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肆和张弛双双沉默了。
挺没意思的。
蓝韵对两人也无话可说,双手重新搭上了键盘,一脸慢走不送的样子。
远处。
“你他妈滚过来!你敢去蓝老师办公室跟我对峙吗?!”
邓凯的大嗓门响彻整个楼道。
祁肆和张弛刚从蓝韵办公室出来,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到了。
只见邓凯怒气冲冲地拽着一个人往前挪动,一副要拉他就地正法的样子。
“邓凯,你以为你是谁啊!放开我!”
被他拽着衣领的男生崩溃地骂道。
但架不住邓凯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他只能狼狈地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姿态移动着。
“刘燚?”
张弛认出了这张扭曲的脸。
祁肆眯着眼睛,打量着刘燚。
直到看见他和邓凯站在一起,他才终于想通了那份名单到底为什么奇怪了。
因为自己曾经在邓凯的项目书上看见过这四个名字。
半个月前,刘燚和邓凯还在为了找蓝韵当导师而苦苦挣扎。
而现在,立项名单上,除了邓凯以外的其他四个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省级项目团队。
蓝韵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语气并不是很客气:“大呼小叫什么?”
邓凯气得脸都青了,一把把刘燚甩到蓝韵面前。
“老师,这逼诬陷您!”
“你会不会说话!”
刘燚当场就炸了,但愤怒的脸上却还夹杂这一丝心虚。
“你们俩先走吧。”
蓝韵摆手打发祁肆和张弛,然后瞪了两人一眼,“你们俩跟我进来。”
祁肆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只能先离开。
“等下!”邓凯一把按住门,“他们不能走,这件事也跟他们有关。”
房间里,蓝韵看着面前的四个大脑瓜,一个头有两个大。
“讲吧。”她给自己倒了杯水。
“老师,他的项目是抄袭的!”
邓凯先声夺人,一句话就吸引了全房人的注意力。
蓝韵这才看清了刘燚的脸。
“你之前是不是来找过我?”
“您拒绝他了,他现在是被我们“抄袭”的那个团队的负责人。”
祁肆故意强调了“抄袭”两个字,脸上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到底怎么回事?”蓝韵正了神色。
“您拒绝我们之后,我们又找了另一位老师,完善了项目书都交上去了。但在截止时间一小时之后,他不知道在哪搞来了一份项目书,非要换项目换老师。”
邓凯气得牙痒痒。
“我是这个项目一开始的负责人,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他不知道怎么说服了项目的其他三个人,他们四个立马退了群重新组建了团队。”邓凯深呼吸了一口气,“于是我个人成队,继续用原先的创意。”
“结果第二天,这两个团队就爆出了抄袭的丑闻。”邓凯看向刘燚和祁肆。
事情有了巨大反转,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祁肆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只见他上前一把抓住邓凯的衣服,情绪激动。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肯作证!”
张弛也疯狂解释:“老师你听见了吗,我们是冤枉的。”
蓝韵一个眼刀制止了他们,沉声道:“那个项目书是哪来的?”
“宋时序发给他的。”祁肆没忍住抢答。
“屁!我自己写的!”
刘燚脖子伸长,青筋都爆了出来,“你们说我抄袭,有证据吗?”
邓凯忍了又忍,才抑制住了揍他的冲动。
“要不要脸啊?”
邓凯骂完刘燚,立马转移了炮火,“祁肆,你管好你的嘴。”
不论是蓝韵也好,邓凯也罢,一提到宋时序,一个两个都成了炸毛的大公鸡。
也不知道宋时序到底有什么魅力。
“他的那份项目书确实出自宋时序学长之手,但是却根本不是他发的。”
“你误会他了。”
邓凯盯着祁肆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解释。
至此,祁肆有点看不懂自己的内心了。
他或许是想听到这个答案的,又或许是不想的。
因为这意味着他之前所有的坏情绪,全部是笑话。
“最可笑的是,他还说这份项目书是蓝韵老师发给他的。”邓凯指着刘燚,“蓝老师就在这,你敢把你的话再说一次吗?”
刘燚当然不敢。
他没想到邓凯是这么粗鲁的一个人,在他没想好其余说辞之前,就这么硬生生地把他从宿舍拽到了办公楼。
蓝韵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抹黑。
“刘燚是吗?我什么时候给你发项目书了?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吗?”
虽然张弛知道这时候笑出来不合时宜,但无奈蓝韵最后一句话实在是嘲讽拉满,忍都忍不住。
刘燚哑口无言,满脸全是不服气。
“你敢告诉大家,你那位偷别人文件的好表哥是谁吗?”
邓凯咬牙切齿道。
如果只是刘燚背刺他,他还不至于这么生气。可这人竟然把注意打到了宋时序身上,这是邓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刘燚本想直接捅出来一了百了,但想到齐司三令五申千万不能让蓝韵知道他们关系的嘱托,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看向邓凯的眼里满是震惊,这些事情他又怎么会知道?
“齐司干出这样的事情,不怕遭报应吗?你俩不愧是表兄弟,一路货色。”
邓凯接完白荞波的电话,就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终于说了出来。
“谁?齐司!?”
蓝韵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桌子,波澜不惊的面庞总算有了一丝裂缝。
“怎么可能!?”
祁肆有些崩溃了。
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之后,他的耳朵好像瞬间失聪了。
祁肆感觉自己的两个太阳穴似乎接通了一根电线,不要命地一直发出尖锐刺耳的“嗡嗡”声——
“怎么不可能!你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邓凯一把推开已经慌得乱颤的刘燚,拽着失神的祁肆。
“什么抄袭风波,都是齐司一个人搞的鬼,宋哥根本不知情,你却摆出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你的样子,尽情地发泄着你那可笑的情绪!”
——宋时序用手拂去花朵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把它捏在自己的手心。
——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满是不解与落寞。
祁肆的脑中浮现出这两个画面,心脏疼得他呼吸一滞。
“你放屁,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祁肆有些接受不了,嘶哑地吼了回去。
“你他妈爱信不信!”
“可惜了宋哥在你找不到指导老师的时候还专门卖自己的面子去求了陆院长,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反过来误会他。”
邓凯气不过,搡了祁肆一把。
“怎么会呢?”
祁肆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喃喃道。
“不是您帮我们找的陆让吗?”
祁肆的眼角有些泛光,他踉跄地跑到蓝韵面前,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跟陆老师并不熟。”
蓝韵的话无非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巨大的反转让祁肆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他不敢回想自己这段时间对宋时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多想一秒他都会受不了。
“邓凯,你能为你今天的话做担保吗?”蓝韵消化着这些信息。
邓凯把手举过头顶,信誓旦旦道:“绝无半句虚言,宋哥那里有人证物证。”
蓝韵叹了口气,有点痛心。
为什么这么久了,宋时序还是摆脱不了这种阴影?
“齐司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张弛咀嚼着其中的含义,“他也没报名参加大创啊,整这么一大出戏,到底图什么呢?”
“老师,您知道什么是不是?”祁肆的声音有点抖。
蓝韵答非所问,看着祁肆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说宋时序会抄袭,陷害你抄袭更是无稽之谈。”
“几年前,他的大创疑似物电研究生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四人皆点头,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也是从这次之后,宋时序才传出了男女通吃的丑闻。
“那个帮他洗清冤屈的女老师,就是我。”蓝韵语出惊人。
“宋时序上大学的时候,学术能力一直很强,以至于他自身能参加的比赛已经饱和了。为了挣钱,他就开始给别人卖名额,甚至当枪手帮别人写项目书。”
蓝韵回忆道:“当时的那几个物电研究生临近毕业,可还是没拿到什么有含金量的竞赛奖,不得已找到了宋时序。双方协商好交了定金,宋时序才开始动笔,谁知写到一半对面却突然反悔了不要了。”
“但宋时序不想浪费自己半个月的心血,索性把它补充完自己拿去参赛了。没想到那边只是想空手套白狼,出尔反尔地也拿同一个项目参赛。”直到现在蓝韵说起这些事,还是为宋时序鸣不平。
“一群研究生找一个本科生当枪手,听起来就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当时的我也不信,宋时序当场就被判定抄袭。”
“但宋时序没有着急辩解,几天后他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全部证据。经过核实后,学校立马就下了决议,取消对面的参赛资格。”
祁肆不禁幻想当时宋时序的样子。
他似乎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坚强和冷静,独自一个人完成这一切,也不屑与任何人解释。
邓凯上大学以来最崇拜和最敬重的人就是宋时序,没有之一。
听了这些,他不禁对宋时序的敬意又重了几分,渐渐有往毒唯发展的趋势。
“所以,我说了,宋时序永远不可能抄袭,也永远没必要抄袭。”
蓝韵目光灼灼,看似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实则这句话是对祁肆一个人说的。
祁肆有点碎了。
“那齐司呢……他们发生过什么?”
蓝韵第一次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在学生面前翻了个白眼,毫不修饰地评价了一句——
“心理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