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42
阿德刺斯忒亚昏昏沉沉的,她被带到一座庄园。
更准确点,庄园的地牢里。
昏暗,潮湿,只有通风口透出淡淡的光。呻吟,哭声与咒骂交织在一起,像铺开一张大网,紧紧罩住阿德刺斯忒亚。
血腥味和发霉的气味在鼻间徘徊,阿德刺斯忒亚忍不住作呕。
她会死吗?
阿德刺斯忒亚迷迷糊糊地想,贝拉特里克斯想要她邀功,或许不会那么早杀她。
把她难得要亲吻伏地魔的鞋尖吗?
不,她不要!
阿德刺斯忒亚突然清醒,睁开痛苦的双眼,贝拉特里克斯笑吟吟地望着她。
“醒啦,小杂种?”
阿德刺斯忒亚这才发现,周围早已没了动静。
一片寂静,像无人之地。
贝拉特里克斯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指甲,狼一样的眼睛盯着阿德刺斯忒亚,“大人要见你,你最好别给我乱耍小聪明。你这种杂种,如果不是大人欣赏,怎么可能让你活到现在?”
“现在,起来,走到我前面来。”
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抵着阿德刺斯忒亚的腰,推她向前走。她没站稳,一个趄趔,摔倒在地。
粗糙的地板重新划开阿德刺斯忒亚的伤口,她感到它们又在出血。
血。
阿德刺斯忒亚只觉得晕眩,她的未来,好像也随着留出去的血液而凝固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她会把食死徒抓到?为什么说伏地魔欣赏她?……
她心里有太多疑惑,却不知向谁询问。
钻心腕骨又一次甩到阿德刺斯忒亚身上,贝拉特里克斯踩着她的手指,欣赏她痛苦的表情。
“我说了,别耍小聪明。”贝拉特里克斯冷冷地说。
她停下,阿德刺斯忒亚蜷缩着,大口大口喘气。
“卢修斯和罗莎琳德太傻了,对你这种血统居然以礼相待,你配吗?”她不屑地咧开嘴,“你就是家养小精灵,就该被奴役,不听话就杀了。”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贝拉特里克斯凑近阿德刺斯忒亚的脸,拽住她的头发,把阿德刺斯忒亚向上提起,“回答我!”
阿德刺斯忒亚没有回答,她胡乱用手在地板上摩擦一阵,细小的砂砾和着血液黏在手掌上,她用力向贝拉特里克斯脸上呼去。
“对个屁!”
阿德刺斯忒亚用尽力气,吼道。
贝拉特里克斯躲闪不及,被阿德刺斯忒亚扇中,脸上是一片红,砂砾带来道道擦伤,她气得发狂,“钻心剜骨!”
阿德刺斯忒亚身上疼痛愈发加重,她现在连呼吸也难以维系,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溺水,无孔不入的痛苦让她想哭。
但她没有力气。
“贝拉特里克斯,差不多够了,大人还要见她。”一道不轻不重的女声响起,制止贝拉特里克斯。
贝拉特里克斯恶狠狠踹了阿德刺斯忒亚几脚,咒骂几句,不情不愿撤去咒语。
“不想被拴着脖子拖走就快点起来。”那道女声淡淡道。
阿德刺斯忒亚忍痛,挣扎着爬起。她快速瞥过女人,心脏剧烈跳动。
那是,长大后的菲丽丝。
她曾经垂腰的金发现在只到下巴,脸上骨骼突出,蓝眼睛不再清澈,暗沉沉的。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但阿德刺斯忒亚来不及再想,她被钳制走出地牢,明亮的阳光照到她脸上,她眯起眼睛,贪婪地感受阳光。
很快,她们在一间会议室前停下。
“别犯傻。”在贝拉特里克斯推开门,崇拜地望向主座上的伏地魔时,菲丽丝快速嘱咐阿德刺斯忒亚。
这是间暗色的房间,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紧紧拉着,不让一丝光线进来。室内只点了一支蜡烛,昏昏沉沉,令人晕眩。
一条长桌,那头坐着伏地魔。
皮肤像蜡一样融化,光秃的头颅,脸上几乎看不出五官——“你也敢直视大人!”贝拉特里克斯尖叫,把阿德刺斯忒亚推倒在地,魔杖戳着她的脖颈,逼迫阿德刺斯忒亚低头。
只有几眼,但阿德刺斯忒亚也能发现——这是食死徒的集会。
她知道伏地魔是摄取神念的高手,不敢多想,压下心中惊涛骇浪,顺从低头。哪怕嘴角在缓缓渗出鲜血,哪怕头发凌乱得打结。
“贝拉,别这么粗暴。”伏地魔缓缓开口,他的嗓音很奇特,像蛇在林地中爬行,沙沙,沙沙。
“大人!”贝拉特里克斯不满,却不敢多言,她狠狠剜阿德刺斯忒亚一眼,却没做更多了。
“我该叫你弗,还是弗罗斯特?”伏地魔继续道,“叫弗吧,这样我更能想起和你父亲曾经为共同梦想而奋斗的日子。”
“但是,很不幸,你父亲离开了。”伏地魔起身,扫视一圈周围的食死徒,“我的家人,请告诉我,这叫什么?”
“叛徒!”
“叛徒!”
“叛徒!”
伏地魔满意点头,“是的,叛徒。”他走到阿德刺斯忒亚面前,黑色的袍角在眼前晃动,他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听不真切,“但我愿意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大人,您太——”
伏地魔抬起手掌,那个食死徒不敢继续说了。
“西弗勒斯,带我们的朋友去疗伤吧。”
名为疗伤,实为监禁。
阿德刺斯忒亚被关在屋子里,没有魔杖。
每天斯内普定时来为她疗伤,他黑漆漆的眼睛注视阿德刺斯忒亚,却从不和她交谈。
斯内普也是长大后的样子——蜡黄的皮肤,油腻的头发,鹰钩鼻比小时还要明显,薄薄的嘴唇。
“西弗勒斯,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次的治疗结束后,阿德刺斯忒亚终于没忍住,问他。
斯内普动作一顿,黑洞洞的眼睛望过来,像在评估她是否真的遗忘。
良久,他慢慢开口,“现在是1981年10月31号,你失踪六年了,阿德刺斯忒亚。”
阿德刺斯忒亚呆住,她迷茫地看着斯内普,缓慢地,眨了眨眼,“西弗勒斯,你在和我开玩笑,对吧?”
“阿德刺斯忒亚,没有人会用钻心剜骨开玩笑。”
阿德刺斯忒亚从衣服里摸出六年前,她和莉莉,斯内普共同完成的福灵剂——仍是金光闪烁,璀璨夺目。
在完成后,阿德刺斯忒亚找了条链子,把它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片刻不离身。
“你的福灵剂呢?”阿德刺斯忒亚问。
斯内普呼吸一滞,别过脸去,没有看阿德刺斯忒亚。
“你和莉莉闹翻了,是吗?”阿德刺斯忒亚语气笃定。
在霍格沃茨时最渴望的事情成真,但阿德刺斯忒亚一点也不高兴。
“莉莉呢?”阿德刺斯忒亚盯着斯内普,不肯错过他一点一滴的变化。
她看到斯内普的手攥紧又放开,嘴唇咬得很紧,整个人染上一股急躁,他几乎是吼出来,“她和你没关系!”
“那她和你有关系吗?”阿德刺斯忒亚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反唇相讥。
斯内普的脸色渐渐阴郁,却又很快兴奋,他压抑道,“很快,莉莉就和我有关系了。”
阿德刺斯忒亚一阵悚然,她直觉这里会发生什么令她无法承受的事。但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斯内普都不肯回答了。
没关系,因为第二天晚上,阿德刺斯忒亚就知道事情的经过了。
起初,阿德刺斯忒亚在屋内,把知道的信息来回梳理——她来到六年后,被食死徒抓走,莉莉和斯内普决裂。而彼得,成为了食死徒。
“阿德刺斯忒亚。”一道轻微的声音扯回她的思绪。
黑夜中,阿德刺斯忒亚坐起身,她看向门口,是菲丽丝。
颧骨瘦得突出,在脸颊上洒下一片阴影。她轻轻走到阿德刺斯忒亚床前,紧张环顾四周,布下屏蔽咒,她深吸一口气,严肃的无以复加。
“阿德刺斯忒亚,趁现在快离开庄园,伏地魔死了。”她没管阿德刺斯忒亚震惊的眼神,继续道,“不要问我,时间来不及了,记住我的话——彼得·佩迪鲁是食死徒,他出卖了波特。庄园的防护咒现在失效了,我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你得尽早离开。”
菲丽丝一口气说完,对阿德刺斯忒亚微笑,“快起来呀。”
阿德刺斯忒亚麻木起身,她知道菲丽丝说的是真话——她能感受到她体内的力量在渐渐恢复,她张了张嘴,还是问道,“为什么帮我?”
“也许,我想要赎罪。”菲丽丝惨然一笑,“快走,阿德刺斯忒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等贝拉特里克斯回来,她会把你们都灭口的。”
“你怎么办……”阿德刺斯忒亚对自己施上隐匿魔咒,所幸她的无杖施法还可以。跑到门口,她却又回头。
“快走!”菲丽丝没有回她,她拉着阿德刺斯忒亚飞快跑到庄园东北角,把阿德刺斯忒亚向外用力一推。
在被推出庄园的刹那,阿德刺斯忒亚发现,庄园消失不见了。
她心里明白,防护魔咒被修复,菲丽丝——快要死了。
她已经学会如何输掉东西了;第一章:拥有。第二章:失去,她不断地失去,直至她精通、掌握了失去。 1
失去,失去,再失去。
阿德刺斯忒亚觉得她的人生好像就在不断地失去——失去父母、失去时间、失去朋友……
如果一切她得到的到最后都会失去,那得到还有什么意义。
她心里悲恸,难以呼吸。手摩挲着曾经的过去——那一小滴福灵剂。
报上写,是西里斯当叛徒,出卖了波特一家。
报上写,魔法界重获光明。
报上写,彼得·佩迪鲁是魔法界的英雄。
……
阿德刺斯忒亚不想再读下去了,她讨厌每个喜气洋洋的人,尽管他们没有错。但她讨厌他们——莉莉,她的莉莉,死了。
死亡的含义阿德刺斯忒亚早已知晓,她痛恨它,却一遍遍感受它。
彼得不是英雄,他是个恶心的叛徒!
阿德刺斯忒亚厌恶地丢下报纸,她克制情绪,饮下福灵剂。
莉莉,阿德刺斯忒亚低声呢喃,请给我好运吧。
我一定要去寻找——就算无尽的星辰令我希望渺茫,就算我必须单枪匹马。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