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见到左成藜是在你九岁那年的秋日。
彼时你的生母生父还未离婚......
彼时你被佣人们暗自诽谤为仿生人......
彼时左成藜的父亲还没死,他还没跟左阿姨一个姓氏。
你被母亲牵在身旁,面前是陌生的三人。
从左到右站着的是嗓门很大、笑起来嘴巴占据了脸上一半位置的的大叔,个头稍矮,抿着嘴给人以温婉之感的女人以及面色白得惊人、看起来有些懵懂的小男孩。
江寅介绍,李大叔是他的多年好友,左阿姨是大叔的妻子,小男孩叫作李成藜,是夫妇俩的孩子。
随后是大人们谈天说地的场合,而你被江寅嘱咐带带李成藜。
花园里,秋叶一地,只有被清理过的卵石路干净整洁,风卷着落叶一圈一圈飘荡,直至落在道路上,卵石路便被风融进秋景里。
你牵着李成藜绕着花园走了一圈又一圈,彼此无言。
无论你和谁走在一起都未曾冷场至此,总有人会费心替你找到话题,但显然李成藜没有这样的体贴。
你瞥见李成藜多看了一眼围着喷泉的白紫色花卉,便张张口,道:“那个是今年新种的非洲堇,喜欢的话我叫阿姨包一束给你吧?”花匠见你带着客人来早已放下手上的活计离开花园,但你知道花园入口铁门上的按钮一按它便会回来。
李成藜没有说话,只是怯生生地看着你,你有些尴尬,空着的手摸摸额头。
你们向前走,几步后他忽地说:“谢谢江娴姐姐。”语气也是怯生生的。
你一头雾水。
你们向前走,几步后你忽地意识到——这是个怕生的孩子,但是对你努力了——于是心情柔软起来。
你学着老师的样子揉搓他的发顶,念念有词:“乖孩子,乖孩子。”
李成藜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被你夸奖,闭着眼,害羞起来,他偷偷睁开一条缝隙,你神态认真,是肯定的眼神。害羞从耳根蔓延至脸颊,随着一声声“乖孩子”愈来愈惹眼。
他反复说:“谢谢姐姐。”
又走了半圈,你带着李成藜返回江寅的书房,大人们在里头其乐融融。
你和母亲对上视线,她眨眨眼睛,你缩回脑袋,牵着李成藜又走了。
“他们还没结束,我们去别的地方吧?”你说完,李成藜就不住地点脑袋。
究竟要去哪儿你也没有头绪,这栋别墅是在你七岁生日置办的,那时你便不再玩玩具了,这栋别墅自然没有考虑造玩具间。
如果有玩具间就好了,你有些懊悔。
李成藜紧紧握住你的手,你侧目看他:“这里太无聊了,抱歉。”
你思来想去最后问道:“你想听我拉琴吗?”李成藜听不出拉琴这两个音节指的是什么,却还是点头。
你牵着他去了你的器乐室,将这孩子安置在钢琴凳上。
器乐室里很快响起舒伯特的《小夜曲》,是前两天老师才抽查过的曲目。你对这首曲子说不上多么喜欢,只是因为闭着眼睛也弹得出来终于的理由选择演奏。或许拉错了李成藜也听不出,只是你对演出时出错有着出于自尊心的抗拒。
李成藜的眼睛亮晶晶的,笑意深达眼底。你晃了神,按着琴弦的食指松迟半拍。
你心跳快起来,面色自若地继续往下拉,很快装作陶醉闭上眼。“嗵嗵”的心音渐渐平复。
李成藜说:“姐姐好厉害。”你看到李成藜的嘴角勾着,他仰望你,眼里只有你的影子。
你乍然觉得如果真的有个弟弟也不错。
他离开前紧紧抱着你,小小的身子并不算暖和,只是脸红扑扑的,显得可怜可爱。
你说:“明天再来玩吧。”一边说着一边递出两束非洲堇。
他说:“嗯,明天再来玩。”声音小小的,却比初来时打的招呼坚定许多。
但李成藜失约了,花园散步让他受寒发烧。江寅让你别放在心上,李成藜原本就身子弱,生病算是家常便饭。
你对江寅轻轻“嗯”了声,私下又求母亲带你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