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6

阿德刺斯忒亚放下凯瑟琳的日记，把目光投向窗外。天色渐晚，残余的日光在玻璃上爬行。

阿德刺斯忒亚静静地看着，说不出话。

也许她应该恨妈妈，她是先爱上的人，却在抛弃一切后反悔。

也许她应该恨爸爸，他固执又胆怯，不肯接受感情的变淡，不敢面对没有妈妈的世界。

但她谁也恨不了。

她是一道伤疤，一道光鲜亮丽的伤疤。

阿德刺斯忒亚把日记放回抽屉，将一切复原，轻轻走出房间，就像里面还住着人。

晚餐时间，阿德刺斯忒亚随意吃了些东西，却依旧有饿的感觉。坐在餐桌边，她不断进食，但于事无补。阿德刺斯忒亚只觉得肚子愈发疼痛，她起身，想找一些止痛的药剂，却被椅子上残余的血迹吓到。

我，流血了吗？

阿德刺斯忒亚呆呆地想。她忍痛走到卫生间，脱下衣物，上面附着褐色的血迹，新流出的血液还没有干透，一滩刺目的鲜红。

她的初潮。

阿德刺斯忒亚想晕倒，就像那次遇到食死徒一样，可她不能。

心跳一下又一下，快得阿德刺斯忒亚以为它没在跳动。大脑一直有晕的感觉，她克制不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只想瘫倒在地。

你可以的，阿德刺斯忒亚在心底鼓励自己，你不是很成功地将玛丽·麦克唐纳送到医疗翼了吗？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她是全世界最厉害的阿德刺斯忒亚。

她深吸一口气，四处搜寻起卫生布垫。

猫头鹰带来四年级需要购买的课本，阿德刺斯忒亚现在已不为它们发愁。

莉莉比阿德刺斯忒亚更早接到猫头鹰的信件，早就兴致勃勃致信阿德刺斯忒亚，邀请她同去对角巷。

阿德刺斯忒亚答应，她渴望买新书，渴望拥有一本属于自己的书。

她期待这天，已经很久。

但阿德刺斯忒亚不止期待这个，她还挂念利普特罗特的邀请——在奥克尼群岛，度过一个完美的夏天。

阿德刺斯忒亚为它想了一个更时髦的词——度假。

一个她曾经，想也不敢想的词。

她不止一次写信询问利普特罗特，“教授，你什么时候有空？”，也不止一次拨打无人接听的电话，在“滴滴”声中心冷却。

阿德刺斯忒亚不明白为什么利普特罗特不回复她，明明是他极力邀请阿德刺斯忒亚的。他为她构建了美好的期望，却不回应。

她想着，又寄去一封信。

行李放在客厅里，收拾得很整齐，今天是阿德刺斯忒亚的14岁生日，暑假已过去一半，利普特罗特仍未回信。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满的同时觉得难过，她叹了口气，不愿再去想。看回镜子里的自己，阿德刺斯忒亚微微扯紧了些辫子，出门了。

阿德刺斯忒亚穿着藏青色连衣裙，平时总披着的长发盘成一条麻花辫，她个子高，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莉莉一眼就看到她。

“艾达！”莉莉冲过去，抱住阿德刺斯忒亚，“生日快乐！”

“谢谢。”阿德刺斯忒亚笑了，她牵住莉莉的手，“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莉莉哼了一声，“更好的还在后面呢。”

“哦？”阿德刺斯忒亚忍俊不禁，“莉莉，你要送我什么？”

“先不告诉你。”莉莉不说话了，拉着阿德刺斯忒亚往对角巷拥挤的人群里钻。

推开丽痕书店的门，清凉的冷风吹到阿德刺斯忒亚身上。她才松开莉莉的手，语气微恼，“莉莉，这就是你说的生日礼物吗？”

莉莉同样大汗淋漓，她讪讪笑了，“意外，绝对是意外。”

“莉莉！”有人欣喜若狂。

阿德刺斯忒亚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它来自詹姆·波特，莉莉的头号爱慕者。

果然，詹姆和西里斯站在丽痕书店的楼梯上，往外探出两个脑袋。一个眼里冒星星，另一个神情不耐。

詹姆三步并作两步，“哒哒”跑下楼，兴冲冲到莉莉面前，轻咳一声。

或许他觉得这能显得更严肃些，但阿德刺斯忒亚不这么认为。她有点心烦，遇上詹姆，今天算是别想好过了。

“莉莉。”詹姆深情而缓慢地喊她的名字。

太可怕了。阿德刺斯忒亚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想默默离开，却被莉莉拉住。

红发女巫扫了一眼詹姆，由上到下，久久没说话，显然是被他的衣品震撼到了——上身是花里胡哨的花衬衫，下面却搭一条正儿八经的黑色西装裤。

精神污染。

阿德刺斯忒亚在心里替莉莉说。

詹姆的眼睛越来越亮，他大概是觉得莉莉这次没有立即拒绝他，说明他们两关系较此前亲密不少——他可以更进一步！

“莉莉！你接下来的日子有计划了吗？要不要来戈德里克山谷玩？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看魁地奇杯？我听说——”“——波特，请你让一下。”

莉莉收拾好震惊，语气冷淡。

“莉莉，你考虑一下，好吗？”詹姆巴巴地看着莉莉，显得很可怜。

西里斯慢慢从楼上下来，他还是老样子，挂着一副厌倦的神情，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总是这样，阿德刺斯忒亚想，除了詹姆他们几个，西里斯从来不肯轻易给别人好脸色。

他瞥了莉莉和阿德刺斯忒亚一眼，对詹姆道，“詹姆，我们走吧。”

詹姆依依不舍地往外走去，时不时回头看莉莉，在他即将离开时，却又飞快地跑到莉莉面前，认真地注视她的双眼，小心翼翼告别，“莉莉，那我们学校见。”

他的耳朵红透了，说完便马上跑开，大概是怕莉莉说出的话又让他伤心。

西里斯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往这边看来，看到詹姆转身，他就要收回目光。不经意间，西里斯对上阿德刺斯忒亚的视线，他没什么反应，目光很快离开她。

买好书，莉莉提议到弗洛林冷饮店小歇片刻，游过闷热的天气，她们在座位前坐定。

莉莉把菜单推到阿德刺斯忒亚面前，豪气万分，“艾达，你大胆挑，我请客！”

阿德刺斯忒亚笑着接过菜单，“莉莉，我不会客气的。”

“艾达，千万别客气，今天可是你生日！”

“什么？弗罗斯特，你今天过生日？！”

声音熟得不能再熟，毕竟就在不到半小时前，阿德刺斯忒亚刚目送他离开。

阴魂不散的詹姆·波特。

她痛苦闭眼，只觉头大。

“你不是走了吗！”阿德刺斯忒亚没忍住。

“你们刚才不也在书店吗！”詹姆反问。

莉莉看了一眼二人，难得对詹姆有好脸色，“波特。”她叫他，甚至对他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你既然知道了，就得对艾达说句生日快乐吧？”

詹姆被莉莉迷得晕晕乎乎，“哦，对，弗罗斯特，祝你生日快乐。”他迷迷糊糊地说。

阿德刺斯忒亚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她对詹姆的祝福本就不期待，眼神在菜单的各种甜品上移动。

詹姆借着阿德刺斯忒亚的生日，热火朝天地和莉莉讨论要送她什么礼物，莉莉渐渐被他带走，说要去给阿德刺斯忒亚买礼物。

她在桌子上留下两块金加隆，匆匆道，“艾达，我们破斧酒吧见！”

现在，只剩下站在门口的西里斯和坐在高脚椅上的阿德刺斯忒亚。

西里斯慢吞吞从门口走到阿德刺斯忒亚身边，在最近的一个位置上坐下。

长桌从冷饮店最内部一直延伸到门口，靠窗，玻璃擦得很干净，让阿德刺斯忒亚想起一年前，她站在门外，望着里面的种种。

像一场梦。

暑假不能留校，西里斯不得不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他不想把那里叫家。

沃尔布加滔滔不绝地数落着他条条罪状，每一条都离经叛道，不可饶恕。

西里斯不想听，他和沃尔布加吵了一架又一架，阴郁的房子里是喋喋不休的争吵，令他厌烦。

他躲进自己的房间，想念詹姆，想念莱姆斯，想念彼得，想念在霍格沃茨里一切有意思的事。

无聊，漫长，折磨的夏天。

好在沃尔布加很快有新的事情让她去忙碌——雷古勒斯的婚姻。

她在一众纯血中精挑细选——家世太差的不要、亲麻瓜的不要、头脑空空的不要······总之，在她严苛的筛选之下，通过的女巫寥寥无几。沃尔布加带着雷古勒斯，奔走在场场宴会之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他问雷古勒斯，这是他的婚姻，他难道不去争取一下吗？难道委屈自己，任由沃尔布加把一切都安排好吗？

雷古勒斯惊诧地看了西里斯一眼，他说，“西里斯，你在想什么？我当然是在选和我心意相通的妻子。”

或许他就不该问这些，得到的回答只会让他失望。西里斯的心迅速漏出气——雷古勒斯，和沃尔布加是一样的。

他早就知道，只是他一直不愿相信。

西里斯约上詹姆去对角巷，但脑海里雷古勒斯的话语却徘徊不去，哪怕在丽痕书店购买教科书时，他也还在想着这件事。

身旁詹姆突然兴奋，他侧头，小声问西里斯，“兄弟，我现在看上去还行吧？”

西里斯狐疑地瞧了詹姆片刻，他心中涌上一个荒谬的猜测——不会是伊万斯在周围吧？

然后，他就听到一声巨响的“莉莉！”

詹姆“蹬蹬蹬”地下楼，跑到伊万斯面前，简直像一条小狗。

没救了。西里斯默默想。

他把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漫不经心地往下扫视一番——伊万斯，阿德刺斯忒亚，哦，还有詹姆。

阿德刺斯忒亚今天把头发扎成一根漂亮的麻花辫，垂在脑后，配上她藏青色的连衣裙，显得灵动又神秘。她和莉莉跑进书店，此刻额角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往外冒热气。

见到詹姆，她呆愣了一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西里斯挑选好书本，结完账，发现詹姆居然还凑在伊万斯面前努力搭话，一时烦闷，他催促詹姆离开，对方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到店门口，居然又跑回伊万斯跟前。

梅林在上，詹姆一定是世界上最听话的小狗。

他有点不耐烦了，手插进裤兜，西里斯在心里为詹姆计时——1、2、3、4、5······104、105、106——他撞上了阿德刺斯忒亚的目光。

她的不耐简直掩饰得天衣无缝，如果不是她百无聊赖，四处游走的目光，西里斯恐怕什么都不会发现。

但他不在意阿德刺斯忒亚，他只想着詹姆——被伊万斯紧紧吸引的詹姆。

好在詹姆很快返回，他脸上还带着喜悦的红晕，西里斯瞥一眼他异常幸福的神情，只觉无话可说。

詹姆的正常程度与距离伊万斯的远近成反比，所以，当他们在弗洛林冷饮店又相逢时，西里斯简直要抓狂。

詹姆就像一颗锁定伊万斯的导弹，精准投落在她身边。

“梅林呐！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詹姆围着伊万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西里斯烦上加烦，他想不通，伊万斯究竟有什么好，能让詹姆迷恋至此？

是，西里斯承认她聪明又漂亮，受人欢迎，但也仅止于此。霍格沃茨这样的女生不说十个，也有八个，为什么偏偏喜欢伊万斯？

总不可能是一二年级时他们较劲得特别厉害吧？

如果爱情源于偏见，那他也没喜欢弗罗斯特呀。

西里斯把这个古怪的念头甩出脑海，双手交叠，略有不耐，“詹姆，我们应该买冰激凌了！”

“抱歉啦兄弟！”詹姆红光满面，“我要和莉，”他咬住舌头，及时改口，“和伊万斯一起去给阿德刺斯忒亚买生日礼物，咱们破斧酒吧见！”

詹姆甚至没给西里斯留足反应时间，就刷地一阵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行吧，那就祝他和他的女神玩得愉快。

西里斯慢吞吞走到阿德刺斯忒亚身边，“下午好，弗罗斯特，你要来点冰激淋吗？”

阿德刺斯忒亚只是轻轻点头，没看西里斯。

“要不要试试新出的鲱鱼味？和比比多味豆的联名款。”西里斯指菜单上跳动的鲱鱼，难得提起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