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36

“我会尽力弥补你的。”斯莱特林寝室中，菲丽丝对阿德刺斯忒亚说。

湖底本就少光，此刻窗帘被拉上，屋内的灯也灭了，暗沉沉的室内几乎屏蔽阿德刺斯忒亚的视觉。

双眼难以发挥作用，其他感官就格外敏感。她感到一阵轻微的风拂过脸颊，伴随床帷幔被拉开的轻微响动。阿德刺斯忒亚起身，侧头望进一双蓝眼睛——很透彻的蓝色，像雨后天空。

阿德刺斯忒亚下意识用“荧光闪烁”，被菲丽丝拦住，她几乎是带着哀求，“不要有光。”

阿德刺斯忒亚停下，看着对方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轮廓，“说话。”

菲丽丝沉默许久，她凝视阿德刺斯忒亚绿得如湖般的双眼，“对不起。”

“我不需要。”阿德刺斯忒亚语气冷淡，“对不起只会让你好受，却不会让我的处境有所改变。”

“所以我会尽力弥补你的！”菲丽丝急急补上。

“怎么弥补？”阿德刺斯忒亚冷笑，“你变成我，替我加入食死徒吗？”

菲丽丝不说话了，她低头，声音低下来，想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会找人教你大脑封闭术。”

阿德刺斯忒亚好整以暇，“找谁？我怎么相信你？我怎么相信那个人？”

“我可以和你立下誓言。”她说得平静而有决心。

阿德刺斯忒亚惊诧地注视她的眼睛，视线在她脸上一寸一寸巡视，但菲丽丝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气息没有一丝慌乱。

“为什么？”阿德刺斯忒亚问菲丽丝。

“也许我想要赎罪。”

阿德刺斯忒亚默然。

“为什么选我？”

“因为我只救得下你。”菲丽丝鼻尖酸涩，强忍泪水。

话语突然沉重，沉默在二人间蔓延，最后是阿德刺斯忒亚打破。

“谁来教我？”

“我姑母。”菲丽丝不假思索。

“你有姑母？”阿德刺斯忒亚疑惑。

“嗯。”菲丽丝脸突然红了，她扭过头去，支支吾吾好一会，才道，“她很久前就被逐出家族了，她爱上了一个混血女巫，和她私奔了。直到我祖父母逝世，我们才恢复和她的联系。”

“勇敢。”

“你应该见过她们，我姑母在霍格莫德村有一家魔法用品专卖店，她的爱人经营着三把扫帚酒吧。”

“我父亲的书呢？”

“对不起。”菲丽丝低头，不敢直视阿德刺斯忒亚，她的声音很低，“被雷古勒斯要走了。”

阿德刺斯忒亚沉默一瞬，心闷闷地痛，她想谴责，想攻击菲丽丝，但一切无济于事。

“我会帮你的。”菲丽丝打量阿德刺斯忒亚的神色，怯怯道。

第二天一早，阿德刺斯忒亚就被守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的莉莉拽走了。

格兰芬多刚上完魔药课，莉莉查过阿德刺斯忒亚的课表，猜到她大概要自己下课才慢悠悠晃出寝室，遂守株待兔。

“艾达，布莱克送你什么礼物？”莉莉把阿德刺斯忒亚拉到她发现的秘密暗道，确认没人，才放心问阿德刺斯忒亚。

莉莉眼里是八卦的光，脸上笑容狎昵。

“我没拆。”阿德刺斯忒亚沉默片刻，如实相告。

莉莉的笑容僵住，她小心翼翼观察阿德刺斯忒亚的脸色。但阿德刺斯忒亚面色平静，不喜不悲。

“我没事。”阿德刺斯忒亚反过来安慰莉莉，“我只是恐惧爱到最后分离，一无所有。所以我宁愿不开始。”

莉莉想到阿德刺斯忒亚的家庭，她徒劳地张口想劝她，却不知从何开口。

“莉莉，今天遇见你正好。你帮我找一下布莱克，告诉他晚上七点到长廊等我。”阿德刺斯忒亚沉思片刻，又问，“今晚级长不巡查吧？”

莉莉点头。

“谢谢你，对了，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莉莉眼睛亮起来，“太可爱了！艾达，你在哪买的？”

“伦敦的一家精品店，你暑假来玩吗？我带你去。”

莉莉头点地像小鸡啄米。阿德刺斯忒亚被莉莉可爱到了，她心情愉快，和莉莉闲聊了好一会，才慢慢吞吞走出密道。

月光落在长廊上，西里斯从远处走来，前方阿德刺斯忒亚的身影逐渐清晰。

她披着藏青色巫师袍，长发剪短，现在只到她的肩。

看到西里斯，趴在栏杆上的阿德刺斯忒亚转身，西里斯这才看清她手上还拿着东西——他送她的圣诞礼物。

他心猛地一跳，先前所有坏的想象都好像要成真。

“西里斯。”阿德刺斯忒亚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而非姓氏。

走近，也就更清楚地看到阿德刺斯忒亚。有点苍白的脸，纤细浓黑的眉毛，还有上挑的，猫一样的眼睛。

“晚上好，阿德刺斯忒亚。你喜欢我送你的圣诞礼物吗？”西里斯明知故问。

阿德刺斯忒亚小幅度地摇头，她在这吹了许久的风，嗓子有些干，“对不起，我没拆。”

预感成真。

西里斯明亮的灰眼睛紧紧注视阿德刺斯忒亚，“为什么？”

阿德刺斯忒亚还没来得及回答，西里斯又问，“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阿德刺斯忒亚沉默一瞬，“那天你给我寄圣诞礼物，我猜到了。”

“你不喜欢我，是吗？”西里斯刨根问底。

谁会不喜欢西里斯？阿德刺斯忒亚苦笑一声，语气真诚，“西里斯，大家都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阿德刺斯忒亚很平静。

“你喜欢我父母的爱情，渴望成为我父亲一样的人，想要有和我一样的出身。你真的在喜欢我吗？而不是喜欢我的经历吗？”阿德刺斯忒亚反问西里斯，她深吸一口气，又道，“你从刚进霍格沃茨就羡慕我，我一直知道你在羡慕我什么，但我是个很坏的人，我没有说出过他们的真实。真实是他们都死了，我爸爸给我妈妈喂迷情剂，我妈妈拿餐刀捅死了我爸爸。真实是我爸爸本就厌倦成为食死徒的生活，我妈妈不过是他的借口。我妈妈从小喜欢冒险，她一开始就知道我爸爸没那么爱她，但她想要冒险。他们的爱情的确轰轰烈烈，不过对象是自己的欲望。”

“你喜欢的是巫师界里的爱情童话，还是真实？”阿德刺斯忒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西里斯。

但西里斯抱住了她。

他的怀抱温暖，几缕从发带跑出来的头发蹭得阿德刺斯忒亚痒痒的。

“对不起。”西里斯闷闷地说，“我不知道我一直在伤害你。我以为你很幸福，我以为你那么幸福还进斯莱特林是——”

“是什么？”阿德刺斯忒亚推开西里斯，温柔替他补完，“天生坏种，对吗？西里斯，你是这么认为的吧？不然为什么刚开学就那么敌视我呢？不然为什么总对我存有偏见呢？”

“那时我不知道，我很抱歉伤害了你。”西里斯想握住阿德刺斯忒亚的手，被她躲开了。

“没关系的。”阿德刺斯忒亚轻而易举原谅他。

西里斯双眼亮起。

“反正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了。”阿德刺斯忒亚微微笑了，她把西里斯送的圣诞礼物塞到他怀里，“不用给我送礼物，不用和我打招呼，不要喜欢我。”

她一字一顿地说——

“我讨厌你，西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