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松田你调到搜查一课去了。怎么样,还适应吗?"降谷零问。
"下周我也要去搜查一课了,还请多多关照哦,松田前辈~"是伊达航在打趣松田阵平。
当听到松田这个名字的时候,笹花杏奈感觉自己的脑中飞快地滑过了什么。
她一定听过这个名字。
松田,小阵平,松田阵平。
萩原,hagi,萩原研二。
等等!
笹花杏奈想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名字了。之前的普拉米亚事件里,那位因摩天轮爆炸案殉职的警官,似乎就是叫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诸伏景光,伊达航。
所以当时她没调查出来的那个警校第五人原来是你吗,降谷零?
就在笹花杏奈低头思考的时候,画面再次变化。而这一次,是在一条昏暗的小巷子里。
没等笹花杏奈的大脑开始思考,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正以极快的速度行驶过来,且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下一秒。
"伊达前辈!伊达前辈!"
笹花杏奈若有所感地回头,正好看见了那个高高大大,总喜欢叼着一根牙签的伊达航警官倒在了血泊里,逐渐失去了气息。
"这是,第三个?"笹花杏奈低喃。
萩原研二死在了公寓楼爆.炸案里,松田阵平死在了摩天轮爆.炸案里,伊达航死在了车祸里。
现在的五人组,只剩下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个人了。
而据笹花杏奈所知,当时普拉米亚用一整个宴会厅的人的性命相威胁都没能让公安警察交出诸伏景光,所以对方大概也是殉职了。
果然,下一秒画面再次变化到了一个陌生的破旧的天台。
天台之上,此时的诸伏景光比起警校里要对了几分沧桑,下巴处蓄满了胡茬。
而在诸伏景光的对面站着一个身形气质都很像琴酒的家伙。笹花杏奈听过他的名号,莱伊,赤井秀一。
"听着苏格兰,我是FBI派来卧底组织的赤井秀一,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莱伊,苏格兰。
所以,当初那个组织的叛徒是苏格兰,是诸伏景光。
笹花杏奈看到诸伏景光手里抵着心口的枪在听到赤井秀一的话后明显有了动摇。可下一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
就在那阵脚步声逼进天台门口之时,她听见诸伏景光扣下了扳机。
这是第四个。
笹花杏奈的面色有些难看。
虽说她与这四个人并不相识,可他们都是对降谷零很重要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他的话,他会疯的吧?
"应该不至于,要不然他也不会是现在波本那副没心没..."
最后的‘肺’字还没说出口,笹花杏奈的目光突然对上了来人的眼神。
"怎么会..."笹花杏奈的瞳孔猛震。
她以为来人无非是伏特加,基尔之类的,再不济就是基安蒂和科恩。可她没想过,这个来的人居然会是他。
天间的云层缓缓移动着,被遮蔽依旧的月亮此时褪去了灰蒙蒙的一片,倾洒而下的月光尽数照耀在了来者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还未调整好表情的脸上。
波本,降谷零。
真是戏剧性的一幕,格外荒谬。
笹花杏奈不敢去想当时的降谷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卧底期间好友一个又一个离开了他,最后一个一起卧底的好友却因为误会了他的脚步声开枪自杀了。
世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次的画面破碎后花费了很久的事件才再次重合,他们如走马观花般呈现出了降谷零短暂却对他影响颇深的上半生。
笹花杏奈看到夜深人静之时,降谷零时常会在忙完公安的工作后对着房间里的吉他发呆。她猜测,那个吉他应该是诸伏景光的。
她看到降谷零每年都会去给同期们扫墓。从最开始的四个人扫一个人的墓,变成了一个人扫四个人的墓。
她还看到了一只曾经在波本家见过的小狗。
她记得,它叫安室哈罗。
"就是你一直偷偷跟着我吗?"
她看着降谷零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小狗的头。
"怎么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啊。"
"汪!"
"要小心啊,万一下次没遇到我怎么办?"
"汪汪!"
"你有多久没洗澡了,怎么跟个煤球一样。"
"汪汪汪!!"
一人一狗就这么无障碍地对话着。
这个画面说起来应该是诡异的,可那些许的诡异都被安室透脸上的温柔全部推开,满是温馨。
笹花杏奈眼眸微颤。
"你也是没人要的孩子吗?"
"要跟我回家吗?"
她听见降谷零这么说。
密密麻麻的雨丝落在小狗,落在降谷零身上,落在两人之间。仿佛一张看不清摸不透的蛛网,将两人之间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雨点顺着安室透的发丝往下落,沿着脸部线条一点点往下,最后从下颚没入衣领。
笹花杏奈看见了降谷零的脸。
那双耀眼的紫灰色眸子此刻被阴霾遮盖住了大半,只余下一小部分还在闪光。然而那闪光的一小部分,却是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笹花杏奈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寸草不生。
一个人能无助到,破碎到什么程度?
你看他是笑着的,可眼泪不会说谎。
是雨滴吗?是心在流血。
"透。"
笹花杏奈不知何时走到了降谷零的背后,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了他的腰。
不像之前大货车穿过她身体那般,这次她成功接触到了降谷零的身体,感受到了对方衣间的寒冷。
降谷零怔住了。
他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是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在喊他,‘透’。
是在喊他吗?可他不是叫降谷零吗?
降谷零的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
"透,你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
降谷零骗她她不生气吗,说不生气是假的。可站在对方的角度上,笹花杏奈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波本在她眼前一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哪怕偶然示弱,都是刻意伪装出来哄她开心。
笹花杏奈以为波本是个很强大的人,可她从不知道这些强大是需要那么多痛苦的经历一点点堆砌起来的。
爱吗?是爱的吧。
如果不是爱他,为什么愿意忍受对方的欺骗。明知道波本是在利用提亚玛丽亚,还一点点促成了他的利用。
她自私,卑鄙,怕死。
在这世间有很多不好的词尽数可以放在笹花杏奈的身上。
可她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在没有找到一个值得自己放弃全部的人之前,大部分人都会是利己主义,只有那少部分人是利他主义。
笹花杏奈一直坚信性恶论。
可似乎从第一次看见安室透开始,笹花杏奈的心就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缝。随着时间的增长,那道裂缝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逐渐将心分成两瓣,甚至更多。
她的心里自此不再全是自己,而是多了一个位置。
或许那些文豪们说的是对的:
在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是不可直视的。一种是太阳,一种是人心。
而安室透一个人,却两样都占了。
"透,回头看着我,看看我。"
笹花杏奈将脸埋在男人宽阔的背脊里,眼泪如同掉线的珍珠在落入衣服时很快消失不见,却湿了一大片。
降谷零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凉意。不同于刚才的雨滴,是带着点点温度的泪。
她在哭。
机械般地转身,降谷零看见了女人那张布满泪痕的脸。
是一股莫名的心悸,胸口很不舒服,似乎是有什么力量在对抗着他的意识,让他的身体不自觉抹去了女人眼尾的泪。
"别哭。"
言语与行动比大脑更快一步。
女人的脸很熟悉,可她的名字降谷零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回头了,他看她了。
可她,是谁啊?
"在伦敦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人说,爱是虚无的。"
女人的手指一点点描摹着自己的脸,降谷零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瞬,有些发痒。
"兰酱说,她愿意累计很多,很多的零,只要工藤新一能够踏出那一步变成一。"
好像有一片羽毛轻轻地划过降谷零的心。
"我当时大受感触,可直到今天我才想到了这句话的另一句解法。"
降谷零的目光顺着女人的手,落在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上。
"‘Love is zero’,爱是虚无。是零,也是你。"
降谷零的嘴唇颤抖着。
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他现在想不进任何东西,脑海里只有女人的那一句。
她说,爱是零。
可他也是零,所以爱,也‘是你。’
"我爱你,降谷零。"
又是一阵瞳孔地震。
降谷零的喉咙有些干涩,他想要发生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表达对他的爱意。
她爱他,她爱...他?
记忆如同流水翻涌而来,降谷零的脑海里快速地划过了以往的一切。从第一次遇见笹花杏奈开始,到奇幻乐园的鬼屋,到伦敦之眼,到现在。
"杏..."
一个低头碰上了一个抬头,女人的唇瓣与他的相接,未出的言语被吞没在唇齿之间。他扣住了笹花杏奈的后脑勺,一点点加深了这个吻。
当一个人的心中出现爱慕,不管有多么淡薄,也绝不会轻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