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是没下下来。
昏暗屋子中，火苗跳动，身影相拥，倒也不错。
以往或是从小一同长大，又无人教习，蒲桑子便是从未意识到过，他们之间的这些举动，哪是什么哥哥妹妹能够做出的事情。
她就这般衣衫懒散，除了这么单薄的素衣，便就没有任何，甚至这一件衣物仅仅靠着腰间的一条腰绳合着，他若是心思有丝毫的不正，想来这窗户纸早已经捅破了。
脑袋靠在他颈间处有些无聊，蒲桑子又靠在了他的胸口处，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安安静静的时候很招人喜欢，对于慕子安来说，她如何都是喜爱的。
但对于旁人来说，即使常常被她一两句话气得半死，但只要瞧见她这副安静乖巧的模样，心中的火气都会消了大半。
旁人喜欢，慕子安只会更盛。
他垂下眸子，骨骼分明的手指带着温热，温热而又眷恋地抚摸着她的脖颈。
“所以，为什么不开心。”
这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问题。
她原本要浅浅闭上的眸子看向了窗外，声音沉闷：“哥哥说山上会有桂花开放的。”
“可是你骗我。”
山上的花会比山下的花晚开，他一时便是忘了这件事，如今来，不见一花。
若是以往，她也不会如此闷闷不乐，不过是如今这段时间，慕子安也发现了她的异常。
即使偶尔面对慕子安，她也有几分无奈。
不过前几日，她平日里压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花盆，一人瞧着外面阳光不错，便是将它从书房之中搬了出去。
等蒲桑子回来发现时，整个人已经闷闷气得谁也不理会，一把将那花盆推倒，她倒也没追究是谁动了她的东西，应是自己也意识到不受控的脾气，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直接回了屋，谁也不理会。
等到慕子安回来时，旁人一五一十地将这事情告诉了他，又是无奈到她活生生闷气了一日，便是一口饭菜也没吃下。
当时听，便是将慕子安心疼坏了。
他入屋时，蒲桑子已经入睡了，但没老实睡在床榻上，而是趴在了书案旁，长而密的睫毛微微合着，还轻握着毛笔，手上弄上了墨汁。
习以为常，他将人抱起，蒲桑子便是整个人都陷入了他的怀抱里。
走了几步，一低头，果不其然，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就已经直勾勾地将他盯上。
她就像是在无人理解的角落，瞬间找到了可以释放情绪的发泄点。
鼻尖酸酸的，他身上的气息极具安全感，反差来得太快，百般滋味往外涌，她两手紧紧环抱上慕子安的脖颈，抽抽噎噎地就哭了起来。
他慌了。
抱着人一同坐在了床榻上，蒲桑子坐在他怀中，顺其自然地，倒还自己调整了姿态，她跟个孩子一般，双手双脚地将人给捆绑住，眼睛上的眼泪全全往慕子安的脸颊上擦。
她哭着哭着，便有些故意，像是发现了什么娶事，打湿了慕子安的左脸，又擦上了右脸。
可她不知道，每一声抽噎，对于慕子安来说，都是煎熬。
也就是那日，慕子安打算将人带走慕，好生游玩几日。
慕子安一手拉过旁边的薄毯，将人浅浅包裹上。
“我的错。”他将人往怀里紧了紧，“别生气。”
怀中小小的脑袋摇了摇：“没生气。”
她本来也没生气，不过是闷着，如何也跨不过去这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外面的风愈发猛烈起来。
“我去把窗户关上。”慕子安摸上她微凉的手腕，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他是等到蒲桑子微微点头答应，这才松开了手。
空气之中已经有了雨水味的潮湿，冷冽的空气转进鼻孔，慕子安也不免得感到一丝凉意。
抬手，还未触碰到窗框，腰间忽然被一双手环抱住。
这风似曾相识。
风起时，他遇见了蒲桑子。
遇见了便是要相伴一生的。
“哥哥。”软绵绵的声音响起，白嫩的一只小手便就缓缓伸起。
慕子安嘴角勾了勾，歪头，脸颊就这般送到了她的掌心之中。
“我要看花，你若是关了门窗，我便看不见了。”她开始执拗起来，哪怕心知肚明压根都是不存在的东西，可依旧心心念念着。
“阿子。”慕子安开口想要劝解，可转过身，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将他瞧着，有委屈也有撒娇，到嘴的话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蒲桑子：“哥哥会让我看见的，对吗。”
风吹过她脸颊的发丝，绝色的样貌，烛火在她身后闪烁，所有的氛围都让人迷失自我，我见犹怜的姑娘，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慕子安只能是任由着她将自己的一双手贴在了她的腰间，随后手臂用力，将人一把抱在窗台上坐稳。
“等我一下。”
如今倒是嘴角弯弯，乖巧懂事地点头。
他走到书案旁，完完全全地背过了身子，蒲桑子不知他在做什么，便只是觉得就算是一个背影都是旁人不可比的。
她再转过身看向窗外，空气之中依旧开始飘起了雨丝。
摊出手，接住外面的雨滴，雨水很轻，轻到似乎可以抚平蒲桑子内心的浮躁。
以往，蒲桑子还当真以为是自己天生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便也是后来才知，她这种血脉的人，生出七情六欲本就奇事，自然而然许多东西会没有控制性地放大，她实在是一个难以让人省心的人。
目光停留在逐渐被打湿的掌心上，忽地，手便被人温温柔柔地拉了过去，手指擦掉她掌心的水珠，随后，掌心处便被放上了一物。
身后的雨骤然地哗啦啦。
蒲桑子看着手心石头上的那一抹黄，嘴角要笑但还是压制住。
“哥哥这花，怎么没有香味。”
石头上画的花，又何来的香气。
他并未随意敷衍，眼神之中带着坚定：“等这桂花开，我定是带阿子你来看真正的桂花。”
蒲桑子笑不露齿，拿起这块特殊的石头，透过她的眼神，隔空遮挡住了慕子安的一只眼眸。
他的眼眸比这花更好看。
那也是头一次，蒲桑子有了克制不住的举动，手指拉上慕子安的衣袍，歪头靠近，亲吻在了慕子安的脸颊上。
少女的睫毛忽闪忽闪地，扫得人心痒，慕子安整个人愣站在原地，直到蒲桑子又老老实实地坐正了身子，他这才松出一口气来。
像是得求对称，蒲桑子便又要朝他右脸亲去。
“阿子，”他一张脸带上了红晕，两手扶住那单薄的肩头，“谁教你的。”
蒲桑子除了自己，从不喜亲近任何人。亲近之举都是他所教，可从未教导过这般的动作。
他未教，定是有人去教，她才会如此。
蒲桑子便是没明白他的话，眉梢微微挑了挑，便是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慕子安眉心的川字更为的明显，语气之中带着厉色：“阿子，何人如此教你。”
“不能随意让人亲你。”
他说着，一手捏住她的脸，将她与自己对视上。意识到自己话的不准确，又道：“你便也不能如此随意。”
他手指上没舍得下力气，以至于蒲桑子依旧嘴角上挂着得体的笑。
“何人教你的。”他不依不饶，眼中的怒气愈发强烈。
她似是在思考什么，可落在慕子安眼中，她便是如同想要包庇某一人而在认真想着搪塞自己的措辞。
“阿子。”
便是声音也是克制不住的带着颤音。
“不能亲你吗？”她反问了回来。
慕子安：“不是不能亲我，是阿子你，除了我，你还亲过谁。”
“听话，告诉哥哥。”
蒲桑子摇头：“没了。”
“没了？”慕子安神色并未松懈，“那你怎会如此，我从未教过你这些。”
“阿子从不会骗我的，对吗？”
真是被气到了，眼眶之中都带着淡淡的一层水雾，仿若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蒲桑子两手捧在了他的脸颊上，神色随着淡了下去：“哥哥若是不喜欢我这般，往后我便绝不如此，你别生气。”
“我便就是一时不知为何，想要亲亲你的。”
慕子安手臂一顿：“你说什么。”
“我不该亲你的。”
她的话混合着潇潇的雨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亲你。哥哥不喜欢我亲你，往后我便不亲了。”
她在后悔自己昏了头，声音便是稍稍带上了愧疚。可却没有注意到落在她身上带着纠结的目光。
为了确定，慕子安重复问道：“阿子只对我如此，对吗？”
小小的脑袋点了一下：“别生气。”
话音才落，她便被圈进了怀中，整个人犹如扑进了他的怀里，依靠着他。
“我不该胡乱猜测的，阿子。”
说起话来，他几乎都压制不住翘起的嘴角。
拥抱带着力量。
蒲桑子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肩颈处，带着翁声翁气：“哥哥身上很香，比桂花都香。”
慕子安便是羞红了脸，手指安抚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若是不生气，我可以再亲哥哥一下吗。”
他最终还是依了蒲桑子，低下脑袋，小心翼翼地侧过脸，接受了她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