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等待时机,只为了将罪恶绳之以法,不,应该说是用法律所不能企及的手段将其斩草除根。
毕竟他们可从来没有对这类人有那么好的耐心。
威廉这一次没有前往行动,倒是太宰治耐不住近日的无趣,闹着要和MI6一起前往。
虽然就如今太宰治的行动来看,他的恢复状况比起最开始已经好上了大半有余,甚至可以进行一些短时间的独自行动。
但是在看兄长们看来,这就是个刚学会走路,就翘着小尾巴,蹒跚着要遍地走的还不自知的小猫崽。
威廉这边还犹有迟疑,路易斯已经先一步请缨。
“哥哥,就让我带太宰参加这次的作战计划吧。”
“…路易斯,这……”
威廉以温和却哀伤的目光看着路易斯,无声否决着什么。
路易斯看着兄长暗藏着拒绝的视线,垂了垂眼帘,还是坚持,“哥哥,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了。就连太宰也是好了很多,不要……”
“不要再将我们推拒在计划之外了。”
自诺亚迪克号事件就可以看出,威廉正一步一步将路易斯和太宰治推出犯罪卿的计划之外。
太宰治肯定也有所察觉,不过相比较路易斯而言,他有太多的不为旁人所迫的自主,他随时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行动,或许就连如今很多时候阿尔伯特兄长的计划都有或多或少太宰的形迹在其中残留。
反倒是路易斯,因为被琐事所累,因为被兄长期望不干涉其中的感情所迫,他开始一步步撤离犯罪中心的漩涡,一步步停留在兄长为他划好的安全区范围内。
可……
他不愿意当那个旁观的人。
“…………”
“是啊……对不起,路易斯……”威廉有些疲倦的按着眉心,像是回忆起曾经两个幼小的弟弟,以及多年前的那场永远在记忆中燃烧着的大火,“是我太自私了。”
“是我的错……”
“阿治想必早就察觉了吧。”
威廉无奈笑着看坐在轮椅上,翻着最新报纸翻得沙沙作响的某个不安分的小兔宰治。
太宰治侧着身子,倚在轮椅扶手上,无所谓道:“啊,我知道你的想法和计划,不过我觉得对我来说有和没有都没有差别,所以尼桑你不妨和路易斯尼桑敞开了说吧。”
“毕竟路易斯麻麻如果心情不好,最近的餐饮饭食都会很糟糕呢~”
路易斯看着太宰治都站在他这一边,如此说着,便也不计较那称呼,顺着那话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糟糕……”威廉看着两个弟弟联手如此,也只能顺从摊开了话讲,“该从哪里说起呢?”
“…我们很久以前,在那场大火燃烧之前就已经决定要与坏贵族战斗了。当初的原因就是因为犯下罪过的人就应该受到同等的惩罚。”
“与其战斗的人自然就是我…阿尔伯特哥哥,莫兰,……还有,路易斯和阿治。但是…”
“我清楚的知道即便我们打着再正义凛然的旗号去处理坏贵族,本质上我们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差别……我,同样是罪人,背负着鲜血。无论是有罪还是无罪之人,我占据高地以神明之姿审判他们,这,”
“本就是错误。所以,我不会否认自己背负的罪恶。但是,路易斯……你,唯独你和阿治,我希望你们可以在没有污秽的新世界——”
“尽可能无罪纯白的活下去。”
威廉目视虚空,如向并不存在的神明承认自己的罪孽,“是我的自私,路易斯……我将你和阿治,将我的兄弟推进了名为孤独的深渊……但是,更自私的是,我并不为此后悔。”
太宰治听着威廉兄长的说法,放下了手中没有意义翻弄的报纸,杵着拐杖走到威廉身边站定,居高临下道:
“不要弄错了,威廉哥哥。”
“我从来不是无罪,我生来便是带着罪孽。”
【甚至是来到这个世界,他都逃不脱一个灭世的罪孽】
“所以,不要把我当成你需要承担罪责的一员。”
【若是你有罪,那么何人无罪。】
“唯一被我们放逐的人,只有路易斯罢了。”
威廉听得出来阿治是为了给他开脱,就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难以接受自己从前将思想一力强加给他们。
如果当初路易斯没有参与那该多好,如果当初阿治没有参与那该多好……
他无时无刻不被这自责的罪孽所裹挟。
太宰治也清楚威廉的心结,他索性抛下了拐杖,直接摆烂坐在威廉椅子边上的地板上。
扯着嗓子道:“反正不管你带不带我一起,我都是会自己搞事的,不要忘了有些计划还是我先想出来的!MI6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在,威廉尼桑你别想把我排除在外。”
“不过路易斯尼桑没办法,排除就排除了。毕竟尼桑给我们专心下厨挺好的!”
本来路易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兄长,也是第一次觉得能同兄长敞开心扉聊这些真的是太好了。
可是看着小兔宰治又是这么一副‘别带他可以,但是要玩要把我带上’的态度,刚刚一闪而过的太好了,以及动容瞬间烟消云散。
就连刚刚那种想要落泪的念头,都被小兔宰治的无赖搅和得什么也不剩了。
“唉……”路易斯彻底为自己兄弟打破氛围的一流动静而无奈,他上前单膝跪在威廉面前,抬头看着兄长,剖心析胆地说着:“哥哥……世界变好是好事。”
“…但是,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威廉哥哥,没有任何一个家人陪着我,那么对我来说这个新世界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哥哥并不是自私,只是我太过贪婪了。”
路易斯双手捧住威廉落在膝上的手,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轻轻贴在那手上,感受着残留的温度。
“不要像太宰说得那样,丢下我一个人。”
威廉看着路易斯久违的撒娇姿态,又左看着小兔宰治耍无赖的模样,满腔的自责也化为了虚无。
他另一只没有被路易斯握住的手抬起,轻轻落在路易斯的发顶,揉了揉。
又在阿治一脸无奈但是没有躲的表情中,落在他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是啊,我应该最先考虑你们的感受。”
“我不会再犹豫了,毕竟要是再犹豫下去,阿治又要一个人以身涉险了吧。”
被挑破想法的太宰治撇了撇嘴。
威廉看着两个在他记忆中还是孩子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可靠的青年模样,忍不住莞尔一笑,“好了,都起来吧。这么大了,还是和小时候撒娇的方式一样。”
“既然当初安排了路易斯和阿治去处理这件事,那么后续的收尾自然也会交给你们二人。不过就和当初一样,你们要向我保证,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危。”
“尤其是阿治,你必须在一名MI6成员的视线范围内,否则我不会同意你们参与这一次的行动。”
太宰治:“嘁!”
威廉:“嗯?”
“好吧好吧,我保证我一定会在一名MI6成员的视线范围内。”
【反正一片衣角在视线范围内也算是视线范围内~】
“我会让阿尔伯特哥哥去找那位成员核验的。”
太宰治:“。。。。。。”啧!
——
[英国西部达特姆尔近郊]
再次集结同样一帮MI6成员的他们,不同于上次分散隐蔽于各处,这一次他们可以成为狩猎者,优先进入猎场内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为了保证此次‘狩猎’的正常进行,太宰治他们还特地绕道到上次被救出来,义无反顾加入他们MI6当中充当预备军的孩子们那边,一个个私下询问。
——是否有那个意愿,再一次成为‘兔子’,然后亲自撕咬杀死那些曾经狩猎他们的猎人?
当然被这么闻讯的,大多都是已经进入MI6预备役选拔中的孩子。
他们短短的人生早在一开始便遭逢大变,如今不仅被人拯救于危难之中,还有机会可以见证害了自己的人步入死亡。
无一不是同意以自己为饵,去钓上那些贪婪的『Hunters』,然后……
见证他们的死去!
太宰治看着那些孩子们眼神中流露出的快意,挑了挑眉。
【这可不是太好的发展啊。】
【不过,后续可以教导。】
同样驾着那辆被收缴后重新伪装的马车,载着一车已经经历过那等丑恶事件的孩子们,他们踏上了猎人与猎物狩猎方向颠倒的旅程。
独眼的少年,一手紧紧攥着妹妹的小手,一手抚上自己戴上假眼球也依旧在隐隐作痛的伤眼,看着窗外那条熟悉的道路风景,嘴唇紧抿。
他是上一次被救助到的孩子们当中伤势最重的,却也是如今最清醒的人。
他清楚自己既然已经加入了MI6这个英国秘密军情处当中,就必须付出什么。
所以他也是这群孩子当中,接受MI6委托任务最积极的人,小到成为一个报童,大到进入一些只有孩子们才能进入的场地获取情报,这些他都完成的很完美。
而今天,答应这个委托,原因之一是因为他要向MI6里这个难得一见的赞克先生(太宰治)证明自己的价值,而另一个原因便是他要陪自己仍徘徊在噩梦中的妹妹,一起回去噩梦发生的地方,见证恶人的离去,至于最后一个……
则是有关于少年自己。
他仇视、甚至恨着那些拿他们这群非贵族的平民当作猎物猎杀的人,可是他并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因为少年知道单单杀了这些杂鱼是没有用的。
所以他想和MI6里的先生们小姐们一样,彻底颠覆这个扭曲了价值观的社会,让他们的声音响亮到足矣让这个病重的国家听见。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哪怕伤口隐隐作痛,他也坚持来到这里,结束曾经发生过的噩梦。
时间回转到现在,彻底扭转了局势,鸠占鹊巢般占据了敌人老巢的太宰治窝在一边,无聊地透过落地窗看着一架又一架隐去家徽和一切代表身份地位的马车,拉着罪恶之人步入此地。
伪装成‘巴斯克维尔’的干员,在这一个月里也没有荒废自己的伪装技术,从巴斯克维尔本身的家族中了解了不少他为人处世方面的特点,又从可以查证到的秘密信函中,得到几个下层供应,以及上层需求的人选名单。
当然这一系列需要MI6出动去清楚的国家蛀虫,自然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零零散散的解决了,就是有一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头尚且没能直接拿捏住根本。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毕竟已经上了女王名单的家伙,再在明面上找到一些缺漏马脚,寻个由头解决也是随手的事情。
那边名为‘英国政府本身’的家伙对这种处理办法也是乐见其成,甚至巴不得他们这边找到的蛀虫再多一些。
他到也不去过问这些名单从何而来,只是拿到证据便去处理接下去的计划和事件。
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城府极深。
该说不愧是英伦政府本身吗?
太宰治拨动着手里代表着‘主教’的白色西洋棋,一个不小心,便将那‘主教’拨倒在地。
自台面上掉落至地板上的棋子,滚动不过几周,便到了墙根隐到了窗帘之后。
太宰治也不去管那枚掉落的棋子,反倒捏起了对面白色棋子当中至高权力的代表者——
“比起‘主教’这个身份,那个人更像是隐在一切背后的‘King’啊。”
他如此感慨着,将己方这处黑色的车(战车)向侧边一放,和马(骑士)一起将白色的王堵死,“不过这个King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真是让人期待的角色啊……】
下方有人过来汇报情况。
“赞克先生,已经将『Hunters』尽数解决。”
“确认没有遗漏?”
“是的,除了名单上的那几个,剩下的全部在这里了。”
“哦~真是无聊。”太宰治掀翻整个已定胜负的棋局,将黑色的手套重新套上,整个人自柔软的靠椅上起身,披上一旁由看守者递来的大衣,他稍显柔软的眉眼随着整个人气质的突变而显得冷然锋利。
随手接过一支上膛了的手//枪,太宰治手里还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