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行人络绎不绝，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在其中流淌。

江舟的目光如流水般在人群中流转，她的眉头微蹙，“白泽，你有没有发现，此处女子皆以面纱遮面?”

她的声音清澈又响亮，如同山涧清泉，在街巷中激起了一阵涟漪。

她的声音引来了路人的侧目，尤其是几位男子，对她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眼神中流露出不满与责备。而那些佩戴面纱的女子匆匆瞥了她一眼，便慌忙将视线移开，像是生怕沾染上什么不祥之事。

白泽想起了朝堂上王后的那番话，拦住一位过路女子，“敢问姑娘，为何此间女子皆戴面纱？”

那女子闻言，先是四下张望，确定无人注意后，才压低声音答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君子国自古以来，女子以贞静为美，面纱乃是女子贞节的象征。只有行为不检点的女子，方会毫无遮掩地展露容颜。况且，女子的声音应当柔和细小，如您夫人这般大声喧哗，实属罕见。”

“夫人?”江舟有些害臊，在朝廷扮夫妻是为了不惹麻烦，既然已经出了朝廷，就没必要再演下去了，她正色道：“我们不是夫妻。”

那女子听到江舟此番话，眼神更加嫌弃，声音也压得更低：“女子怎可与除了自己丈夫以外的男子结伴?”

“不是，”江舟狡辩道：“他是我哥哥！”

“兄长也不行！”那女子撂下一句话，像怀揣着惊天秘密一般匆忙跑了。

“这里的人真是奇奇怪怪的。”江舟嘀咕道，她一抬眼便见白泽正凝视着那远去的背影。

“怎么，想目睹一下那面纱下的真面目?”江舟打趣道，“不过我也好奇……”

“我们假扮夫妻吧。”

“什么！”江舟惊道：“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此国男尊女卑你也看到了，我们若以朋友的身份在此，恐怕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我得考虑考虑。”江舟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变得扭扭捏捏了，但她总觉得这事得慎重。

柳如是听罢，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未曾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竟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响。她轻轻咬了咬唇，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在这个国度，女子的自由似乎被一层薄薄的面纱所束缚，

两人朝城深处走去，在喧嚣市集之中，江舟于人海中发现一隅，那里有一位女裁缝设摊。她的摊位虽小，却琳琅满目，女裁缝指尖轻盈，穿梭于布料之间，顾客们环绕于摊前，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江舟带着白泽挤进人群，站在摊位前细细打量，她听到有人夸赞：“绮罗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不知道谁有福气把你娶回家……”

“绮罗?”江舟道：“好美的名字，正如同你的手艺一般，精美绝伦。”

绮罗谦虚笑道：“这位娘子过谦了。”

她随手从摊位上拿起一张精美的浅绿色面纱递给江舟，“我看您是外地人，不了解君子国习俗，戴上它，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江舟伸手接过，笑道：“多谢。”

看着江舟的注意力都在那一批华丽的布料衣服上，她热情道：“您的夫君仪表堂堂，有天人之姿，这些好的料子更衬托他的气质。”

江舟的手拂过那衣服领口的花纹，痴痴赞叹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细致入微的绣花技艺。”

她拿起那件衣服摆在身前，转身问白泽道：“白泽，你看我穿这件怎么样?”

白泽还未开口，那女裁缝道：“娘子……您拿的这是男子款式的衣服……”

她指着另一侧颜色单调，花纹简单的衣服和布料，“这才是女子的款式。”

“啊……”江舟惊道：“你们这的女子都这么简朴吗?”

女裁缝似乎有点羞愧：“实不相瞒，我们君子国，女子以俭为美，女子是不允许打扮的太过招摇的。”

女裁缝说着，偷偷扫视着江舟的衣着，她穿着一身鲜妍的桃粉色裙衫，这种扎人的颜色，男子不能穿，女子不敢穿，她是整条街的一抹亮色。

她头上带了一串五颜六色毫无设计感的贝饰，腰间坠着一只精巧的小银铃。整个人寒酸中透露着欢快，俗气中透露着自在。

她的表情丰富还不遮掩，随随便便就笑了，说着说着就怒了，毫无规矩，毫无顾忌，一点也不贤良淑德。

就比如现在，她注意到了女裁缝的眼神，她的眉头拧成一团，嘴唇抿成一条线，情绪突然起来：“去他的，我就要这样穿，我就要这样招摇，他们管得着吗！”

女裁缝立马后退两步，垂眼道：“他们自然是管不了娘子，这些规矩，都是用来管我们的。”

江舟心里一紧，放缓了语气：“同为女子，没想到你们竟遭此罪，你们就没想过反抗吗？”

“反抗?”绮罗轻轻摇摇头，“女子怎么能够反抗男子呢？”

江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反抗与是男是女有何关系！只要是错的，就该反抗！”

绮罗惊恐地四下观望，又看着江舟，像是在看单纯的孩童，她低下头，“娘子想的太简单了。”

她开始起身收拾摊位，低声对江舟说：“奴与娘子一见如故，娘子可愿到奴家做客?”她快速看了一眼白泽，对江舟道：“不知娘子夫婿可愿意?”

“夫婿?不——”江舟听到背后白泽轻咳一声，立马拐个弯道：“不，不会不愿意的。”

“那便好。”绮罗点头。

三人到了绮罗家里，江舟看着她满屋的衣服和布料，感叹道：“我娘是我们那有名的织女，也织不出如此细腻光滑的布料，我敢打赌，就算是在物华天宝的九州也难寻此等手艺，小娘子由此等手艺，为何还要在街头受罪，何不开自家的店铺呢？”

女裁缝抬眸望向江舟，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我也曾想开一家裁缝铺，然商会告知，唯有男性方可成为正式商户。我只能在此处设摊，以维持生活。”

江舟闻言，眉头微蹙，她问道：“此等规定岂非剥夺夺了您拓展事业的机会？您是否考虑过其他途径？”女裁缝叹了一口气，道：“我尝试过多次，却屡遭拒斥。我深知我的手艺不逊于他人，但世间之法则并非公平。我只期盼有一天，女子能如男子一般，自由选择职业之路。”

江舟很是愤慨：“太欺负人了，你既然不敢反抗，就没想过离开君子国去别的地方谋生吗?”

绮罗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刷的站起身来，惊恐道：“娘子不可乱语！”

她急忙侧过身压低声音：“我从未有过如此想法，二位快走吧。”

江舟一脸茫然，白泽抓住她的手腕，轻声道：“走吧。”

江舟回头看了绮罗一眼，只好跟着白泽走了，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江舟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绮罗的反应太大了些。”

白泽应然：“她想过逃。”

江舟道：“你说的是逃离君子国?我也觉得是，不然她哪来的这么大反应，而且她或者她身边甚至有人尝试过但是失败了。”

白泽看着她，“愈发聪慧了。”

他想要敲江舟脑壳，江舟一把捂住额头，跳起来反手弹了他一下，得意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