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教务处那边统计全校大创项目时,发现你们的创意高度重合。”
他指导的项目爆出了这样的丑闻,所以陆让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老师,我敢保证,我们绝对没有抄袭。”祁肆把手举过头顶,认真道。
“你们这个本子什么时候开始写的?这个创意又是什么时候有的?”陆让眼皮沉了下来,眼神带着一种探究审视的意味。
“九月十七,学校发出大创比赛通知的第二天。”张弛抢答道。
就是祁肆一身伤回宿舍那天,两人三下五除二拍板定案,就开始撰写本子。
陆让皱了下眉,沉着声音问:“有证据吗?比如说聊天记录什么的?”
听到这话,两人的心中都坠了一下。
“没有,是我们口头商量的。”
陆让看到了两人不安的表情,猜到了他们会这么说。
他揉了揉太阳穴,又问:“那你们第一次起稿是什么时候?”
“九月十九号!”张弛激动地回答,“我的电脑上有记录。”
祁肆补充道:“自从这次之后,我们的每一次修改都有记录。”
可是陆让的脸色依旧没有变好,反而更加阴郁,祁肆暗道不妙。
果然,只听陆让说道:“可是,对面的创意是两年前就成型了的,而且有聊天记录和电脑修改记录为证。”
“之所以现在才起稿项目,只是因为那时候没有时间。”
两年前的一个创意不做,只等着两年后来狙击他们?
张弛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祁肆听到“两年前”这几个字眼,脑中突然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信息一闪而过,还没等他捕捉,又立马陷入记忆的深渊。
陆让见两人没说话,于是继续补充道:“所以,从创意这一点,你们就落了下风,有抄袭的嫌疑。”
张弛怎么也不愿接受自己的项目被扣上这么一顶脏帽子,他据理力争道:
“那凭什么不能是我们恰好撞了创意呢?同一个创意也能衍生出两个不一样的项目,我不信这两个项目真的会如此重合。”
陆让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开始看到你们这个项目时,我就很喜欢它字里行间透出来的灵气和创意,所以我也不能接受它被污蔑抄袭,于是我要来了那边的项目原件。”
“然后呢?”张弛不自觉捏紧了裤边,手都渗出了汗。
“几乎一模一样。”陆让一字一顿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祁肆呼吸一滞——
他的脑中疯狂检索整个撰写过程,寻找着蛛丝马迹。
“这不可能!”
张弛突然拔高了音调,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震惊。
陆让还在继续说:“不但几乎一样,而且那份甚至比你们当时拿给我的这份更加完善周到。如果非说有哪不一样的,可能就是我最后帮你们修改的那点吧。”
“最后改的这点……”
祁肆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脑中断掉的那一处使得整个逻辑线无法串联。
“感觉这两个项目书,几乎是按照同一底版让不同的两个人修改出来的。”陆让讲了个冷笑话。
同一底版……
不同的两个人修改!!
祁肆心中一惊,感觉思路突然顺畅了,接而全身上下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心寒笼罩!
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人,祁肆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陆老师,对面的那份项目书,能给我们看看吗?”
陆让似乎没想到祁肆会这么问,他思忖着道:“这本来是不合规矩的,但是……”
陆让没了后话,而是打开了文件,把电脑往两人的方向推了一下。
“你们自己看。”
两人已经磕了这个项目快半个月,自然是对每一处细节都十分清楚。
“这怎么可能……”
张弛一目十行的扫视着,越看越心惊。
祁肆的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刺骨的凉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却无济于事,只觉得心死如灰。
“是这个。”
祁肆手指颤抖着打开了自己手机中的一份文件,递给了陆让和张弛,语气中甚至带了一种怪异的、难以捕捉的哭腔。
陆让扫视了一眼手机里的文件,也震惊地不行,“这个是教科的老师发给我的,你怎么会有?难道……”
陆让不相信自己的学生抄袭,所以话语戛然而止。
张弛看着手机和电脑上一模一样的文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不是我们抄袭。”
“而且,顺序错了。是我这边先有,您那边才有的。”
祁肆阴沉着脸,眼中满是阴鸷和不解,几乎处在爆发的边缘。
陆让自然是没听懂祁肆在说什么,但还没等他问出口,祁肆已经拉着张弛出去了。
“老师,我们回头说。”
祁肆本就腿长,这会更是步子迈得极大,拉得同是一米八几的张弛甚至踉跄了几步。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对面的项目书?”张弛甩开了祁肆的手,焦急地反问。
祁肆没回话,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表情也因情绪的泛滥变得皱巴了起来,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嘴唇甚至有些颤抖。
张弛压下了心中的疑惑,等着祁肆慢慢平复情绪。
许久之后,祁肆慢慢开口,声音有些发涩,“那份是当时宋时序发给我的他修改过的那份项目书。”
“然后那个文件跑到了对面的手里?!”张弛惊呼出声,震惊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愤怒,“你也没惹他吧,他凭什么这么搞你?!”
“说不定是蓝韵。”祁肆苦笑了一下,开始给宋时序开脱,“有可能是宋时序发给她了对不对?”
“蓝韵作为老师,搞你和我这个小喽啰?”张弛恨铁不成钢道,“她要是想帮那边,何必不自己写个本子给他?非得大费周章地来这么一出?”
祁肆没说话。
两年前的创意,教科的人,一模一样的项目书……
他不得不相信。
张弛气不过,拿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被祁肆一把拉住了,“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张弛气得红温,“我要打电话质问宋时序,他凭什么这么对你!你对他不好吗!”
“别,别着急弛子。”
祁肆口中安慰的话甚至都说服不了他自己,但是他还是不想就这么草率地对宋时序恶语相向,“我们再调查调查,说不定……真的有误会。”
张弛怒目圆睁瞪着祁肆,两人对峙许久,以张弛的摆烂结束了这场无声的战争。
“你他妈爱咋咋,我真是服你。”
祁肆心脏碎成了渣渣四处漏风,但还是苦笑着感谢张弛,“谢谢你。”
“滚,别他妈跟老子说话。 ”
张弛气得背对着祁肆,许久撂下一句,“哭吧,我看不见。”
哭个屁啊,祁肆只觉得心寒,却又无处发泄。
他深呼吸几口之后,拉起蹲在地上的张弛,“走,我们去跟对面对峙。”
陆让和另一个团队的指导老师坐在椅子上,对面是祁肆和张弛,外加对面的四人。
祁肆眯着眼睛打量着其中的一个人,越看越眼熟,但却忘记了在哪见过。
陆让看着祁肆手机里的这份文件,“你是说,这份文件是宋时序发你的,但你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他们手里?”
祁肆和张弛双双点头。
对面的指导老师是一个中年女性,她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鲜红的嘴唇中说出来的话明显带着讽刺:“陆老师,万事都要讲道理的吧,宋时序都毕业了,怎么可能还来掺和这些事。”
“你们还跟他有联系?”
她看着对面四人,还着重强调了“他”这个字。
“没有啊。”
“宋时序谁啊,不认识。”
“老师这是我们自己写的,他编的这离谱故事怎么还有人信呢?”
四人七嘴八舌地反问了回来。
“听到了吗陆老师?”女教师往肩膀后面撩了撩她并不长的泡面头,语气中带着胸有成竹的意味。
陆让也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离谱,于是反问:“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证据?
祁肆心中荒凉,宋时序早被他删了,两人的聊天框是一片空白,哪还有什么证据。
宋时序,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就是你对于被删好友的报复吗?
“没有。”祁肆答得干脆利落。
倒把陆让整得有些猝不及防,他有点摆烂道:“那你说怎么办?现在人家的时间点全在你们前面,怎么证明你们没抄袭?”
张弛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甚至说出了要找蓝韵来对峙这回事,但被陆让驳回了。
“蓝老师昨天就出差了,但是她专门因为这件事跟我打了个电话。”
张弛一脸期盼地看着陆让。
“蓝韵说她也不知道,但是你们修改地太快,不排除已经有答案的情况。”
言下之意就是,有抄袭的可能。
张弛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气息也因巨大的愤怒而变得粗了起来。
那个女老师有点不耐烦了,她敲了敲桌子,声音清脆且带有压迫感。
“陆老师,我和我的学生们过来不是看你们叙旧的。这件事到底怎么判定,我想不用我们提供更多的证据了吧?”
陆让虽然心疼自己的学生,但事实摆在面前他只能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祁肆张弛,犯了错挨打就要立正。抄了就是抄了,尽快承认,学校还能从轻处理。”
祁肆甚至从陆让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施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