播炖药膳？”
这态度看来是对网红这职业改观了？苏迩眸光亮亮，在心中松了口气。
方才他还真有点儿担心对方会因为不喜网红这个职业，而对他印象极其不好，给他请对方来的目的增加难度。
“嗯嗯。”他点头，想了想又摇头，“不只是做药膳，还讲了些药理和医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随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就会这点东西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现在大部分人的主观意识里，他们都觉得年纪越大的大夫医术就会越厉害。”
“对年轻大夫的医术，都是不怎么信任的。”
“如果我现实行医，不说没有行医证，就说我这年纪，也不会有人觉得我真会看病。”
“结果就还是要被饿死。”
“因而我才想到了线上不露脸，教药理医理，调理身体，养生，赢得认同，流量，靠打赏养活自己。”
说到这里，苏迩特意觑了眼苏砚的眼神，见对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然是听进去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稍微凑近了苏砚一声，笑着问，“在网上免费给人看病，又能不让自己饿死，苏先生，这是不是有用，又有意义？”
“……嗯。”苏砚扫了他一眼，难得的应了声。
实则他想的更多。
不得不说，苏迩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现在的中医发展还是小众了。
虽说近些年来已经好了些许，也有人提议要恢复中医，但因各种局限性，还是不太行。
一是门槛高，想学，愿意学的很难挤进来。
二就是学习难度，强度，上手度都挺不易。
现在苏迩的一席话倒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如果通过线上免费教学中医医理，药理，传播中医，培养新一代中医传人……
就算不感兴趣的，点进直播间稍微停留，也能获得一些药理医理知识。
如此，一代代人过后，何愁不能全民懂医，会医？
受一直以来的板正教育，他的思想也跟着有些局限和自负了，如今却要让自己儿子来点醒自己。
想到这里，他看向苏迩，心中不知何种滋味，这个儿子时好时坏，让他都不知该如何处事了。
不过回去后，是要让白叔通知下面的人来开会了。
苏迩不知道自己的几句话就害得别人过年还得加班开会。
他见苏砚接受良好，就又开始接着忽悠，哦不，是引出今天他要说的话。
“当网红有用，直播也有用，一些综艺节目也是很有用的，就比如现在正在热播的种地综艺。”他问，目光诚恳。
“你前面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句吧。”苏砚收回思绪，淡淡的瞥了眼苏迩。
虽然神情依旧，苏迩却已经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低气压了。
“咳。”苏迩掩饰的咳了声，也不再拐弯抹角了，“苏先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既然您看出来了，我就不说其他的，直问了。”
“苏先生，请您再多给节目组和严制片一点儿耐心和信任，他们都有在努力的。”
“现在荒地已经开垦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种地了，严制片的抱负，大义，不该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而抱憾。”
“只是需要您的一点儿耐心和信任。”
说到这儿，他略微停顿了下，随后看向苏砚，神情认真，眼神诚挚，“如果您不想在节目上再看到我，我可以退出。”
他其实也挺想知道，系统所说的体验是要到什么程度。
是全程体验，还是半途而废也算，体验完了是不是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因而想借这次机会试探试探。
若是半途而废也算，他就可以回家了。
苏砚眉头微挑。
这还是苏迩在他面前第一次这样，以往想要达成什么，无非是吵是闹，是冷战，看来苏迩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节目。
他盯着苏迩看了半晌，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道。
“吃饭吧。”
苏迩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旁边的苏籍，苏籍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