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扫除结束后，宁怀义决定开始包饺子。

在裴林诧异的眼神中，宁怀义撕开保鲜膜铺在餐桌上，然后在保鲜膜上撒上面粉，将切好的韭菜和肉馅搅在一起，便撸起袖子开始包起一个个饺子来。

他包饺子的手法非常娴熟，一看就是没少做这件事，没一会儿，便出现了一排的饺子。

原本还在茶几前用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上邮件的裴林，将一封邮件回复完后，他浅浅地叹了口气。

“啪”的一声把电脑盖上，走进厨房里洗好手，坐在宁怀义的对面，也一手拿着面皮，一手拿着筷子，开始包起饺子来。

宁怀义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这种小事我来就行了，你要是忙就去处理工作上的事吧。”

“大过年的处理那么多工作干什么？又没有加班费。我看你要是一个人包，我怕晚上吃饭都吃不上。”

裴林包饺子的手法并不陌生，将适量的陷放到面皮中间，然后用筷子沾水在面皮边划上一圈，像纸一样对折将边缘捏紧，完成。

裴林把饺子放在保鲜膜上，与宁怀义包的放在一起，一看就是完全两种不同形状的饺子，而且自己的简直就像个包子。

裴林毫不在意地继续包起来。

要那么好看干吗，反正能吃就行。他是擅长做饭，但对于这种前期消耗时间过长的食物来说，他宁愿去超市买一包现成的。

有了多一个人的加持，进程就快了起来，总算是在十一点之前完工。这一下数量可不算少，裴林看着满满三个冷冻层的饺子，眼里的光都暗淡下来。

怕不是今后过年的每一天早上都要吃饺子。

—

除夕夜前的时间很忙碌，自从他不再担任ELEVEN的经纪人后有几年的除夕夜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度过。

因为只有一个人，所以只有适当性地炒两个菜，再配点红酒，也算是个团圆饭。

今天算是难得有想做一桌子菜的想法，即使只有他和宁怀义两个人。

从中午忙起，一直到下午四点，虽然是小型的四方桌，但桌上已经被餐盘给布满，其中还有一盘水果，还有在宁怀义的强烈要求下加的一道菜——蒸饺。

裴林就纳闷，这小鬼这么对过年吃饺子有如此的执念，该不会是春晚教的吧？

摆完盘后，裴林在围裙上擦擦手中的水，然后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着他的动作，宁怀义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拍一张照片，虽然桌上的菜没有一个是他炒的，但好歹菜是他洗的，并不算是吃白食。

而且这是他离开孤儿院后的第一次团圆饭，算是人生新旅程中的第一次，很有纪念意义。

想到这，宁怀义跑回卧室拿出手机，毫无拍摄技巧地随意拍了一张照片，好在裴林的摆盘很漂亮，图片这么拍出来都不会显得丑。

晚上五点，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今晚的各个卫视都被春晚的访谈所霸占，连广告都是喜气洋洋的，即使再冷清的屋子瞬间变得喜庆。

客厅、餐厅处的灯光全部开着，宁怀义和裴林面对面坐着，为了衬托过年气氛，裴林特意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而宁怀义手边的杯子里倒的是旺仔牛奶，小孩子喝喝这个就够了，可乐饮料什么的，都不健康。

一大一小坐在餐桌前，身后有电视传出来的背景音乐，有种异常的和谐氛围。

宁怀义一口菜一口饭吃着，餐桌上的菜过于丰盛，鸡鸭鱼各一份，还有卤的牛肉片，炸肉丸子，竹笋和生菜。他在孤儿院过年时有听院长提起过，这些菜每一个都有很好的寓意。

但是……

他看着满当当的菜，有点担忧地说道：“这么多菜，我们吃得完吗？”

裴林小酌一口红酒：“当然吃不完，除夕夜的菜要吃到年后，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哦。”

这种“习俗”宁怀义没有参与过，可能是院里的孩子比较多，菜一般是留不到第二天的。

宁怀义夹了几根竹笋放进嘴里，默默道：“你为什么不回家过年？”

这个问题其实在裴林发给他微信时就很想问。

他还记得来王朝娱乐的第一天，唐思远在帮他办理入住手续时闲聊谈到，裴林工作后在南城买了房子自己住，看来这套公寓就是他当时买的房子。

可过年不是每个人都会回老家吗，五号晚上他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唐思远晒的回老家火车票的照片。

他不回去，是因为他没有。

裴林抬眸望来坐在对面的宁怀义一眼，他对宁怀义的问题不为所动，只是夹了一片卤牛肉塞进嘴里。电视机现在播的广告，正好是某饮料公司找了几个互不相识的陌生演员，然后让他们凑到一起拍的温情片。

“吃你的饭，话说那么多。平时在公司里怎么没见你这么健谈，唐思远都在跟我说你不喜欢跟其他练习生来往。”

突然被教训了一顿，宁怀义抿了抿嘴，不再多说话。

今晚的重头戏自然是留给一年一度的春晚，宁怀义在水槽洗碗时轻声对身边的裴林提了一个小小的请求：“我能不能看完春晚再去睡觉？”

孤儿院里的小孩子晚上九点准时熄灯睡觉，等宁怀义读了中学之后才延后了他的熄灯时间，所以他在院里从来没有看过一次完整的春晚。

裴林微微蹙眉，宁怀义还以为他不同意，毕竟春晚结束怎么也得到凌晨以后，没想到他开口就同意了。

“行，反正我也要守着。”

宁怀义小声说了句谢谢。

没想到裴林这么大了也要守岁。

裴林自然是听到了宁怀义嘴里说出来的那句谢谢，他沉默地侧头看着正在洗碗的宁怀义。突然十多年前男孩的身影与宁怀义重合在一起，裴林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

春晚八点开始，电视机继续播着春晚的预热节目，裴林窝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手机。看看手机屏幕里的基金，又看看一直站在阳台朝窗口往下看的宁怀义，心中莫名地感到烦闷。

公寓楼下的花园已经聚集了不少出来玩的小孩子，手上拿着摔炮，“啪啪啪”的响个不停。小区外的马路边还有居民点着小型烟花，玩得不亦乐乎。

市区的上空时不时响起烟花绽开的声音，但可惜眼界所处都是高楼，宁怀义垫起脚趴在窗户上都看不见。

看着宁怀义快要望眼欲穿的眼神，裴林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穿在身上。

“走吧，下去吧。”

裴林在小区门口的商店里给宁怀义买了两捆仙女棒，当裴林在给老板付钱时，宁怀义双手背在身后乖巧地站在一旁。裴林转身宁怀义立马接过仙女棒，跟在他后头走起路来都感觉轻飘飘的。

“我有一根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

小区内不允许放烟花，只要是会发出火花的都不可以。除了摔在地上的小爆竹，对此物业保安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玩烟花的居民们都来到外面的马路旁，因为这儿远离闹区加上过年，很多户人家已经回了老家，马路上的车辆都变少了许多。

大大小小手上点着引线，地上转的，冲上天的，手上玩着的，也有站在一旁看着的。

裴林站在路灯下，双手环抱在胸口看着一只手挥舞着仙女棒的宁怀义。

噼里啪啦的火光在黑夜中绽开，宁怀义只是在空中毫无章法地胡乱舞动，连旁边三岁的小姑娘都会在空中画太阳。

一支仙女棒快要灭了，便立即拿出新的一根接上。有时没接上熄掉只剩一缕烟，宁怀义则眼巴巴地看着站在一旁的裴林。

裴林只得抿着嘴，上前拿着打火机给他的仙女棒点上火。重新燃起之后，宁怀义又开始欣喜地挥舞起来。

眼睛瞥向一旁陪着孩子玩的家长，裴林内心顿时感到十分的惆怅。

这跟带小孩有什么区别？

仙女棒消耗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两捆都要点完了，裴林开口：“最后两根放在一起点掉去吧。”

“嗯。”

宁怀义同时点燃两根，挨在一起迸发出的烟火比刚才的还要大一倍，他惊喜地连着后退两步。

裴林掏出手机，在宁怀义不知情的情况下拍了一张照片。照片周围十分昏暗且模糊，只见点点烟花中照映着稚嫩的笑颜。

玩完后回到家里，又等了一会儿随着五位主持人穿着华丽的礼服走到台前，宣告着新一年的春晚正式开始。

茶几上放了不少的零食，但年夜饭有些过于丰富，宁怀义没有什么胃口再吃零食，只是边看电视边剥橘子。

一个个节目过去，宁怀义趁着演不好笑的小品的空隙洗了个澡，然后又接着坐在沙发上。

旁边的裴林似乎很忙碌，手机在手上一直摁个不停。宁怀义双手双脚抱着枕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看到电视屏幕前出现一个熟悉的人。

“是念姐！”

裴林听到他的惊呼声抬头看了一眼电视，之后视线又转移到手机上。

“我们公司可有不少艺人上过春晚。”

宁怀义扭头问：“还有谁？”

“去年是时原。”

宁怀义这下更加震惊：“时原上春晚了……”

“是啊。”裴林半眯着眼歪头看着他，“你想上吗？”

宁怀义下巴抵在抱枕上，嘴里嘟囔：“……不是我想上就能上的。”

裴林伸手搭在脑袋后面，看着站在主舞台唱歌的章念：“没有你想象中的难，要么够有实力，要么够有热度，二者占一个都有机会。”

“真的吗？”宁怀义有点不敢相信。这可是春晚啊，全国各个角落只要打开电视就能看到的舞台，为什么在裴林嘴里却说得那么轻松。

裴林没有回复他，只是轻轻笑笑。

时间直到晚上十一点，除了之前出现过的章念，就再也没有宁怀义认识的明星。不过也是，他才认识几个。

脑袋靠在抱枕上嘴里不知道打了几个哈欠，按照平时的作息这时他早就睡下了。

裴林说：“想睡就去睡吧，反正明天还可以看重播。”

“不行。”宁怀义立即把身子坐直，“这次我一定要看完。”

裴林没想到这娃对看完春晚的执念有这么大，也就不再阻拦。

第二个公益广告结束后，镜头从远景慢慢拉近，最终定格在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身上。

原本意识快变得模糊的宁怀义看清楚人脸后瞬间变的清醒，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电视，嘴巴也哆嗦个不停：“他他他他他他……”

听着宁怀义“他”个没完，裴林苦笑着摇了摇头。看见裴林这个反应后，宁怀义这才真的确认，站在春晚舞台，一脸深情唱着歌的，居然是慕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