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
不是他的幻觉，莫久失神的盯着墙角，浑身像是触电一般发抖，他下意识往后退，“砰”的一声撞上了隔门。
宗郁琛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他的反应瞬间怔愣住了。
莫久像是不知痛一般，背上红痕刮出血丝，他也毫无知觉。
别的地方无所谓，怎么可以放在浴室……
莫久泪失禁似的满脸都是眼泪，他也不擦，一个劲往后躲。
怎么可以这样？
平时只是看看他而已，怎么可以拍这种东西？
不可以拍……
不可以拍！
莫久脸色越来越苍白，转身就往寝室跑。
他呼吸越来越慌乱，心脏猛地震颤让他大脑都有点晕乎，手发麻的翻找丢到床上的手机。
视线越来越模糊，明明就在床上的……
莫久揉了揉眼睛，瞳孔失焦般看不清东西，“在哪……”
他终于从被子夹层里摸到了，手指发抖拿起来又掉了下去。
莫久浑身抖的厉害，本人却毫无知觉一样，他慌张的用指纹解锁，点半天都没有点出报警电话。
不对……不对……
莫久头疼的不行，他再一次拿起手机，冰凉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滚烫的手心让他下意识挣脱。
“怎么了？”
“莫久！”
宗郁琛急切的声音像是笼罩在一层模糊不清的莎里，莫久恍惚的抬头望向他，总觉得看不真切。
他是谁？
头胀痛的要爆炸，莫久慢慢卸了劲，失神的盯着他眼泪不要命一样流。
“他，有视频……呜呜……不能……不能拍……呜呜呜……”
“不能拍……”
莫久反反复复重复这一句话，就像是突然发病一样，整个人都苍白的不对劲。
宗郁琛强硬的抱着他，低声说：“不拍。”
“不拍了，不哭。”
“不会拍的。”
莫久抖得像筛糠，像是听不见他说话，努力从宗郁琛手上抢他的手机。
苍白的唇颤抖着低喃：“不可以拍。”
“不拍。”
宗郁琛从床上捞来他的浴袍把莫久裹得严严实实。
浴巾早就掉的不知道哪去了，宗郁琛捂住莫久眼睛，轻声安抚他。
“没关系，这个不会录像的。”
“不要怕。”
“不会拍下来的。”
莫久又害怕又冷，浑身发抖的停不下来，死死抓着宗郁琛的衣服，把头埋在他胸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宗郁琛想抱着他坐在腿上，动作迟疑了一秒，顿住了，就站着把他搂在怀里。
他懊恼的蹙眉，要是知道这么害怕就不在浴室放了。
宗郁琛被他哭的心都揪了起来，他想抱他到床上，莫久紧紧抱着他不放手。
宗郁琛低声哄道：“乖，坐在床上，好不好？”
莫久抽噎着，抬眸望向宗郁琛，整张脸蛋哭的涨红，到底是有了点理智。
他点点头，宗郁琛没松手，细致的系好浴袍带子，才抱他坐下。
莫久头脑发胀，太阳穴像被针扎一样痛，眼睛哭的又酸又涩，就这样任人摆弄，完全没有办法思考自己在做什么。
宗郁琛把哭花脸的小猫抱在床上，从旁边抽了几张卫生纸，一点点帮他把脸擦干净。
莫久没有反抗，就怔怔的注视他。
宗郁琛对上他的视线，动作顿了顿，若无其事的继续给他擦脸。
“报警。”
莫久干涩的嗓音强调道：“报警。”
“好。”
宗郁琛低声哄他，“我们一会出去报警好不好？”
莫久用运转困难的大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话，迟钝的点点头，说：“好。”
宗郁琛没再说话，莫久就一直盯着他，宗郁琛动作越来越僵硬。
“谢谢。”
莫久低声说了句，他后知后觉感觉身上衣服的温度不太对。
这是谁的衣服？
莫久愣了愣，好在本来脸就涨红，他现在感觉浑身烫的发烧。
宗郁琛见他不再盯着他，微微松了口气，他轻声说：“我再去浴室看看好不好？”
莫久愣了愣，“好。”
他眼见宗郁琛转身走，忽然那股恐惧又涌上了心头，他猛地站起来，被太长的浴袍绊了一跤，差点摔在地上。
宗郁琛反头瞬间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抱住他。
莫久被他胸口硬邦邦的肌肉撞的鼻尖疼，他闷声说：“我和你……和你一起去。”
-
莫久哼哧哼哧的把红外线检测仪从床底拿出来，浴袍蹭着了地板，他不好意思的拉了拉浴袍说：“下次洗干净还给你。”
宗郁琛看着手里小小的检测器，又抬眸看莫久，“你有这个？”
墨色深瞳看不出情绪，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莫久呆，他忘记这回事了。
怕宗郁琛误会自己知道也不告诉他，冰冷的指尖抓着他的手，有些着急的解释说：“以前，有过。”
他急得眼泪又开始不自觉的掉，拉着宗郁琛去他床位。
“这里。”他指着被封起来的书架缝隙，艰难的解释道：“浴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
莫久说到一半，闭上了嘴。
他惴惴不安的瞅着宗郁琛，对方似乎没有继续打探的意思，莫久就不再往下说了。
宗郁琛表情依旧很淡薄。
莫久惴惴不安的低下头，下巴忽然一紧，他怔愣的由着宗郁琛给他擦脸。
宗郁琛不爱笑，所以平时表情就很冷淡，莫久心一揪，他莫名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温柔。
宗郁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认真的用湿巾擦完脸，声音平静道：“不哭。”
莫久怔愣的没回过神，宗郁琛松手把不知道哪抽的湿巾丢进垃圾桶。
随后跟着莫久指示把封住缝隙的纸撕下来，看到里面已经没有光的针孔摄像头。
“这里吗？”
莫久呆呆的应道：“啊？”
宗郁琛动作很快，不知道怎么用的劲，就把放在里面很久的针孔摄像头取出来了。
“就封着吧。”宗郁琛检查完又把封条纸贴好，牵着莫久往浴室走。
莫久又被绊了下，不知道宗郁琛是不是故意的，这次又抱住了他。
宗郁琛没话说，只是看着他，似乎让他先开口。
“我……换件衣服吧。”莫久有点舍不得，又不好意思一直穿着，他下意识攥紧浴袍，再次保证道：“我会洗干净还给你。”
宗郁琛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好。”
眼见宗郁琛又要走，莫久心又一紧，熟练的拉住他。
他抿着唇，央求似的望着宗郁琛说：“我不敢。”
除了真的害怕，还有一点私心。
他不知道宗郁琛会不会同意在这陪他，头脑一热还是说出了口：“你在这等我可以吗？”
宗郁琛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从浴袍扯开的皮肤上深深浅浅的红点略过，瞳孔发紧。
明知道不适宜，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垂下眸，没拒绝，“好。”
-
他不安的站在门口往里探头，只见宗郁琛俯身对着墙脚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个针孔摄像头就被拆了下来。
他看着他手心里小的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的透明的镜片，只有中间一点闪着瘆人的红光，
莫久震惊的看了眼，忍不住低声感叹：“这么小……”
现在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吗？
“这里面……有电线吗？”莫久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抬头和宗郁琛似是带着笑意的注视他的目光对上，不知怎么的，忽然打了个寒颤。
“没有。”宗郁琛面色如常，莫久揉了揉额头，总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不用电也可以，这个是有时间限制的……”宗郁琛说了一半停下，“我再找找。”
莫久总觉得有些意味深长在里面，但是他没来得及细品，初秋的晚风一吹，冷的他打哆嗦。
“多穿一点。”
宗郁琛蹙眉看着他的短袖，表情又有点冷。
莫久：“……”
宗郁琛好像能正常说话了？
莫久穿上外套，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从墙缝里又摘出来一个。
他到底没有心思在想其他的了。
他难过又自责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什么时候……”
如果一直都有，那岂不是……他自己是一回事，如果连累了室友，他愧疚的想跳楼。
要是早一点发现……
“今天。”
宗郁琛打断他，很冷静的说：“没有检测器我也能发现，之前没有。”
莫久看到他一边没打开的红外线检测器，又愣了半天。
他迟疑的问道：“真的吗？”
宗郁琛今天回来的晚，所以他先洗的澡。
“嗯。”
莫久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他想起来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他不会录像……”
“对。”
宗郁琛冷静的说：“边录边看的针孔摄像头，要用专用的连接电脑视频采集卡才能把拍得的视频保存，其本身配置没有保存能力。”
莫久第一次听宗郁琛说这么长一句话，听的一愣一愣的。
“像这种电池和信号的只能实时，如果他当时没在看，后续也不能回放。”
莫久听的认真，宗郁琛停下来，他茫然的望着他。
宗郁琛倾身，淡淡道：“走。”
莫久思路跟不上他，呆滞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说的“报警”。
犹豫的说：“今天不好出去……明天……。”
他冷静下来就没有那股你死我活的勇气了，反而会因此感到害怕。
很多人在被受到侵犯后第一选择不是报警，大多数原因是害怕——害怕社会舆论的流言蜚语，害怕施暴者报复，甚至害怕报警。
莫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觉得“陌生号码”不是那样的人，可又怕他狗急跳墙。
“后门没有锁，可以出去。”
莫久怔了怔，又摇摇头，“不，太晚了。”
如果他一个人倒没有关系，可他不想麻烦宗郁琛大晚上陪他跑来跑去，做笔录还要一系列程序，基本上就没有时间睡觉了。
还得麻烦警察局晚上加班。
莫久摇头，低落的说：“明天吧。”
“那个……那个东西。”他踌躇的往前两步，又不敢动了。
宗郁琛没抬头，垂着眼，摆弄手心里的东西，“在这。”
莫久噤声，后怕的站着不敢动，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往他手上瞟。
宗郁琛抬眸，似乎意识到他害怕，指尖微动，那个薄片中心的红点瞬间消失了。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