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教室。
中年雄厚的男音在教室回荡：“这道题，会的举手。”
“没人举手我可随便点了。”
他扫视一圈就差把头埋到桌肚里的人，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宗郁琛，”
这一声惊醒了不少物理课睡的昏天黑地的人。
杨老头难得看到最后的位置坐着个人，压低眼镜仔细瞅了瞅，越过了一群低着的脑袋终于确定了有一个没睡着的。
“你来解一下。”杨老头满意的看向他。
班上的卷子都由任课老师批阅，所以他知道这个学生经常不在学校。
即使这样，他写出的解题思路依旧出色，让他记忆深刻。
宗郁琛抬头看了一眼题目，垂眸不着声色把手机塞进抽屉。
靠在后排昏昏欲睡的几个同学一个激灵，下意识挪了挪桌子。
他起身没说什么，周围传来稀稀索索的响动声他不是听不见。
前排同学压低声音和同桌抱怨了一句，“别走这边吧……”
“……他不会碰到了我们桌子，就要把我们桌子也丢了吧……”
“不能吧……？”
几个人对视一眼，目光直白的透露着——他们压根没想过他还能上黑板写题目。
游旅低头刷题的手一顿，意识到都在看后面，疑惑的“嗯”了一声。
他抬头看了眼黑板，回头提醒道：“用双缝干涉条纹间距公式。”
宗郁琛颔首，望了眼一脸慈爱笑容的杨老师，起身。
杨老头没听见他们后面说什么，目光跟着从后排走上前的人，眉梢上挑，直到看到他拿起粉笔开始写，才微微颔首。
宗郁琛没什么表情的写完了板书，粉笔字工工整整，倒不像纸上那样笔锋苍劲锐利。
公式不多，他转身把粉笔放回粉笔盒，就看见下面五十几双眼睛瞪大了看着上面。
他没什么表情，抬腿回座位。
“不讲一下吗？”杨老头一边满意点头一边乐呵，他就喜欢这样有天赋的学生！
宗郁琛没想到还有后续，腿长的优势让他已经回到了座位上，于是拒绝道：“不了。”
“好吧。”杨老头没为难，走上讲台，一板一眼的看着下面难得醒了一片的人：“昨天刚讲的题，啊！今天一个举手的都没有？”
宗郁琛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要看人家不在学校，就觉得自己不听课也行了！”
“人家哪是不读书，人家私下里不知道多努力！”
他喝了口水，语气稍微缓和：“这次试卷发下去之后，借小宗同学的试卷看看，看看人家110分是怎么得的！”
宗郁琛：……
他按了按眉心，索性不再听了。
他本来不怎么来学校，和班上同学接触不多，想来就很早以前那么几次，也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
他心不在焉的用指尖摩挲手机屏幕，那股烦躁怎么也压不下去。
-
回复了几个同学的消息，莫久关闭了微信，他坐车久了看手机会有点晕。
他下晚自习没有延时，回家拿了趟东西，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回学校睡觉，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实在有点不舒服。
短信箱上亮着红点，莫久迟疑了一下，没点开，指尖不安的在屏幕上扣了扣，安慰自己应该是移动公司的推送消息。
他临时请假，除了他们班的人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
但他一恍神，竟鬼使神差的点开了收件箱。
陌生号码。
莫久手一抖，手机滚落到脚边。
“怎么了，小伙子？”司机师傅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他没弄洒什么东西。
“没事，手机没拿稳。”莫久脸色有点发白，随口应道。
【陌生号码】注意安全。
这又是什么新套路？莫久大脑一片空白。
没等他想明白车停了下来，“到了。”
“谢谢。”思维被打断，莫久手忙脚乱的切到微信页面，扫码付了钱。
-
熄灯时间。
任梵又出去了，莫久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喝完牛奶那股强烈的困倦席卷而来。
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还在想那条消息到底什么意思，他似乎忽略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脑海里像是有巨大的漩涡，思维不断沦陷。
好重——
莫久在梦中也蹙着眉，睡的很不安心，呼吸声越来越重。
耳畔似乎传来“咔哒”的轮锁旋转声，可又并不真切，梦中胸口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难受……”
寂静无声的夜吞没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呢喃。
终于那股重量消失了。
莫久睁开眼，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案板上的一团面团。
“？”
他大概还是在梦里……莫久再次闭眼，总觉得这个梦境真实的可怕。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动该怎么挣脱出去，就看见白的刺眼的虚空忽然从天而降一只大手，毫无偏差的捉住了他。
“？！”
莫久惊了，他还以为梦境中不会有感觉，可那股沉重的力道几乎要把他揉成一团。
即使他现在就是一团。莫久憋屈的承受着那双手不安分的揉捏，心想起床之后就去吃一碗馄饨。
不过好在没有刀，莫久短暂的松了一口气。
尽管不知道自己要被做成什么，只要不是剁了自己，都不是什么大事。
莫久躺平了，他感觉这双手捏的还挺舒服。
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睛享受时，又忽然被拎了起来。
“！——怎么——了？？？”莫久眼睛蓦的睁大，他试图挣扎，身为面团明显无能为力。
他眼睁睁的看着又湿滑又黏腻的鸡蛋液从头到尾把他裹了个遍。
“哪有人面团裹鸡蛋液的……”莫久无语的趴在案板上，生无可恋的想。
他到底在做什么梦啊。
好不容易忽视掉鸡蛋液那股难受劲，刚想抬头看看接下来做什么。
冷不丁和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火腿肠对上了视线。
“……”
“！！！”
还他妈的是烤热狗。
—
莫久坐在床上发呆。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的灵魂慢慢飘出了那个面团，他用旁观者的视角眼睁睁的看着那根烤热狗在面团上戳来戳去，戳半天也没夹进去。
难得是因为太久没吃火腿包子了吗……莫久沉思。
就像梦境照进现实了一样，莫久揉了揉腿，他都感觉腿被戳的有点疼。
？为什么是腿。
莫久看着干净的睡裤和并没有出现意外的部位，疑惑片刻，想不出所以然。
腿心又像是被什么磨的发痛，莫久冰凉的指尖碰了碰，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可恶的热狗，他再也不吃热狗了！
-
莫久做了这个梦之后几天都没睡好觉，不是梦见变成火腿包就是变成叉烧包。
那个消息之后对方也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就像是平白无故的关心了他一下。
这不对劲，莫久不敢往外跑，每天三点一线专往人多的地方挤，也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除了晚上睡觉。
虽然感觉鬼压床没有缓解，但是晚上确实睡的很香，莫久权衡利弊，决定不再想那么多。
只是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发现手上的牙印加深，身上多几块并不明显的红印子。他并没感觉身体哪里不适，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了。
-
国庆节前莫久意外的接到了孟锦的电话。
自从孟锦出国之后就很少打电话了，因为莫久要上课，时差有略微不同，晚上也没有时间通话，基本上都是发消息。
接到孟锦电话时，莫久正在和常域去校外小吃店的路上。
“妈？”
“宝贝！想不想妈妈呀？”孟锦声音明显的开心，她说：“小常在不在旁边？过几天国庆了，放几天假啊？”
莫久看了眼常域，点开了免提，“他在，我们通知的是六天，怎么了？”
“爸爸今天刚和你常伯伯聊天呢，我们准备两家人一起去湖城，去海边度假，怎么样？”
常域接着话说：“好啊伯母，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莫久把手机丢给他，省的常域凑过来说话。
“小常啊？”孟锦听到他声音笑的开心，“我们现在在你家呢，A国前几天报有台风，我们就提前回国了。”
“我们商量着30号下午就出发，你们有什么想买的和我说，我先替你们办置吧。”
两家人一直很行动派，莫久也没想到他爸妈回国的这么突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发什么呆呢。”常域欢呼一声，拉着他跑，“走走走，咱们吃完饭先去买零食！”
莫久呆：这不还早呢吗？
-
“你昨天去学校了？”
宗郁琛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女人，漫不经心应了一句：“嗯。”
她意外的打量了他几眼，嗤笑道：“难得。”
“我今天要去看小栖，公司有什么事你处理好。”她说着表情也沉静下来，语气平静：“你最近很忙，雨凉的祭日别忘了。”
宗郁琛敲键盘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我记得。”
“好。”
“再过几天我要去湖城办事，你……”
“不去。”
她顿了顿，“好。”
沉重的门“咔哒”一声合拢，阻隔了外面的世界。
宗郁琛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微微放松手腕，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起身，慢慢走到落地窗前，垂眸注视着繁华的街道。
中心城区比学校那块郊区的地儿吵闹多了。
他一点也不喜欢吵闹，他散漫的想，还是和那个安静的小东西待在一起最放松最舒服。
宗郁琛侧目，墙上的日历上一个醒目的红圆圈像是无声的暗示，他眉宇间轻松的神色淡了不少。
过两天又是他母亲的祭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