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搭在床边。女孩略微动了动,压住他的尾指,沉沉喘了口气。
少少痛,大概就是很痛的意思。狄秋自动做了转换,轻咳一声,道:“阿虎要修养几日,没去处就去庙街帮手看住先。”
话是对两个人说的,无论之后如何,都是个好迹象。林杰森本该见好就收,不过算了算自己身上有两件大功,还是决定多问一句:“那龙城帮……”
“信一同我通过话,人齐,其他都是身外物。”
对龙城帮的头马来讲,这大概不是个很理想的答案。但作为局外人,林杰森决定见好就收,迅速推着陈洛军向门外走。后者出门前还回了次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带上病房的门。
一切有关陈年旧怨的话都可以等阵再说,留些时间给重逢。
屋内重归宁静,衬得韩静节呼吸声愈发沉重。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这副尊荣,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归位,化作喉头堵着的一团乌云,酝酿起哽咽来。
可惜还有要紧的事要说,没空流泪。于是她望住狄秋,短促道:“王九不会收手。”
她当然相信阿爸的手段,但从王九手里侥幸捡回条命来之后,她也明白对方彻底失控,绝不会停下。
他在帮内颇有威望,弑主事小,伤了李家源的座上宾事大,何况还要担个办事不力的名号,面对上面责难。这么一说,好像留给王九的都是绝路,不知这人又会有什么动作。
韩静节自诩为场上最了解王九的人,她隐隐觉得,自己一定能找到解法。只是床铺突然变得好软,连同隐隐作痛的伤口拼命阻止她思考。于是在狄秋轻柔伸手拂开她的乱发时,她终于按捺不住。
“阿爸,你没事就好。”她轻轻说,眼泪砸进布料里,平静无声。“对不起。”
她的道歉来得没头没尾,可狄秋听懂了。他伏下身,想揽住小孩安慰,可又不知碰哪里才不会伤到她。所以他只好握住韩静节的手指,在她耳边念道:“做人要讲仁义,你做得正路,我好自豪。”
“但是我如果受伤生病会好麻烦,我流血的话,没人能帮我补。”韩静节喃喃说,复述着四岁那年,第一次随狄秋走出家门时听来的道理。她不太记得那个流光溢彩的夜晚,但有些事情牢牢刻在骨子里,永远不会忘。
对狄秋而言,大概也是一样。他早就忘记自己何时讲过这样残酷的事,但也习惯在每一句教育之外再打补丁,宽慰总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去的小孩。
所以此刻,他小心拭去韩静节未来得及淌落的泪水,压下所有恐慌,把祈祷讲成承诺:“不怕,阿爸会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