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刺目的灯光让他睁不开眼,完全凭借本能往黑暗的地方躲。
身下柔软的布料像是棉花,浑身一点劲也没法使。
身上热浪一潮接着一潮,从大脑翻涌向四肢百骸——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滑下,莫久难受的、毫无章法的扯开那些乱七八糟的阻碍。
宗郁琛从浴室出来,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气,又被眼前的这一幕点燃。
他擦头发的手缓慢放下,一瞬不瞬的盯着床单上乱动的小包谷。
不知道是不是疼得,腿吃力往外挪,膝盖上伤口撕裂流出淡淡的血迹,染脏了被套。
莫久忽然捕捉到一丝冰凉,他顿时整个人缠了上去,皱着眉要哭不哭呢喃:“难受……”
宗郁琛没说话,支撑着小醉鬼攀他的胳膊往他怀里钻。
也许是喝醉后痛感屏蔽,莫久并不能分辨腿上撕裂的伤口给他带来的痛楚,只感觉膝盖处瘙痒难耐。
他想伸手去挠,却迅速被冰块阻拦。
刚洗完澡带着水汽的体温偏低,莫久挂在温度适宜的大冰块上,感受腿上的瘙痒一点点缓解。
他又不满足于此,低声难受道:“我想洗澡。”
他无法分辨圈着自己的大冰块是什么,颐指气使的吩咐他把温度升高。
“好。”
莫久听见冰块说话了,软着声却不容置疑,嘶哑道:“亲亲我。”
冰块化的好快,莫久才一会就感觉那块带着丝丝缕缕凉气的大冰块发热,像是炼钢熔炉慢慢加热,把他围的密不通风。
莫久迷迷糊糊听见“滴”的一声,他茫然无措的睁开眼,刺目的灯光和模糊的人影交叠。
他糊里糊涂的不知完成什么指令,咬了下送到嘴边软软的果冻。
好热啊。
莫久茫无所知的摸摸面前一大片发烫的烙铁,语气无辜:“你好烫呀。”
宗郁琛动作忽然停住,他压抑着情绪,轻轻吻着莫久的眼睛,低声问:
“我是谁?”
莫久压根听不见他的问话,避无可避下,只好抬起脚软绵绵踹他。
哑哑的嗓音道:“你拿开呀……”
宗郁琛避免压倒莫久腿上的伤,握住他正捣乱的腿脚踝,低声道:“别动。”
莫久不听,他迷蒙的眯着眼分辨人影。
膝盖的疼痛不断流窜全身,他伸手推他,无助又茫然:“宗郁琛,我好难受……”
宗郁琛眼皮一跳,剧烈的满足几乎瞬间从胸腔中喷涌而出!
他沉下眸,试图扼制因激动的发颤,喉结滚动,眼角猩红,克制低声道:“再喊一遍。”
莫久这次就不依他了,他仰头眯眼,瞧着天花板刺眼的灯光,白炽灯晃眼,眼泪不可控的往下掉。
一片黑暗蓦然笼罩在眼前,看不见的黑暗中,还没拨开被握住的手腕,重复着没有意义的动作。
莫久无知觉的动作,很快觉得没意思。
他把手抽回来,眼睛上的手随着把头埋进被子里的动作松开。
他抬头正巧撞上宗郁琛的下巴,眼前模糊不清,下意识委屈的低低道:“好丑。”
他似乎非常不能理解,皱着眉毛,迷迷糊糊擦过他唇瓣,嘟嘟囔囔:“宗郁琛,你……丑。”
宗郁琛喉结不停滚动,抑制住翻涌的情绪,低声哄他:“你的好看。”
“嗯,那当然……”莫久纯粹顺着他的话说,悠悠打了个哈欠。
眼前事物摇摇晃晃,他抓了半天没抓住,烦躁的拉起宗郁琛的手让他帮忙,献宝似的嘟囔道:“本来就是,我的,比你……好看。”
他揉了揉蔫了吧唧的小几,半天没能站直,气恼的嘀嘀咕咕:“别动呀。”
宗郁琛抱着他,莫久玩了一会力气就像被抽干,钻进宗郁琛怀里软绵绵的说:“我想上厕所。”
喝的那几瓶酒终于有了反应,浑身黏糊糊愈发难受。
身后严丝合缝贴着他的大烙饼终于肯有其他动作,柔软却有着微微刺痛的触感从后颈蔓延。
莫久迷蒙中听见耳边的轻喃,“好了。”
意识恍惚间,天旋地转,瓷白的墙面倒影着两人身影,身上温热的水流滑过,所有观感慢慢放松。
他有些不舍得眼前的景象,半梦半醒间呢喃道:“喜欢你。”
他听见耳畔声音同样很轻:“什么?”
他吃力的睁开眼,唇瓣轻轻蹭过宗郁琛脸颊,喃喃问:“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莫久强撑着睁开眼,似乎努力辨认着他渴望的回答。
最后的意识里他蹭了蹭干净舒适的棉被,睡的昏天黑地。
-
一觉睡到自然醒,莫久迷糊的想从枕头下摸手机看时间。
他迟来的反应,枕头不太对劲。
睡的暖烘烘的被窝,莫久后知后觉腰上圈着一只胳膊,他呆了几秒,浑身僵硬——那只手,甚至还在他腰上。
眼前的画面犹如天旋地转,莫久脑袋疼得爆炸,那人抱得很紧,他反倒心虚的不敢抬头。
我操,到底发生什么了?!
莫久崩溃又飞快的从昨晚生日宴在厕所开始回忆,他接了个不知道谁的电话,然后蹲在大门口……
还没等他复盘完昨晚被人带走的过程,旁边人忽然收紧手臂,突如其来的耳鬓厮磨的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莫久惊恐的反推他无果,张皇间抬眸一张毫无预料中的脸撞进视线。
他瞬间僵住,连反抗的动作都忘了。
宗郁琛静静注视他,瞳孔清明,见他醒了,撑起胳膊盯着他瞧。
莫久一看见他大脑猛地通电,昨晚的事情如同幻灯片在他脑海里飞速放映完毕。
只是模糊或清晰的画面和声音让他难以分辨真假。
他原本以为是一场梦,怎么……怎么是真的?
莫久惊愕到无法出声,当下的情景让他难以对上现实,以至于他呆呆的和宗郁琛对视,半天都无法回神。
他艰难开口:“我们……为什么……”会在一张床上?
宗郁琛没说话,他眸色忽然暗了下来,半晌沉声道:“不记得了?”
莫久没有完全断片,可并不确定他所说的“记得”包不包括……那些他想都不敢想的片段。
他严重怀疑是和上次串片了,不然宗郁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给他做那些?
莫久忽然惊悚的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干净的,一丝酒后的异味也没有。
被单和昨晚不是一个颜色,他还依稀记得腿上的伤口蹭到被单上留下了血渍。
莫久脸色发白,目光瞧瞧的往床边移,那一片明显干干净净。
宗郁琛注视着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反问:“在看什么?”
莫久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床单……”
“换了。”宗郁琛目光很静,目光却牢牢锁在他身上,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克制道:“衣服也换了。”
莫久睡着了也哼唧不舒服,难受的要哭说要穿睡衣,宗郁琛没辙,找了件干净的T恤给他穿上。
可他昨晚都是晕乎乎的,更别说沾着枕头秒睡,怎么可能记得这回事。
他不知道宗郁琛对此什么态度,可他没把自己丢出去还给他换了衣服——莫久怔愣的望着两人的衣服,脊背莫名窜上一股凉意,羊入虎口的阴谋感愈发强烈。
只是现在无法思考其他,莫久有些发抖,下意识就想离他远点,僵硬着身子往后挪。
宗郁琛看着他的小动作,发烫躁动的心忽然被浇了盆冷水般冷静下来。
陌生的环境加重了莫久的不安感,他下意识打量着从未见过的房间,却惊觉这个房间和酒店完全不同的配置。
他有些呆愣:“这里……是你家?”
宗郁琛观察他:“嗯。”
莫久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苍白,回过神艰难的道歉:“对不起……我麻烦你了,我……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衣服和被子……”
莫久越说宗郁琛眉毛皱的越深,他渐渐声音小了下去,咬着唇瓣不吭声。
宗郁琛闻言沉默两秒,不解道:“为什么道歉?”
他胸口像压了块石头,让他非常难受。
他的思维方式不足以让他明白莫久为什么感到歉意,他乐意照顾他,并不觉得麻烦。
莫久显然也没明白他的这句话,他讷讷的想,任谁被忽然打电话叫来照顾一个醉鬼都会不高兴吧?
他记忆已经没有昨晚那么清晰,他甚至想不起来怎么拨通的宗郁琛的电话,可现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认。
莫久迟疑抬头,耳根发红,结结巴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电话打给你了……”
“昨天……麻烦你了。”
“……”
莫久见他不说话,小心翼翼的开口:“被套和衣服我可以洗……”
宗郁琛沉默片刻,打断说:“不麻烦。”
他把人掰正面向自己,深吸一口气,语气平常的细数道:“被套我换过了,这些都不需要你动手。”
“你说要洗澡,我帮你洗了。”
“衣服也洗了,没干所以没法给你穿。药也上了。”
莫久越听头越低,一时间面红耳赤尴尬到手足无措,不晓得他说这些做什么。
“你……我我……”
宗郁琛抬起他下巴,让他和他对视:“你说的话不作数吗?”
莫久眼中茫然,一时间没想起自己说过什么。
“我说……我……说什么?”
他大脑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混乱又破碎的画面到底让他拼凑了个大概。
宗郁琛松开手,抿着唇不出声,静静盯着他。
莫久:“……”
莫久实在受不了宗郁琛盯着他看,默默把头低下去,看着两人身上的衣服发呆。
他呆愣愣的盯着指尖,忽然小声开口:“你喜欢我吗?”
莫久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昨天晚上的记忆夹杂着一堆不可描述的画面,他想想都觉得浑身发麻。
放在所有人身上都合理的事情,放在宗郁琛身上就不合理。
就算他的电话打给他,他也完全没有必要来收拾他这个烂摊子,更别说照顾他。
宗郁琛没说话,也没否认。
莫久抿了抿唇,执迷不悟般问:“如果是别人,你也会这样吗?”
两个男人一起洗澡不是什么事,但是一个帮另一个洗……这也是正常的吗?
莫久迷茫的想,至少常域不可能脱他衣服给他洗澡,能把他拎回家扔床上都算不错。
宗郁琛瞳色顿时沉下来:“不会。”
莫久不说话了,低着头走神。
宗郁琛瞧着他毛绒绒的发顶,突然那软乎乎的小人凑近,把头埋进他怀里。
他听见怀里的小人闷声说:“谢谢你。”
莫久环住他腰,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宗郁琛,有些紧张道:“你昨晚答应我的还算数吗?”
他听到了——在他问完,耳畔迟来的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