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停云有些恍如隔世的慨然,“分明是前不久见过的人,怎么好像已经隔了很久似的。”
“是啊,枫桥都好像是我上辈子遇到的人了,在封州的经历,现在回忆起来,都好似蒙上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钟离秋也感慨万分。
“不过这些都容后再说吧,你们现如今得先帮姬守真她们把曜日宗给收服了。”埼玉提醒道,“钟离秋和我得赶紧赶回去拿到一州执掌权,冷慕白你留下来帮忙,寸想娘和梅停云得快些动身,惊晓可以先去苗疆报信。”
“这般安排可还行?”
“你一个人回冰州恐怕不行,你父族早就派人追杀你们兄妹俩,是决计不肯认你们的,你回去也是羊入虎口。”提及埼玉的母族,钟离秋的语气颇有些不忿。
“但我必须得回去争取到权力。”
“又没说不让你回去,只是你不能一个人回去,你得带个帮手才行,让我来看看,冷慕白要去真州镇场子肯定不行,寸想娘要和梅停云一起到处报信也不行,嘶,看来只剩我了,那不然这样,我们俩结伴而行,你先跟我一起回云州,助我夺得州主之位,然后我这个云州州主随你一起前往冰州玉家,届时我就是你最大的靠山,要权势有权势,要武力有武力,要气场有气场,他们肯定不敢小觑你,怎么样?我看挺好的。”
埼玉沉思良久,“……倘若我们不分头行动,而是先后行动,时间可会赶不及?”
钟离秋打量了一圈其他人,“寸想娘和梅停云要东跑西跑,他俩又慢得很,肯定花不短时间,冷慕白要跟她们收服真州诸多世家,肯定也要耗费不少功夫,我们俩先后将两州收入囊中,肯定来得及。”
“我已经在云州有了些势力,最近我虽然身在外头,但是我的势力可是一直在云州发展的,现如今我的势头不比我三个哥哥弱,甚至还略胜一筹。”钟离秋洋洋自得。
埼玉含笑道:“既如此,那我们便结伴而行,我给你当门客,你给我当护卫,携手收服云冰二州。”
听到这里,冷慕白神色微动,突兀开口道:“如果你们收服两州之后还尚有余力的话,不若继续当说客如何?一十八州林立,与我们合作的、与曜日宗合作的,也只是一部分而已,还有更多的州主仍然持观望态度,坐山观虎斗,在太平时代这样利于维持安定,但是一旦开战,就不利于守卫国土了,我们最好是联合这些中立州主,让他们在开战的时候愿意配合我们对抗外敌,就算不支持,也绝不能让他们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如果发现他们有异心,”冷慕白眸光一凛,“那便直接把他们除去。”
“这位大杀手,你以为我们都同你一样,想将谁除去便立马除去吗?我们可没这个能力。”钟离秋白眼要翻到天上去。
冷慕白被噎了一下,“那你们发信告诉我,让我来。”
“你忙不过来把?真州世家那么多人有你好杀的,你也别担心,我们虽然没有你那样的武力值,但我们可以多带一些蛊,到时候也不是不能胁迫他们。你也别小瞧了我们自己的手段,我跟埼玉好歹都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女,手腕能力样样俱全,自有我们对付不听话的人的手段。”
听她如此说,冷慕白只好点点头,“你们有能力便去使,如果需要帮助,直接传信给落日阁也行,阁主会配合你们的。”
钟离秋眉眼上扬,嘴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生之年,我竟然也能用得上落日阁的势力,行,那我就背靠你们这棵大树好好乘凉了。”
“事不宜迟,那我们便动身吧。”埼玉站在钟离秋身边,寸想娘、冷慕白、梅停云和惊晓也走上前来,六人围成一个圈。
钟离秋揽住一左一右的埼玉和冷慕白,“来,我们道个别,再互相祝福一切都好!”
“相信大家,不日之后我们就将重逢!”埼玉认真地对所有人说。
“都去该去的地方发挥自己的能力吧,我们一直破坏江湖势力,现在到了偿还的时候了。”寸想娘开玩笑道。
“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要保重。”梅停云叮嘱所有人,“我接下来不在你们身边了,你们不能像先前那么莽撞了,要记得让自己全身而退。”
“……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惊晓哼哧哼哧半晌,也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话。寸想娘安抚地拍了拍她。
冷慕白凝望着其他人的眼睛,“话已说尽,前方山高水长,我等待着与你们山后重逢。”
几人互相揽住左后人的脖子,抱了一会儿,便四散开来。
“走了!”
“再会!”
“很快就回来了!”
“……”
姬守真几人和冷慕白站在原地,目送几人离开。
冷慕白定定看了许久,回过神来,转脸对姬守真说:“我们集合曜日宗所有人,正式开始接替上一批宗主和长老吧。”
“我们预计三天后举办继任宴会,邀请各方势力前来,见证曜日宗宗主和长老之位的更替。”姬守真与廖繁夏对视一眼,而后对冷慕白说。
“你们可以把真州的势力也趁此机会喊过来,组合两边势力。”冷慕白提议道。
“这……我们不确定他们是否可以过来。”姬守真无奈道,“他们行动都受到家主的控制,估计没办法避开家主的耳目来到曜日宗。”
“那就不避,光明正大地过来,”廖繁夏迈出一步,狡黠地冲几人眨了眨眼睛,“直接连家主一起骗过来,岂不是更好?省得我们到了真州,在世家那么多护卫手里处理掉家主,麻烦。”
韩经纬恍然大悟,豪情万丈道:“鸿门宴是吧!行啊,来一个留一个!”
姬守真与沈带殳拊掌大笑,“就这么办吧。”
冷慕白算了一下路途和时间,“那这个宴会得延迟几天举办了,不然他们赶不过来。”
“还得想个好借口,怎么把他们都骗过来。”廖繁夏来回踱步,捏着下巴沉思许久,“要不,我们以陆前璜的名义把他们喊过来吧?”
“我觉得可以,他们不是知道陆前璜的野心吗,但他们不知道陆前璜已经与戎族勾结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如果在信中告诉他们他有意与外族结交,那些世家的老古板肯定想插个翅膀立马飞过来阻止陆前璜。”姬守真冷笑连连。
冷慕白不是很了解世家的行事风格,听姬守真这么说,颇有些好奇,“他们既然能支持陆前璜肖想皇位,可知他们并非忠君爱国之人,为何得知要与外族合作会反应如此激烈?”
姬守真又是一声冷笑,“他们不忠君,可不代表他们不爱国,他们支持陆前璜肖想皇位是因为他们想维持世家荣耀,将世家传承至千秋万代,但如果要牵连到外族,可就不是小事了,就变成亡国灭种的大事了。世家荣耀全都依仗于迄今为止积累的文化底蕴,如果外族一举入侵,世家的底蕴也将会被外族带来的风气摧枯拉朽一般毁灭。彼时,世家便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所以,国家在,世家才能在,国家要是灭亡,他们也就不存在了,他们如何能眼看着陆前璜勾结外族根除掉自己所有的依仗?”
“正是如此。”廖繁夏面上笑容灿烂,然而眼中流露出冷意凛然,“我们便以此为题,把他们都请过来吧。当年他们胁迫着我让我嫁过来,现在也轮到我用他们拒绝不了的理由让他们过来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呐。”
“等等,别用陆前璜的名义写信,”云见素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一个更有趣的方法。”
翌日,真州姬家、云家、廖家、韩家等世家纷纷收到了嫁出去的女儿的来信。
怀着稀奇的心情,他们拆开信件,刚看没两句便变了脸色。这信件的内容和他们预想的远远不一样,不是求助,也不是诉苦,更不是慰问,而是机密。
他们匆匆看完一遍,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边走边看,又看了一遍。
看了好几遍之后,他们依然心绪纷乱,若真如信中所说,那这秋朝的天,就要变了。
当天,真州就有几辆马车出了城。
各家家主见也互通了消息,毕竟信中已经说明,好几位夫人都察觉到了这个事情,惊慌失措,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因此才写信告知家族,她们深知,这是危急家族存亡的大事。
三天后,马车便一个一个停在了曜日宗门前。
姬守真得到消息,无声笑了一下,三天就能从真州到曜日宗,这些老头子,屁股都要被搓出来火星子了吧。
真着急啊,只有事关自己的生死存亡才会这么着急吧,倘若告诉他们自己女儿的喜讯,亦或者她们的讣告,他们会这么着急忙慌跑过来吗?
答案早在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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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从真州原道而来的家主,有一个算一个,一旦进了曜日宗,便是被抓捕的命运。
一天结束,所有的家主看样子也已经都被关在地牢里了。
几位曾经的世家女,后来的联姻妇,来到了地牢。
站在所有牢房中央,姬守真正对着自己的父亲,微微一笑,“你们可算到齐了。”
姬家主双手握住地牢的铁栏,厉声呵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眼里还有你的父亲吗?陆前璜呢?怎么是你来跟我说话?”
姬守真“呵”了一声,“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忽视我啊,这样也好,我就没理由原谅你了。”
她上前一步,隔着栏杆,告诉自己的父亲,她们所有的筹谋。
姬家主目眦欲裂,“你竟敢做出这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你!究竟是谁在背后唆使你?你莫非真的被财帛打动了心吗?你忘记你的母亲和弟弟了吗?”
“为什么不敢?”姬守真轻侮地看着他,“你好好想想,究竟是你不敢想,还是我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