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是从收到信时开始积攒的,拢共也没两天,而且目标锁死了漩涡芦名。
下午聚众嘴过人后,情绪多少得到了宣泄——
这会儿见到了各自的老友,一番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后,态度洒然亲切,芥蒂也去了大半,等喝到半醉,彻底开始走程序。
忍者喝酒的程序一般有三:
一,拼酒;
二,醉到撒酒疯;
三,聚众撒酒疯后开始混战。
漩涡一族的官邸,原本还受限于官衔,最高不过三层,大小不过原本族地的五分之一。
但漩涡水户变成大中宫后,这种规章制度就基本变放屁了——
最起码对漩涡一族是放屁。
它现在的大小,已然不输漩涡原本的山间族地,还比原本的村落形式更精巧。
一廊一回,一花一木,看似散漫,实则整体。
醉鬼们喝到凌晨时分,混战改单挑,说是切磋,实则一个两个连力道都控制不好了,排队冲着半空喷火遁,热闹的仿佛新年时分放烟花。
在一众醉鬼兴高采烈的叫好声中,前院基本被烧秃了。
漩涡加贺谷放眼望去,茫茫一片黄土,遂感叹:“玛德好丑。”
千手和真跟他勾肩搭背,但看了半天眼睛也没法聚焦,不过——无所谓!
他大手一挥:“我们家的小孩儿呢?!”
这喊的是柱间。
群众洋洋洒洒跟着转头,在人群里遍地撒网找小孩。
小孩抱着个点心盘子,从人群中懵逼露头。
“这……是柱间吗?”
千手和真醉眼朦胧的判断了一下,心说或许是吧?
于是又特别骄傲的一挥手:“来,给你叔爷爷表演一下!”
醉老头用脚跺了跺地面:“就木遁,来长个草,烧了什么样的,我们给他原样补上!”
千手柱间:……
千手柱间想继续吃东西的,但醉鬼们有志一同的期待表情,亮的如同夜空中强行闪烁的星星。
行吧。
他鼓着脸颊咽掉嘴里的饭,低头薅了一把零星散乱的草籽,然后结印:
寅-酉-寅-亥-巳。
木遁——
具体名字没想好,总之暂时先叫原地长草之术吧!
焦黄的地面悚然波动,连绵的细草有生命般破土而出,唰唰唰爬满了院前土地。
不止焦痕尽去,就连空气中残存的烟火气,都被草木清香冲散了大半——
放眼望去,地面绿的甚至都有几分虚假。
时间静止三秒,掌声轰然响起。
一群醉鬼排着队呱嗒呱嗒,间或发出一些“呀吼”“厉害厉害”的奇怪声音,但起哄中心并不是展示了木遁的千手柱间,而是展示了千手柱间的千手和真。
就很混乱。
混乱中酒气重新肆溢,千手柱间抱着他的盘子,又默默的退回了人群的犄角旮旯里。
就这还不够安全。
千手柱间环视一圈,能听到喧闹声,就意味着还在包围圈被——意味着他随时有可能再被叫去表演节目!
要不我偷跑吧?
千手柱间往后退了两步,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打量起了回廊后的结构。
路那边是库房吗……
看装饰没什么避讳的,黑漆漆感觉也没人,二楼的门虽然锁着,但窗户没有,我——
“你在做什么?”
语序仿佛是质问,但语调异常的平淡。
千手柱间原地起飞被打断,抱着盘子直接一个趔趄,悉心挑选出的小点心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啊呀。”
他都没关心自己险些崴到的脚,第一反应就是去捞那块只咬了一口的葛粉豆沙饼。
眼见就要挽回无望,一只手突然从侧面伸过来,轻轻巧巧的接住了点心不说,顺便还扶稳了盘子。
千手柱间下意识叹了句:“好险!”
语气庆幸中带着笑意,俨然忘了现在能出现在附近的人,必然就是刚才开口吓到他的人。
他甚至在把点心塞进嘴里后,站直大声说了句:“谢谢。”
漩涡水户:……
漩涡水户本就浅薄的歉意瞬间随风而逝,坦然接受歉意,高高兴兴的说:“不客气哦。”
千手柱间应声抬头。
双方视线自下而上,碰撞,然后静止。
年龄,对的上。
红发,对的上。
衣着,对得上。
算算院子里那群漩涡族人,至今没露面的,就只有——
“mito(ミト,即水户)?”
水户微笑说错啦:“是mimiyato(みみやと)。”
毕竟中古日本嘛。
这个世界虽然因为起源比较玄幻,所以并没有汉字传入,又被简化拿来注音本地语言的历史,但习俗照旧。
越上层,越推崇复杂。
氏,姓,苗字,实名,通称,最好连在一快说。
漩涡,或者说涡潮,本身只是【氏】而已。
原本,在正式受封斋宫后,这边是准备就mito这个发音,给水户倒推出一个汉字大名的,比如:
【mi弥to多】。
然后再用假名去转译它,最后搞出一个仿佛专有名词般绝对不会重复的实名。
怎么说。
虽然容易字音脱节,但这确实符合贵族审美,并且被世风一致推崇。
可惜mito的本身还是短了点。
比起姓名,更像是闺阁女子流传在外的一点美名,比如雪姬那个单字的雪,又比如葵之上名字里那个简写的葵。
最终,姑婆贴着mito原本的音节又扩了次字,最终定下了【弥美都】这三个字。
弥美都。
标注写作みみやと。
读起来是mimiyaeto。
但真的翻意思,姑且可以理解为三宫户。
反正——是个没什么意义,但偏偏很具象征性,所以为了仪式感硬凹出来的名字。
鉴于对外时提起的不是官称,就是简称,本质她还是大中宫or水户。
“但第一次见面介绍的话,果然还是说全比较好吧?”
漩涡水户说完,笑着冲眼前的男孩点了下头。
这就是表哥啊。
她虽然礼貌亲切,但眼神清淡,也没什么额外的神采,就无可无不可的打量着罢了。
反而是男孩子这边——
千手柱间定定的看着她,嘴里嚼东西的动作却没停,看一眼,腮帮鼓一下,看一眼,腮帮再鼓一下,眼神专注又坦然,好像在拿她下饭似的
——明明神态动作都大大方方,却无端令人生出一种正在被咀嚼的错位感。
漩涡水户不免开始怀疑他有病。
不过发呆反应慢,是生理问题,医学上定义为傻。
咀嚼人似的压迫感更像是精神问题,传统一般定义为疯。
他这……算是疯还是傻?
千手柱间不疯也不傻,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漩涡水户,然后咕咚一声把嘴巴里的东西咽掉。
他说:“我赢了。”
“什么?”
“我说我赢了!”
少年漆黑的眼睛里陡然闪过炫目的光芒的,千手柱间双手比耶,原地就是一个单腿跳。
“我当初和斑打过赌的!”
他似乎是为了说明,又似乎又只是在感叹:“他有一个小队的表妹又怎么样,水户一个人就可以赢全部了,我觉得斑就是把表姐都算上,也还是不如你!”
少年人笑容璀璨,眼底的赞叹仿佛阳光一般灿烂。
“我觉得你全世界最好看!”
漩涡水户:……
漩涡水户瞬间收回所有质疑,并且决定开始喜欢他。
前因后果不重要,夸她漂亮很重要,尤其——
她的眼神自然略过男孩子闪亮亮的眼睛:尤其用这种真成小狗一样的表情夸她,超重要!
大中宫自然的侧了下身,姿态自然而然的从路过即走,变成了耐心陪同。
“你想吃东西吗?”
她观察能力相当可以,温和的问到:“还是想就这样去二楼躲清净?”
千手柱间想了想:“我想带着能吃的好东西,一起在二楼躲清净。”
漩涡水户欣然说好。
然后她原地转向,带着千手柱间就去了厨房。
漩涡家的大厨房,画风类似于食堂,唯一比较能体现出封建时代生产力特色的,是一连串挨在一起的大锅炉。
事实上,直到工业时代中期,锅炉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不然一口热水你都得从砍树开始等。
今晚有宴,很多食物已经被推出去了,备菜倒还剩一大桌,乍看起来琳琅满目,但大都半生不熟。
漩涡水户微妙的坐蜡了。
下一秒,她若无其事的指了指前方的台面:“表哥吃烤肉吗?吃的话这些都能烤哦。”
千手柱间是会烤肉的。
他绝食那会儿,就暗搓搓的猫在禁闭室里烤蘑菇吃,蘑菇和肉味大差不差,烹调方式可以共通。
于是画风又变,千手柱间胳膊上挂了个炉子,提着装满炭火和水的桶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跟她分享:小心前庭有醉鬼,去了要被表演节目的!
漩涡水户走在他身后,拎着两个装满食材的篮子,一边听他哔哔,一边假想自己:
如果是我被要求表演该怎么办呢?
客观上,她晓得爷爷没有那个胆子,但主观上来说,她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人喝醉酒后的起哄能力。
更糟心的是,她虽然很烦,但只要想想起哄的都是族人,长辈们也只是想看小辈表演个节目而已——
那她生气归生气,表演还是会表演的。
【一种注定会膈应到自己的场景。】
漩涡水户对脑内的画面下了定义后,十分听人劝的放弃了去前庭的计划,伙同表哥一起,狗狗祟祟绕开大人,准备找个安生地方把晚饭处理了。
当然,她只负责吃,做是要表哥做的。
事实上,不止做饭,话都是表哥负责说的。
漩涡水户安安静静的坐在火炉前,听千手柱间眉飞色舞的跟她安利宇智波斑。
其实原本吧,她只是想简单打探下消息——
那毕竟是忍界不可避开的一极,既然暂时没法灭他满门了,那就得尽快摸索出个能放在台面上的交往模式。
这个模式不止牵扯漩涡和宇智波,还要看千手、尤其是下一任族长柱间的态度。
水户寻思着,他俩能被家长气到分别禁闭,那应该是很亲密的玩伴了——
但仔细想一想,少年时的朋友,长大了要么结成羁绊,要么一拍两散,保不齐将来萍水变陌路了,她那灭门计划还能行。
结果……
结果只是区区一问,却在提及宇智波这个关键词的瞬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漩涡水户面无表情的啃着一条排骨,火光明灭间,全是千手柱间手舞足蹈的影子,她耳边艰难的过滤掉一些含糊的发音和忍者常用的简称暗语——
具体结果,大概类似于:【我和斑XXXXXX,超有意思,斑他XXX的查克拉是XXXXX,体术训练讲究不一样,像是斑,他XXXXX的特别擅长XXXX】。
反正一通马赛克下来,除了打水漂啊豆皮寿司啊这样莫名其妙的名词,就剩下Madara这个人名单曲循环,听的她都产生了仿佛耳聋耳鸣的错觉。
行了,很好,我知道了。
“这就是你们两个人关系很好的意思对吧?”
漩涡水户已然放弃了灭门,她现在就想做个话题总结,好让柱间闭嘴。
结果柱间很认真的纠正说:“不止哦。”
关系好,玩伴,朋友。
这种程度的形容词太多了,父亲训斥他的时候用,长老们质疑他脑壳的时候也用,千手柱间从不反驳。
因为反驳没用。
脑回路已经被钢筋焊死了的大人们,只要看到这种程度的友好,就已经天理不容要跳脚了!
但如果对象是水户的话……
“我说斑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