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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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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栖对岑厌母亲的记忆很少。

唯一的了解来源,就是通过岑厌的口中。

岑厌一条横亘半张脸的疤痕,压着眉眼时带着凶戾,不敢叫人直视,往往有些忽略他生的极好的五官,连栖有时摸着他的脸,想象着生出岑厌的人刚是什么模样。

会是温婉的,还是凌厉的。

但他一无所知。

岑易这个人,嘴巴是真的很毒。

连栖第一次跟着岑厌出面,他手腕上割伤还没好,缠着厚重的纱布。

岑厌没有理会他无声的抗议,即便出门也不允许连栖一个人独自在家。没有在意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他给连栖带上帽子,抱着人走进了大厅。

连栖不喜欢露脸。

岑厌听到他的要求时,也只是嗯了声。

把脸埋在岑厌肩上,他全然被遮挡在男人怀里。顶着无数人视线,连栖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安全。

他清楚,无论人有多少。

岑厌都会好好保护着他。

“饿吗?”岑厌轻问。

不饿。

连栖牵住他伸过来的手指,摇了摇。

他藏在岑厌怀里,外界的所有声音好像都短暂隔绝开来,直到一道带着上挑音调的声音响起:“岑厌。”

他毫不掩饰恶意:“你真他妈能耐啊,连小情人都养上了。”

“闭嘴。”

岑厌黑沉的眸一掀。

“不会说话可以把嘴缝了。”

“啧。”岑易端起一杯酒,轻轻晃了下:“这么凶做什么。”

连栖和岑易接触的机会很少,岑厌基本每次都会看着他,不允许有人接近半步。

搂着岑厌的手腕露了出来,看到白纱布,岑易目光顿了下。

再更多的事情,连栖已经记不清了。他困倦极了,意识也是朦胧的,回到房间门口时,他才被放下来,头抵在岑厌胸口上。

“怎么,舍不得给我看一眼。”

岑易不知什么时候倚在一旁,连栖茫然偏过头,正正对上一张和岑厌完全不同的脸。

岑易眯了下眼,看清连栖的脸后,他才笑了下,轻吐出几个字:“漂亮蠢货。”

“……”连栖楞了。

他眉眼是不同于岑厌的上扬,整个人都很锐利,在面对岑厌的冷眼,他也依旧笑嘻嘻着。

“倒是品味都差不多。”他懒散极了:“一家人都爱找小情人。”

“余玉从地里爬出来都要骂你两句不争气的玩意。”

他似还想说什么,但已经没机会了。岑厌毫不留情,按住他的头砸了下去。

“……”

连栖最后是被岑厌抱进屋子的,他攀附着男人的手有些抖,是有些吓到了。岑厌摩挲着他的后颈,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连栖抬头看他的时候,他那双眼睛里的戾气早已散去。

只留着些许柔软。

“他自己活该。”

岑厌道。

“宝宝别怕。”

连栖没应声,只是楞楞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轻轻问:“余玉是谁?”

岑厌压在连栖脖颈的手指蜷了下,他眼眸垂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连栖总感觉他现在是有点悲伤的。

但再去看时,他的眼底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模样。

“是我的母亲。”

从岑厌口中听来的消息不多,这是连栖头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岑厌很少把一些陈年往事讲给连栖听,包括他脸上疤痕的来历,也只是简单略过了。但他只要每次一提起来,连栖都认认真真记得很清楚。

连栖抱着胳膊,支着侧脸安静望着他。

其实他们两个都不曾参与过对方的过去。

但有时又觉得,只有现在也是够的。

待在岑厌身边,他过了很长一段没有顾虑的生活。

只是连栖依旧控制不住的放空,在某些时刻,他觉得岑厌其实和他并没什么不同。

就像刻意被他搁到深处的记忆,他不会提及,也不会回忆。

岑厌大概也是有这样的记忆的。

他只要提,连栖会去听。

他不愿说,连栖也只是任由对方拥着他,靠彼此的温度暖融融。

“她是自杀的。”

没什么预兆,岑厌就突然开口了。

“在我父亲的房间里,割腕了。”

连栖瞳仁一缩。

“就在我出事后没几天。”

岑厌深深垂下头,他语气突然有些疲惫了,连栖试探性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不知过了多久,连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轻轻攥住了,那力道很轻,似生怕把他攥疼。一抬眼就对上岑厌一双漆黑的,沉静的眼眸。

他轻轻落了一个吻。

就在连栖缠满纱布的手腕上。

他低低道:“宝宝,求你。”

连栖愣了。

岑厌很少在连栖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更别提这样低声地,可以说是恳求。

他一直都在害怕。

害怕连栖也这样离开他。

也就在这不久前,连栖刚试图用和他母亲同样的方式,去离开他。

思绪回笼,连栖再次对上一双相同的黑眸。他闭了下眼,拥住岑厌精瘦的腰,柔软的肌肤贴上去,相贴的温度好像也高了起来。

“岑厌。”

连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有时很像个闷声不语,但只站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让人靠近的小孩。

不开心的时候声音闷闷。

开心的时候就翘起一点唇,亮晶晶的去看人。

连栖很想问个他早想知道的问题。

即便他清楚,只要问了就一定能得到回答。

但依旧藏了这么久,他等着岑厌或许哪天主动和他说。

但现在看来,有时他主动一些就好了。太笨了,连栖又突然觉得,岑厌不管什么时候都好笨。

只要岑厌需要他,他就会一直在的。

“怎么了宝宝。”岑厌低声询问。

“你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其实藏的一点都不好。”

连栖踮起脚,指尖轻轻搭在他的唇上。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连栖定定看着他:“是关于你的母亲,关于你的家,关于你和我的所有。”

岑厌看到少年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水光,他即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站在这里就写满了认真,他就这样全然信赖地,把所有念头都抛了出来。

“……”

岑厌弯下腰,是把连栖整个上身拥入怀里的动作。

半晌,他低声道:“好。”

何屏秋担心了许久,看到连栖走出来才松口气。连栖柔软的黑发垂落,他也意识到刚刚把母亲吓到了,软下声音:“我没事了,妈妈。”

柔软的掌心贴上头顶,何屏秋身上的香气涌入鼻尖:“没事就好,宝宝饿了吗?”

“有一点。”连栖点点头。

“妈妈去给你做饭,你喊岑厌也一起来吃点东西。”何屏秋应下声来,连栖返回推开房门。

岑厌把那件湿了的衣裳换了,他腰很窄,随意扎着上衣。连栖方才已经看到了,他脱下上衣展露伤势时,后腰上那条画的蛇已经淡了许多。

他转过身,刚巧看到凑过来眼巴巴望着的连栖。

连栖小声询问:“今晚来我房间可以吗?”

岑厌没回答,只是俯下身,把少年抱了起来。连栖看他看的紧,眼睛湿漉漉地,被抱起来也没有挪开视线。

“我会来的。”他只道。

何屏秋这段日子忙了许久,终于能休息几天。林鹤至也因为工作原因,过两天再来连家,他临走前特意说,下次来时会带上他养的阿拉斯加。

连栖高兴了许久,他挨挨蹭蹭的坐到岑厌旁边,乖乖喝着汤。

“宝宝,你想出去玩吗?”

何屏秋早就谋划许久,恰巧林鹤至走前提醒过,可以多带连栖出去玩一玩走一走,不用去人多的地方。

哪怕是看看风景,都会对心情好一点。

“……”

连栖沉思了起来。

“妈妈马上就忙完了,可以带你出去玩玩。”何屏秋看出了连栖的顾虑:“我们也不去人多的地方,就随便去走一走转一转。”

咬了下勺子,连栖看着母亲期待的目光,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有些心动的。

连栖早忘了自己上次远行是什么时候。

更多的时候,他坐在窗前看着孤零零的小岛,孤零零的沙滩,浪花一波又一波推上岸。

那时他觉得只是海鸥是自由的。

但看到海鸥被海浪打湿翅膀,拖着沉重在浪里挣扎,他又觉得,好像哪里都不是那样的安全,也不是全然的自由。

好像有人托起了他的翅膀,问他要不要带他去远行。

连栖并没有多犹豫,何况岑厌一直在。

“好。”他点了点头,又小声问:“会去哪里玩。”

“南江路有一座温泉山庄,很安静,人也不多,周围风景也很好。”何屏秋想让这次旅行变得稀松平常时,她笑道:“小宝喜欢晚上看星星吗?”

“带你去看星星好不好?”

何屏秋比划了一下,她的表情没有很夸张,也只是轻轻地,弯弯地笑眼,连栖只感觉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树叶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连栖没有忘记。

“是啊。”何屏秋笑了出来:“就是有点胖了,不知道能不能游起来。”

“没事。”连栖认真回答:“我可以把它托起来的。”

树叶闻到了香味,早就窜了过来。闻言他还没意识到在说自己,还在开心的转着圈汪汪叫。

岑厌垂眸,敲了一下树叶的狗头。

“笨狗。”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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