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处层层包裹的厚重护盾顷刻间灰飞烟灭,原本被死守防护的心露出本来炽热的面目。
“唔,好。”
那声音似是从肺腑而来,连带着心脏滚热的气息,将漫天飞舞的雪花融成了燥热潮湿的水汽,小岛手心突然黏湿一片。
两人沉默前行,小岛步伐有些僵硬,像个木头人在走路,方南山只好不断调整步伐以保持并排同步,行至车库,方南山开锁跨上车,又看看手表,掐了把时间,“嗯,应该还能赶上。”
小岛木木地跳上车,心神游荡地说道,“我好了,出发吧。”
方南山微微侧过头,目光瞥向小岛团在膝前的小手,“我可能会骑快点,你——抓紧。”
没有回应。
“嗯?”方南山加重语气,又侧了侧身。
总算等来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回答——“嗷。”
出校门的行车道是一条平缓的下坡路,方南山骑得快,惯性作用下,心神不宁的小岛一个疾冲撞向方南山的后背,小岛下意识地抱住方南山的腰。
方南山身体倏地一紧,侧头低声道,“抓紧,要加速了。”
小岛名正言顺地环住方南山半边腰,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变得更加躁动难安,满胸膛乱蹦乱跳,差点小鲤鱼跃龙门直接跳出嘴巴。
两人骑行至公交车站台,迎面恰好驶来一辆被雪砸的蓬头垢面的公交车,方南山赶紧锁好车,抓住小岛,一路跑上车。
车上人不算多,后排还有空位,两人一路走到倒数第二排。
公交车开得凶猛,急刹急停,他们坐在车轮上方座位,晃动幅度最大,小岛很快感到脑袋发晕,胸口一阵沉闷,堵得慌。
她掏出保温杯,往杯盖里倒半杯热水,早晨余舟帮她准备的温水喝完了,这是中午在水房灌的热水,小岛伸出舌尖轻试一下温度,很快战栗地缩回。
太烫了!
“要不先吃这个?”方南山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话梅糖。
小岛看了一眼,糖纸包装完整,她抬抬左手杯盖,又提了提右手杯身,意思是想吃,没手。
方南山笑笑,剥开糖纸,拇指和食指夹住圆滚滚的糖粒,小岛配合地张开嘴巴,坐等投喂,“啊。”
一颗酸甜的话梅糖吃下去,又喝了几口热水,小岛感觉好多了,眼见公交车行驶方向越来越偏僻,小岛好奇地问,“我们去哪儿?”
“清凉寺,我们争取赶四点半的上山缆车。”方南山又看了眼时间,安心地宽慰道,“还来得及。”
山顶看雪,哇,小岛顿时心神激荡,晕车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她出神地看向车窗外飞舞的雪子雪粒小雪花,心里面不知不觉就白茫茫了一片。
又停了好几站,车里人都要下空了,小岛才回神问方南山,“还没到吗?”
“下一站。”
小岛哦了一声,视线落在方南山悬在半空中无处安放的手上,那只手,刚喂她吃了颗糖。
“你这是......嫌弃我?”
方南山面色有些尴尬,他夹了夹拇指和食指,难为情道,“有点黏,我恰巧没带纸巾,所以......”
“你怎么不问我?这么巧——”小岛话锋一转,嘿嘿笑道,“我也没带纸巾。”
方南山原本希翼的眼神又变得惆怅不安。
“要不这样?”小岛话不说完,勾勾手指,“你拿过来点,我瞧瞧。”
方南山乖乖照做,小岛突然一倾,方南山脑袋嗡地一下,只觉指尖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舔了一下,像一道电流划过他的心,他下意识往椅背一靠。
“这不就不黏了吗?”小岛得意地看向方南山,“你往后躲什么,我又不舔你。”
方南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椅背贴得更紧了。
小岛赶紧一巴掌捂住嘴,灰溜溜地掉过脸,只觉脸颊热辣难奈,嘴巴!你今天怎么回事?!
“清凉寺站到了。”
所幸播报响起,打断了这令人尴尬的气氛,两人先后起身朝后门走去。
清凉寺地处偏僻,道路不算干净,路牙边原本堆积的泥土与融化雪水混合,又被车轮反复辗转,变成了脏兮兮的泥巴路。
方南山跳下车后,伸手去扶小岛,“小心。”
小岛没料到路会这么烂,她心疼地看了眼小白鞋,不知往何处下脚。
方南山四处看了看,往相对干燥的泥巴地前进一步,原本他抓的是小岛手臂,可是随着他前行距离变得不够,他只好紧紧握住小岛的手,将她小心往身边带,“你踩着我的脚印走过来,慢一点,小心地滑。”
小岛木木地嗯了一声,刚刚平复的心底又掀起海啸似的欣喜与期待。
原来手心黏湿的不止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