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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陈敬之遇敌陷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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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晋的人在金山中有不少据点,陈磐出火焰信号发出,百里之外即有回应。

在金山深谷中,千里纵深,陈晋带着数万人马已将陈敬之逼到绝境。

两千人马,去蒋聪带走的那六十人,后期也折损了三四百,如今只剩下一千五百余人。

方峻身上衣衫破损,过来道:“将军,陈晋那疯子已经带人追过来了。”

饶是他们对金山一带如此熟悉,也难逃过陈晋大队人马围捕。

眼下,他们已成瓮中之鳖。

“为之奈何!”陈敬之仰天长呼。

方峻面色蜡黄,道:“将军,他们人太多了。”

远看着陈晋的黑甲军烽火在山间缭绕,仿佛如一只只魔鬼的手,随时要将人命夺走。

西征军面对那些人高马大的黑甲军,加之如今范围缩小,无法获取猎物和火石,眼下,他们处于弹尽粮绝的状态,已啃了数天树皮。

黑甲军龙纹旗影子在树间隐隐绰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汇集过来。

陈敬之在身上绑了最后的火药,方峻也在身上绑了火药。

吴清、秦楠、张强、严浒、孙康、郭士钊、刘浪、石学兵这几大勇士,也纷纷在身上绑上火药。

山脚的埋伏已被黑甲军摧毁,山腰的炸药也都爆炸完毕,最后,只有他们的身体。

陈敬之笑着高喝道:“男儿生当挎吴钩,横扫沙场斩贼酋。而今笑指金山月,何须青史点兜鍪。”

众人在山间洒了火药,往山顶退去。

跟在陈晋身边的陈岩道:“有火药的味道,李珺珵怕是真不在这群人当中。”

“若不是李珺珵,长安还有谁有如此能为?”陈晋淡淡道,“还有多少距离了?”

“这个距离,放毒足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倏然数十里外一阵红色火焰炸开。

陈晋移目眺望。

另一边的陈砚道:“发现了李珺珵的踪迹,在那个方向。”

看来此地真不是李珺珵。

这时,一个黑甲军前锋过来道:“陛下,山上那些人身上都绑了火药,似有同归于尽之势。”

陈岩邪笑,道:“强弩之末,负隅顽抗,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陈晋哼了一声,道:“这群人废了朕这么些时日,朕若是轻易放了他,岂不是屈辱。”

“父皇,这些人已有赴死之心,再围追下去,已无用处,不如放火。”

“你错了,李珺珵最是重情重义的人,何况山上这么多人,那为首的是个能将,以李珺珵的惜才之心,定然会来救这群人。放迷药吧!”陈晋稍稍抬手。

四面进击的黑甲军骤然止步,从上风头洒了迷药。黑甲军事先都吃了解药,这些毒药对他们来说,毫无影响。

陈晋就在山腰等着,不过多久,山顶上的人悉数晕倒。

陈敬之这几日被他们围追堵截,本就精疲力尽,迷药过来,他们顷刻倒下。

天上的雄鹰鸣叫一声,陈晋抬手,黑甲军围上去,将山上的数百人悉数绑了,拖了下来。

看到陈敬之身上绑着的火药,他们身边竟然还有个陈松。

陈晋刚才还欣然的神色,此时沉了下来。前锋小将过来道:“启奏陛下,一共五百六十人。”

陈晋抬手示意,着人将这些人全部绑在马匹之后,生生从山顶拖下去。

乱石荆棘,割破他们的衣衫、手臂、脸颊。脸蹭在石棱上,片片血渍染红了山石。他们细细搜查,并未见到其他的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他们被这五六百人拖得团团转,损伤精锐近万人,可就是这么些人,将他们拖了大半个月。

这些人装束都一样,均是兽皮,猎人装扮,分不清谁是首领。

直到陈松醒来,才告诉陈晋,他们还有一千多人藏于深山之中。

好在,这群人的首领陈敬之被抓住了。

陈松的手脚筋被陈敬之挑断,他拿一壶酒将陈敬之泚醒,陈敬之已满脸是伤痕。

陈松道:“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易地而处了?虽然我很敬佩你的才华,可惜,有仇不报非君子。我还是礼尚往来吧。”

陈松掀起衣摆,示意左右掰正陈敬之的脸,他对着溺了一泡尿,笑道:“眼下谁是爷爷,嗯?”

然后抽出鞭子,左右脱去陈敬之的衣衫,陈松疯狂鞭打,陈敬之身上霎时间血痕密布。

他这还觉得不解气,问身旁一个使锤子的家伙,道:“你那带刺的锤子呢?”

那人取来他带刺的流星铁锤,陈松拿着铁锤,碰了两下,是实心的,发出当当的余响。他走到陈敬之身前,道:“听见了么,实心的,一个重二十斤。”

陈敬之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陈松,神色哀伤,终究一言不发。如今虎落平阳,任何话都无济于事。何况他太了解陈晋手下之人的性格,狂佞,暴虐。虎豹狼群都不及他们十分之一。天地最邪恶的,便是他们这一类人。

陈晋在龙帐中歇息,远处红色的信号火焰间隔得越来越短,这说明,李珺珵正在向他这个方向过来。

至于陈松说的另外山中还藏着一千西征军,又有什么关系呢?陈敬之手下所有的良将,都在这里。李珺珵已被他们围住,也不过是瓮中之鳖。

忽听到一声尖叫,陈晋侧目看过去,陈松将流星锤砸在陈敬之的臁骨上,陈敬之终究是没能忍住。

紧接着,陈松又是一锤。

昏迷的方峻等人才被叫喊之声惊醒,看着被绑在树上的陈敬之双腿鲜血淋漓,几人都哭了。

陈松笑了笑,道:“你们别急,下一个就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死的,顶多是再也站不起来而已。”

碎骨之痛,有甚于死。

可这群铁血铮铮的男儿,是宁愿死,也不愿受此屈辱的。双腿一废,对于惯来舞刀弄剑的人而言,余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半年来,他们看到陈敬之从长安出来,曾是长安城最潇洒恣意的男儿,文能与柳文暄唱和,武能与乔卓然切磋,甚至最后来了个目下无尘的江皓辰,竟也能与陈敬之推杯换盏。陈家是书香门第,陈仪将军虽弃笔从戎,到底保持着儒学家风。陈敬之便是这样一个允文允武的风流公子,虽容颜并不如秦王与柳文暄江皓辰那般如清辉皓月,然他的风流潇洒,最具名士气度,折扇一摇,江山风雨都要被他拢入怀中。

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带着将士穿越绵延沙漠,从咸水湖里一滴一滴蒸馏出淡水,将他们一个个救活。便是这样一个人,平时被那些璀璨的星光掩去的光芒,在至暗时刻,突然出现在天尽头,给人指明前进的方向。

众人眼泪模糊,陈敬之跟他们其实很不一样,他们久经沙场,看惯了生死,有时候看见贪官污吏美人在怀,厩马肥死,而他们血染黄沙,马革裹尸,即便心中常记着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见到那些卖国求荣者,不惜出卖国家,也要换一个荣华富贵。在这样的情状下被撕扯着,他们有时候不知道为了谁而战。为了国家?死后谁又记得他们呢?为了家人?家人捉襟见肘还要缴纳赋税。他们到底为谁而战呢?只有陈敬之告诉他们,什么是真正的家国天下。陈敬之告诉他们,天下太平,汉唐盛世,百姓如何富足。家给人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陈敬之告诉他们所谓国家,其实就是每一个人;所谓天下,其实是每一个人的天下。

天下安定,谁不想呢?陈敬之是第一

次出征,老兵们以为他是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却不知他无所不能。

后来众人才想起,陈敬之不过与柳文暄同年,还不满十七岁。

往年,行伍中不乏十五六岁者。十五从军征,比比皆是。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霍去病,十七岁封侯万里,饮马瀚海,勒碑燕然。

百余年来,也只有一个陈晋被太祖皇帝誉为“霍去病再世”,却不想陈晋如今成了魔鬼,后来他们见陈敬之骁勇如此,心头亦想到霍去病,却无人愿意再提“霍去病再世”这几个字了。

陈敬之就是陈敬之,他不必像任何人,他是长安城中时常笑得一团和气的将门公子,是待人接物皆处理得妥帖的儒门雅士。长安人知道的,谁不夸赞他两句呢?

先前柳文暄拒绝朝廷恩荫,觉得世家公子不应该只受恩荫,也要与其他士子一样参加科举。柳文暄身先士卒参加科举,他便跟着去参加,结果后来柳文暄去参加春猎受伤,没能赶上殿试,反让他得状元头衔。

后来闻知秦王殿下出事,他们这一科士子连跨马游金山都撤了。

有人为陈敬之感到可惜,说他一直在秦王与柳文暄的光环笼罩之下,无论如何都难与他们争辉,好容易与江皓辰同样的年纪考上状元,却遇到那样的事。

甚至很多人都快忘记永宁二十二年的科举考试。

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命缘数奇。

若非此番陈敬之在沙场上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将才,谁会想起他曾经也经历过无数风光之事呢。而眼下,他的双脚就这样废了。

明明一颗冉冉明星要从天空升起,却轰然坠落。

众人悲的是什么呢?除去家国大义,还悲他的命运。

陈松那厮没再继续砸了,陈敬之昏厥过去,陈晋只淡淡道:“好了。”

天色暗了下来,李珺珵带着人躲在深山谷中。

马匹躲在半山腰的石洞里头,李珺珵将蒋聪放在石洞里,让程子弢看着。

程子弢道:“殿下,我跟你一起去。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蒋聪也道:“殿下,让少帅一起吧,眼下我这样,也不能够再坏到哪里去了。眼看与陈晋交锋在即,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蒋聪说得很委婉,李珺珵却听出了他担心连累自己之意,他道:“你先在这守着。我们去看看。”

远处有火光将天空照得如白昼。

经历了这么久的摸爬滚打,程子弢的身手也有了长进。等李珺珵走近大营,才发现,大营前挂着十多人。仔细看,有陈敬之。

像摇摇欲坠的叶子,随时要凋零。

两人想起数日前埋那些英雄骨骸的场景,眼中有泪,却不忍坠落。他骨节泛白,捶着树木,喉结处青筋梗起。

程子弢看着秦王,他低垂着头,眼睫毛粘连在一起,一阵窒息感也从他脚底蔓延至心间,他道:“殿下,眼下我们只有两个人,想救他们,几乎是天方夜谭。若是轻举妄动,陈晋随时拿陈敬之他们来威胁我们。”

李珺珵牙骨深咬,幽暗中,脸上的线条分明。他低声道:“先不要轻举妄动。若无完全之策,定然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他们有十万大军,而且领兵的,是陈晋。”程子弢的声音在颤抖。

那种从心底泛起的无力感,再度将他压弯,他矮下身。李珺珵将他扶起来,道:“你永远记住,你是西征军的少帅。所以,你不能恐惧。”

李珺珵的声音有些愤怒,隐忍中带着倔强,倔强中带着委屈,委屈中带着无力……

李珺珵看着程子弢,严肃道:“敬之能带着他们躲避二十多日,已十分不易了,而且,他们也是实实在在的救了我们。无数人的命活在我们身上,我们已无路可退。”

“殿下,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作为西征军的少帅,我竟还不如第一次出征的敬之。”程子弢捧着脸哭泣。

李珺珵喝道:“你以为你怎么成为西征军的少帅的么?难道就因为你是程将军的儿子?你十五岁从军,十六岁跟随父亲北上抵御北戎。在冰雪里躲了三天,最后拦截住了敌人的重要情报,程飞将军带着十万铁骑奔驰瀚海,一举捣毁敌军主营,将北戎最大一部乌鲁部一举击溃。北戎其他部落得知乌鲁部落溃败,纷纷逼战求和,北境开疆拓土三百里。时至今日,他们也无人敢侵扰边境。十七岁时,你随程将军去东海,那时倭寇时常侵扰百姓渔船,你当时提议用个个击破的方法,解决了数百倭寇海盗。眼下,你也不过才二十岁,难道因为一次被俘虏,就觉得脸上无光?难道因为自己带的兵全部被灭,就开始怀疑自己?”

李珺珵的声音也在颤抖,十分愤怒。

是啊,程子弢近来一直在自我怀疑,一直觉得,之前那些,只是侥幸。听蒋聪讲了敬之的事迹,他更觉得没用。

面对秦王殿下的震怒,他忽然怔住,良久,他苦笑一声,他道:“殿下,我这是第一次看您发脾气。”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沉稳,是啊,他不该怀疑自己。面对秦王也束手无策时,他应该永远站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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