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还活着该多好啊。
楚睿卿放了药筐,一纵身,飞向了乌云顶。
天素脚尖轻点,也跟着飞了上去。
石屋里的摆设,一切如旧。那台织布机,临窗而置,虽不染尘埃,还是沾染了时光的痕迹。织布机木头腐朽,没有人去摸索,原先的褒奖,都卷翘成枯木。加之阳光暴晒,许多处已腐朽。
织布机外层涂过松漆,看得出是人为想要好好保护它。
当时住在这里的,还是三个少女,她们该是多天真快乐呀。
石屋里头有三处石板铺成的床,石床上还有蔺草席。中间是一处矮矮的石桌,大概,她们曾经就是在这里酿果酱,理蚕丝,缝衣物。
天素来了很多次了,她自是知道,这里尘封着不忍提及的故事。
父亲和母亲相逢的时间那样短,要在分别的日子,一直咂摸相处时的片段,那段记忆,或许早就磨出胞浆了。
泪滴滑落。
她也想娘亲了。
九年了,娘亲,您在天之灵,让我们早日找到弟弟好不好。
楚睿卿在天素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也不知珵儿和月儿怎么样了,还有承瑜和灵珠。怕是你就是见了珵儿,也不一定认得了。整整九年了。”
天素抹了眼泪,道:“爹,这么多年一直找弟弟,从未回过长安,最久一次,也只是在钱塘住了半年。总是记得母亲说,他年你告老还乡,就回钱塘养老。”
终究未等到那个时候。
雨霖岭有太多蓝彤的痕迹,钱塘却没有。
有时候看见天际一线薄云,也能想到她当时飘飞的衣带。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而她的尸骨,还在长安。
当年他要去长安,把她一个人留在巫山。连一封信都不曾去往来。
后来,她在长安殒命,他回到她待了九年的地方。
时光总是相错的,命运轨迹只在那一刹重叠。
“长安,终究还是要回去的。”沉默良久的楚睿卿道,“那你还有等你的人。”
“其实也有等你的人。”天素也道,俨然是大人的口气。
楚睿卿轻轻一笑,长安,是啊,那里也是有等他的人呢。
“天儿也长大了,珵儿也长大了。当初,你的名字,还是因他的名字来的。若是未发生那样的事,你俩过两年,或许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天素脸微红,只道:“小时候,柳家的思颖最是爱跟着他的。”
“我可记得珵儿只愿意和你玩。”
这么多年,不是没听过长安城里的那位天才少年,李珺珵。
好像不管她们走到哪里,都会听见议论太子的声音。她知道他也长大了,成为长安城里最惊艳的天才少年,也成为无数高门府邸小姐的梦中之人。
李珺珵啊,从她出生起就刻在她生命中的那个人,还好么?
记忆中那繁华的长安,也如当年一样么?
“往年,长安每到二月十五,便要举行春猎。”楚睿卿道。
天素是记得母亲抱着弟弟,自己和李珺珵在一旁玩耍的情形。
“今日是二月初六。早春天气,记忆里,长安这时候还会落雪的。”
晚霞笼罩石屋,想必也笼罩着长安的碧瓦飞甍吧。