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画回了府中,刚到了自己的院子时,抬眼就瞧见了一人负手背对着她,唐云画心中猛地一跳,她停住了脚步。小声喊:“爹……你怎么在这?”
“老爷……”身后的小蝶在瞧见那人的背影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人闻言转过身来,面上瞧不出一丝神色,只是冷冷道:“你去哪了?”
唐叙的眼神似一把刀子一般朝着她二人扫来,唐云画浑身打了个寒颤,她的脸上一白,佯装镇定,“女儿方才不过是去小花园转了转……”
“住口,你如今还要狡辩?当为父是眼瞎的吗?不是禁你足了?你怎么还会跑出去?你是不是去找那许桉然了?画儿,你怎会变得如此,真是不知羞耻!丢了我们唐家的脸!”
唐云画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平日里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心中越发觉得委屈万分,她一步一步来到唐叙的跟前。
忽然,她露出了一丝笑容,眼中带着嘲讽,“原来爹是这样看我的?爹明知道我喜欢桉然哥哥,却要百般阻止。”她想起今日被桉然哥哥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她的眼中带着一丝哀伤,又说,“女儿让父亲丢脸了,父亲也不用阻止了,桉然哥哥也没看上我!您担心的事情,想来永远也不会发生了……”
“你!”说完,唐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扬起手来,就要打下去时,就见他平日里一直乖巧听话的女儿正扬起脸闭上眼睛等着他。
那一瞬间,他的手就再也打不下去,看着女儿的脸时,他的脑海中就想起了故去的亡妻,他的心中一颤,手也在发抖,口中不断喃喃:“你、你、你……”
说话间,就有人的声音响起,“老爷……您这是做什么?”说完,她上前将唐叙的手抓住,口中焦急道:“老爷,这可万万使不得,老爷,您莫生气,妾身想小姐、小姐定然是被那人哄骗了,您可别上了那人的道,莫要气坏了身子……”
“柳姨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桉然哥哥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唐云画争辩道,她的眼中带着怒意,让人瞧着有些害怕。
柳姨娘缩了缩脖子,才委屈道:“小姐,您年纪还小,不知人心险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云画冷冷打断,“柳姨娘,莫要污蔑桉然哥哥的清誉!”
“画儿,你简直无法无天了,竟然这样与柳姨娘说话!来人——将小蝶杖责二十,从明日起就不要出门了,还有将这先前在这院子里的奴仆都给杖责三十,要是谁敢再放小姐出去的话,就拉出杖毙!听清楚了吗?”说完,扫视着其他奴仆。
众人应道:“是。”
这下唐云画有些急了,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唐叙就率先开口:“你若是求情的话,小蝶就多加二十!”
唐云画一听,瞬间泄了气,乖乖地由着一个丫鬟给扶进屋子里去。
柳姨娘瞧着这样的情形,一时也不敢再开口,半晌,唐叙道:“柳姨娘,你帮着盯着些。”
“老爷放心吧,妾身会再劝一劝小姐的。”
“明日我修书一封到冀州画儿舅父那儿,她自小与那何诤感情深厚,那何诤如今也于今年中了进士,两家都有结姻亲的想法,本来是想等画儿再长大些,如今看来,这事还是要尽快给定下来。”
柳姨娘迟疑道:“老爷,这事是不是要与小姐知会一声,毕竟是终身大事。”
唐叙摆摆手,‘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柳姨娘还欲再劝,见自家老爷神色不好看,便只好作罢。
唐叙叹了一口气,便走出了院子。
女大不中留呀。
第二日的清晨刮起了大风,直到晌午,日头才出来,许清月此时正站在一处客栈门前,因骑马赶路,她的手冻得有些红,只觉得手被冻得没什么知觉了,她搓了搓手,试图哈着气,让自己觉得不那么冷。
这时,客栈里走出来一位店小二,瞧见许清月的模样,顿时面上堆起笑意,“姑娘,快进来暖一暖,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说完,将手中的缰绳给了店小二,又笑着说:“麻烦给我这马儿也弄些吃的。”
店小二忙接过缰绳道:“好嘞,姑娘。”说完,他又喊来店里另外一个小厮让他将马儿牵到后院去,弄完了这些,他躬身将许清月迎了进去。
许清月跟着小二来到掌柜的柜台旁,递上一锭银子,“劳烦掌柜,找一间幽静些的屋子。”
掌柜见这戴着帷帽的姑娘如此阔气,忙道:“好嘞。”他接过银子后,忙叫小二送许清月上楼。
许清月颔首,便跟着小二上了二楼,来到拐角处的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处站定。
许清月推门而入,四下扫了一圈,见房屋摆设还算可以,她便点点头,“就这间吧。”她顿了顿又说,“小二送些饭菜上来。”
“好嘞,姑娘稍等,小的去去就来。”说罢,便退了出去。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小二拿了个食盒上来,手脚利落的将饭菜摆放好,才笑道:“姑娘,您慢用,有什么需要您再随时叫小的。”
“嗯,你先下去吧。”
直到房门关上后,许清月才摘下帷帽,去一旁的盆子里净了手后,这才坐到桌旁,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
味道还是她记忆中的,只是如今是她一人来此住店。依稀记得上次来这好像是两年前,那时爹、娘、阿兄都在。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她轻轻叹了口气。
饭菜没用几口,她就放下了。
如今她要先找到阿兄再说,也不知道季临有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偷溜出来了,不知道那封信他有没有看到。
应当是会看到的吧?
此时的季临确实是知道了,他的手上就是许清月留给他的书信,思竹有些不安,她小声问道:“季大人,我家小姐是去青州了吗?”
过了半晌,才听见男子“嗯”了一声。
思竹见季大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的心中有些忐忑,跪了下去,“大人,您就责罚思竹罢,莫怪我家小姐,小姐……小姐也是心急,这才……”剩下的话,她不敢再说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坐在高位上的季临咬牙切齿道:“许清月,你真是好样的,一下子没将你看紧,你就自己跑了。”说完,将那封书信放在案桌上。
思竹不敢吭声。
过了半晌,季临才开口:“思竹,你起来吧。不关你的事,本来我也有打算这几日就前往青州,只是没想到她身子才好一点,就一个人跑去青州。”
“思竹恳请大人不要生我家小姐的气,季大人若是生气的话,思竹、思竹甘愿受罚。”
“思竹,你先下去吧,我与青松还有些事情要谈。”
“这,季大人……”思竹有些拿不定主意,余光却见青松对她眨了眨眼,她只好道:“是。”随即退了出去。
“公子,您真的要去青州吗?”青松问道。
“嗯,青州这趟是必须要去了。你留在这,一有什么事就立即通知于我。”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说,“蒋从岳那边怎么样了?”
“蒋大人,没什么动静,就是从昨日起就不出门了,盯着他的人说他还没起。”
季临皱了皱眉,“去看看。”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青松反应过来,就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约莫一刻钟就来到蒋从岳的院子,一进院子,就瞧见门外两个衙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青松忙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脸,却见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季临心中顿觉不好,他上前敲了敲门,见没人回答,便一脚踹开了房门。
季临快步踏了进去,他四下打量,却发现房中已没有了蒋从岳的身影。青松脸色苍白,“公子,蒋大人不见了。”
季临倒是比青松镇定,他扫视了一圈,发现床榻上的衾被叠的整整齐齐,他的目光在窗前的桌上停留,他大步朝着案桌走去,走近些才瞧见上面有两个不同大小的鞋印。
“公子,难道是有人将蒋大人给掳走了?”
季临仔细打量着,半晌才道:“暂时还不能下定论。”
“公子,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做?”
“先问问门口的那两个衙役,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青松走到衙役身旁,蹲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塞子,放在两人鼻子下方,不多时,就见其中一人的鼻子动了动。片刻后睁开了眼睛,瞧见青松,他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青松统领,您怎么来了?”
“发生何事了?你们怎么会睡在这?”
那人抚着额头,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不知道,只知道闻到一丝香气,醒来后就看见您了。”
他说完,身旁的另外一个衙役也醒了,附和道:“对,青松统领,发生何事了?”
青松还没回答,就见一个声音响起,“你们先前跟踪蒋大人时,有没有发现一丝异样?”
两人沉默,过了片刻,其中一人才道:“回大人的话,我等在跟踪他时,没见他与人有何接触过,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真的?”
“千真万确,小人怎么敢期满大人。”
季临见两人确实是没有什么发现,便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此事不可对旁人提起。”
“是,大人。”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一个奴仆走了进来,他低着头,上前行礼道:“小的,见过大人。”
“你是照顾蒋大人饮食起居的?”
“是,蒋大人是由小的照料的。大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可知他去哪里了?”
“大人这话是何意?”
“今日我们来蒋大人房中,发现他不见了,是不是你将他放了出去?”
“大人冤枉啊,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说完,他便屈膝跪地,口中直呼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