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寒训，周璟树果然又成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周璟树，纵使全身肌肉酸痛的情况在几乎每一个人身上发生，累得不想多移动一吋，他仍精力旺盛地到处炫耀他那变得越来越明显的腹肌线条。

“教练你看！我的腹肌线条越来越明显了！”周璟树连教练都没放过，虽然没敢直接对着霈霈教练掀衣服，但他骄傲地挺起肚子，要教练戳戳自己坚硬的腹肌。

为了提升运动表现，周璟树开始有计画地认真减肥，那是他这阵子努力的成果。

然而，霈霈教练却只是满脸无奈地瞥了一眼，说：“你去让学长看看，看学长同不同意。”

此时此刻，方绍恒正好在旁边休息，他靠坐在墙角，两眼无神地盯着前面的地上，周璟树小跑步移动到他面前，挺起腰腹：“你看，我的腹肌。”

附近的人都在好奇方绍恒的反应，他们的目光全集中在练习场地上的那个小角落里。

方绍恒从地上站了起来，应周璟树的要求，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肚子。

周璟树睁大双眼，满脸期待地等待来自方绍恒的评价，没想到他却只是平淡地说：“……你戳戳看我的。”

周璟曙听话地伸出食指戳了一下，然后转身崩溃地跑走了，而方绍恒的脸上则露出了大获全胜的神情。

在漫长的体能训练后，要进行的是单底层技巧的练习，这次许辛曜和谢庭同一组，和江夕凌同组的则是陈子森。

“做十五个Toss上手再推到延伸，”霈霈教练说，“上层离开地面后，要推到延伸的高度三次，这样算一组，共要做五组。”

单底层技巧是相当耗费底层力气与精力的一类技巧，大部分底层倾向于速战速决，因此他们没敢蹉跎，许辛曜抬手扶上谢庭的腰，旋即开始练习。

“Ready, one two down up.”

许辛曜趁着谢庭起跳后腾空的瞬间，用力向正上方丢，再反手向上去接他的脚底。谢庭顺利落在许辛曜的手上，但上半身的重心却在后方，因此整个人向后方一屁股坐了下去，被站在后面的陈子森抱了下来。

“对不起……”谢庭回到地面后，连忙低头道歉。

谢庭体重轻，身体素质在所有上层中是数一数二优秀的，但身为大一学弟，经验仍稍显不足，偶尔也会犯下初学者才会犯的失误。

“刚刚你已经成功站在我手上了，但屁股跟上半身的重心都还在后面，”许辛曜做出屁股向后翘的姿势，模仿谢庭刚刚重心不稳的状态，“臀部再用力收紧一些，能帮助你把上半身的重心和下半身的重心维持在同一条线上。”

谢庭点了点头，眉头紧皱，他抿着双唇，脸上写满愧疚与不安，又开口道歉了一次：“抱歉，我下次会注意。”

竞技啦啦是一项总是在经历失败的运动，在无数次失败后，才会迎来第一次成功，甚至连最后在比赛场上的那一次都可能会失败。即使谢庭有天赋，但仍扛不住不断失败带来的心理压力，担心会因为自己的关系而为队友带来挫败感。

所以每次技巧失误，他总是在道歉。

陈子森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再试一次，下一次就会成功了。”

“Ready, one two down up.”

谢庭站在许辛曜反手向上的手掌上，随着口令并拢双腿，许辛曜也顺势伸直双手。然而，谢庭施力的方向不太对，在上升的过程中，重心明显偏向另外一侧，就这样倒了下去，被站在旁边的保护给抱了下来。

“对不……”谢庭下意识又要道歉，却被陈子森率先截住话头。

“等等，”陈子森抬起一只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林品毅之前曾经说过，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上层一道歉，我们就要说出他的名字，然后说他是最棒的。”陈子森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像是觉得记得队长说过的话的自己，非常值得一个表扬。

“原来如此，”许辛曜也跟着笑了出来，他转头望向站在旁边的谢庭，“谢庭是最棒的。”

旁边的几个底层在听见陈子森说的话后，也连忙跟着说：“谢庭是最棒的！”

没人知道是谁最先开始做这件事的，曾经也有人抗议，觉得这实在是太尴尬，但很快他们便发现硬是不愿意配合的自己混迹在所有人当中才是最尴尬的，于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妥协了。

这似乎是谢庭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称赞，他双颊泛红，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地板，大家都说完后，才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在讲解技巧时，为了帮助上层更了解发力的身体部位，许辛曜下意识抬手扶上谢庭的腰背，一边说明，又一边轻轻拍了拍谢庭的腿，告诉他在做这个技巧时该用力的地方。

站在旁边的江夕凌轻轻咳了一声。

许辛曜瞥了一眼咳嗽声传来的方向，正好与江夕凌四目相对，他双手抱胸，看了看许辛曜，又移动眼神，看了一眼许辛曜放在谢庭身上的手。

许辛曜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去养成习惯的下意识动作此时已经变得不太妥当，他识相地把手从谢庭身上拿开，轻轻笑了一下。

真可爱。

有鉴于许辛曜和谢庭这个组合目前为止都还没成功一次，江夕凌和陈子森又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而这次谢庭在直直向上飞起后，顺利落在许辛曜的手上。

“站稳啰。”许辛曜抬起头，对站在自己手上的上层说，“Ready, one two down up.”

许辛曜微微蹲下后又快速站起，趁着腾空的瞬间将手向上伸直，谢庭双脚并拢，稳稳地站在他手上。就这样从上手到延伸的高度，来回做了三次，完成这一组的练习。

“呼！还有四组。”许辛曜擦掉头上的汗，原本想伸手和谢庭击掌，江夕凌刚刚的眼神却忽地闪进脑中，于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有些习惯该改掉了。

陈子森是经验丰富的大四学长，江夕凌作为上层的资质也不差，轮到他们这组时，第一次Toss上手就成功了。

“呃，怎么跳这么用力？”陈子森咕哝道。

每个上层习惯的起跳姿势和高度都有细微的不同，需要由底层配合，这也是为什么单底层技巧最看重底层技术的原因。对实力较强的底层来说，细微差异并不会影响道技巧的成功率，所以即使江夕凌的起跳方式和平常不同，却还是成功完成了这项动作。

接着，陈子森加大音量抬头对江夕凌喊道：“我不喊拍喔！”

“好。”

陈子森说完，旋即微微蹲下再起身，江夕凌在感受到他开始起身的同时，也用力将双腿并拢，好稳稳站立在他向上打直的手臂上。

“唉呦。”

许辛曜一开始不以为意，但当陈子森做到第二组时，便看出了是哪里不对劲。

江夕凌的技巧做得很用力，就像是在较劲一样。

那股劲逼得陈子森不得不加快速度，导致许辛曜和谢庭没怎么休息到，就又轮到他们做下一组技巧了。谢庭会累，但许辛曜更累，到了第三组，失败率越来越高，通常还没做满三个，谢庭就会先掉下来，得重新来过。

“抱歉，是我的单底层太烂了。”

许辛曜忙着喘气，没顾得上回应谢庭。

“谢庭是最棒的！”旁边的陈子森和其他底层还没忘记这个设定，在关键字出现时，顾不上休息，第一件事就是直起身来，抢著称赞谢庭。

不知不觉间，就连说出这句话都在比谁反应得快。

“我先说的！”

“明明就是我先说的。”

“好了别吵了，谢庭听到了。”

许辛曜终于缓了过来，他转头看向江夕凌，那人在注意到他的目光时，便立刻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许辛曜在第一瞬间就已经瞥见江夕凌脸上那骄傲中混杂着嘲讽的表情。

看我怎么收拾你。许辛曜用口型说道。

※

关上房门后，许辛曜把江夕凌抵在墙上，抬手环着他的腰，低头便吻了下去。

练习结束后，许辛曜抓着江夕凌就往家里的方向走，完全没管林品毅和陈子森有没有打算一起回家。

“唔……”刚才进房间时连灯都没开，江夕凌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抱在许辛曜怀里，牢牢禁锢，不让他有一丝能够逃跑的空隙。

刚开始，江夕凌还试图想把自己身前那人推开，但他越反抗，许辛曜便揽得越紧，甚至把手放在江夕凌脑后，控住他的头，带着一点强迫，力道一点也不轻。

数秒后，江夕凌便放弃抵抗，甚至抬手环上许辛曜的脖子，任凭对方的舌尖划过自己的唇齿。

双眼微闭，空气变得浓稠且燥热，他们像两只渴望对方口中微薄氧气的动物，试图从嘴里汲取稀缺的生存资源。

“许……”江夕凌试图退开，没想到许辛曜却直接把自己给抱了起来，还颠了颠，乔了个舒服的位置，才抱着他离开。

江夕凌整个人悬在半空中，不得不抱紧许辛曜，直到他感觉自己被放在一个平台上，居高临下，才意识到许辛曜已经越过大半个房间，把他放在房间里的书桌上。

没等江夕凌反应过来，许辛曜伸手就去勾他的裤腰带。

江夕凌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去抓许辛曜的手。

“说了我会收拾你。”许辛曜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笑意。

“我们技巧厉害，做得比较快，不能怪我。”江夕凌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离开那张书桌，因为许辛曜就这么挤进他的双腿之间，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与范围。

“寒训这么累，你想累死我们啊？”许辛曜才刚说完这句话，便听见从江夕凌口袋那里传来的手机铃声。

江夕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妈妈”，面色瞬间变得凝重了几分，他推开许辛曜，按下接通键。

“喂？妈。”

电话那头的人劈头就是一句审问：“现在都快三月了，不知道要回家？”

江夕凌努力维持着心理的沉静，稳住语气：“我最近有点忙。”

“又在练竞技啦啦？”

江夕凌隐约知道妈妈接下来要说什么，试图想说一个比老实承认更好的理由，脑袋却一片空白。

“社团被你放在第一位，那学业和家人被你放在哪里？”

“我并没有不重视课业和家人，也已经安排好了回家的日期，但你看起来并不满意，请问我应该怎么改进呢？”江夕凌忍着情绪，用他能想到最有礼貌的回覆答道。

“你都只重视自己玩啊，当然不知道怎么改进，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说完这句话，江夕凌的妈妈便径自挂断电话，徒留他一人愣在原地。许辛曜站在他面前，皱起眉头，伸手揉了柔江夕凌的眉心，又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没有人说话，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